“上班了,下次你得給自己調(diào)好鬧鐘?!碧圃虑喟洋闳R叫醒后就去了廁所,說是要洗把臉才清醒。
筱萊驚魂未定的又張望了一下四周,按下電腦顯示屏的開關(guān),電腦桌面右下角顯示著14:05,她竟然睡過頭了,午休之前她明明在手機上調(diào)了鬧鐘的,為什么沒有響?她盯著鍵盤旁邊的手機皺起了眉頭。
此時的這間辦公室里已經(jīng)明亮如白,所有的燈被打開,窗簾也被拉開,她扭頭看著身后的那面玻璃墻,刺眼的光芒讓她本能的用眼皮保護著瞳孔,再轉(zhuǎn)過頭來時,那張丑陋的臉又出現(xiàn)在她的眼前,愣是又把她嚇了一跳。
“嚇到你了?”唐月青說這句不痛不癢的話完全表現(xiàn)得滿不在乎。
筱萊長長的深呼吸,沒有作答,額頭上卻隱約覺得有些發(fā)涼,那是從做夢到現(xiàn)在連續(xù)被嚇而出的冷汗。
唐月青的手里拿著一串葡.萄,她的臉上剛洗過水,水珠覆在她那張本就讓人覺得丑陋的臉上,更增添了幾分怪異。她把那串同樣覆著水珠的葡.萄遞到筱萊的手上,“給你嘗嘗。”不等筱萊拒絕,冰涼的葡.萄就由手掌心牽動著她的觸感神經(jīng),一直涼到心里。她看著手上那串紫黑色的葡.萄,由紅色和藍色混合而成的紫色,被稱為高貴色的紫色,此刻怎么看都覺得刺激,她忽然想起了那張紫色的嘴……
待唐月青拿著剩下的葡.萄去招呼網(wǎng)站建設(shè)組的其他同事時,她就快速的把葡.萄放到了右邊其它組的同事的桌上,“我現(xiàn)在吃不下,你吃吧?!彼f話的聲音很小,小到唐月青根本不會聽到。
下午工作的四個小時里,筱萊除了熟悉工作流程和以后要做的本職工作外,剩下的時間就是學習醫(yī)院正在主推的病種,然后開始嘗試撰寫推廣軟文。這對于她這個并不是學醫(yī)出身的人來說還是有一定的挑戰(zhàn)性,但當時在視頻面試里她就已經(jīng)對此工作內(nèi)容有所了解,醫(yī)療營銷團隊里的人百分之八十都不是學醫(yī)出身,而正是這樣的一個團隊在掌控著這家專科醫(yī)院的生死和未來。
下班后,她就被同是網(wǎng)站建設(shè)組的同事凌美緹帶領(lǐng)著到醫(yī)院的倉庫領(lǐng)取了床鋪上用品和日用品。凌美緹是一個身高148厘米的矮個子女孩,一頭柔順的秀發(fā)披在肩上,五官算不上精致。她的上半身穿著一件淺藍色襯衫,襯衫里面是一件白色的T恤,下面搭配一條五分緊身的牛仔褲,由于人長得矮,褲子已經(jīng)快到她的腳踝上了,看起來很滑稽,像是七分褲。她的腳上穿的是一雙樂福鞋(也叫懶人鞋),雖然年紀比筱萊小四歲,但她看起來卻很成熟。
“這些東西都是醫(yī)院免費提供的,但前提是你必須在醫(yī)院工作滿半年,否則離職的那一天你的工資會被扣除兩百元,所謂的成本費?!绷杳谰熀軣嵝牡南蝮闳R講述著這些規(guī)則,并主動幫忙準備把領(lǐng)到的東西都拿回T公寓。
筱萊點了點頭,凌美緹的言行舉止給人的感覺是她在這家醫(yī)院里工作了很久,是醫(yī)院里的“老人”。
為了進一步確定自己的猜測,筱萊張嘴問道:“你在這里工作很長時間了嗎?”
離開醫(yī)院后,她們倆一邊走一邊聊天,凌美緹似乎很愿意和別人分享自己的事或自己所知道的事情,“我啊,比唐月青早來一個星期。”
“唐月青……”筱萊愣了一下后接著說道,“那你一定挺了解她的?!?p> “倒也算不上多了解吧,反正我要提醒你一句,無論如何她都是我們的主管,只要有這種上下級的關(guān)系存在,你懂的。所以呢,在她面前,平時什么話該說什么話不該說你得心里有數(shù)?!?p> 筱萊有些吃驚的看了她一眼,本來職場中的鉤心斗角她就無意理會,但這樣的現(xiàn)象無論到哪個時代估計都存在。筱萊沒想到的是身邊的這個女孩才第一天見到自己,就能如此開門見山地提醒自己這些事情。難道自己看起來像是剛出象牙塔的人、很無害、很友善、容易受人欺負的類型嗎?她不由的苦笑了一下。
“謝謝,我會記住的?!斌闳R禮貌的回了一句。
“做文案工作的人是不是都像你這樣,斯斯文文的,話也少,相比之下,我在你面前倒像是話癆了。”凌美緹上下打量了筱萊一眼,自諷道。
聽到凌美緹這樣說之后,筱萊只好無奈的笑了笑?;叵脒^去到現(xiàn)在,自己的話似乎一直就不多,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的呢?就是從十八歲之后身體越來越虛弱的時候開始的吧!求醫(yī)問藥無果的歲月里,自己對一切都失去了信心。拖著這副病懨懨的身體,在人世間就如同行尸走肉,在麻木中能活一天算一天,漸漸的,便對這個世界也漠不關(guān)心了。
“工作上我們在一個組,住宿上我們又住同一層樓,緣分?。 币宦飞?,凌美緹都在喋喋不休,一會兒感慨人生,一會兒談?wù)撚耙晞?,一會兒又說到動漫,當講到動畫片時,她難以抑制的興奮會讓她的那雙大眼睛都放射出奇異的光芒來。
“《火影忍者》越到后面的劇情就越難看,討厭長大后的鳴人。我現(xiàn)在改看《海賊王》了,還有《數(shù)碼寶貝》和《寵物小精靈》?!?p> 《寵物小精靈》?名字好熟悉,如果沒有記錯的話,自己十幾年前也看過這部動畫片,十幾年前,那時候的自己也像現(xiàn)在的凌美緹一樣,活潑、健康、無憂無慮……筱萊的心頭又驀然的落下一陣感傷。
“到了!”凌美緹在一棟老舊的樓房前停下了腳步,筱萊看著眼前的這座建筑,白灰粗糙刷過的墻體上依然經(jīng)不住歲月的侵蝕,石灰剝落后的墻面露出磚體和銹跡斑斑的痕跡,清晰可見。抬眼望去,鑲嵌在墻體里的那一排排木門和窗戶就像是一只只空洞的眼睛,正在窺視著她們。它矗立在“南國旅館”旁邊,與裝潢高檔的旅館比起來,這棟有著古老韻味的建筑物實在是顯得突兀。
“如此破舊的房子為什么沒有被拆掉重建呢?”這個問題從筱萊的心底浮起并脫口而出。
“唉,鬼知道呢!管它破不破爛,只要能住就行。你就住這?!倍说搅薚公寓四樓的第一間房,凌美緹放下手里的東西,指著門上的“419”數(shù)字對筱萊說道,“我住在前面,407,有事可以來找我,當然沒事也可以來找我,呵呵?!闭f著她的手就指向了走廊的盡頭,“累了一天了,先不打擾你了,你把東西都整理整理,洗完澡差不多也就可以休息了?!闭f完她就用手捶了捶發(fā)酸的肩膀。
筱萊謝過她之后就進了這間宿舍。房間不算大,里面擺放著三張上下鋪的鐵架床,沒有人在,兩個下鋪上都放著床單和被子,其中一張床鋪上邋遢凌亂,而另一張床鋪上卻干凈整潔。剩下的那張床的下鋪被另外一張床擋住了一半,但她別無選擇,只能鋪上自己的被子,否則她就得睡上鋪了。
當她把一切東西都整理好并洗完澡后,舍友們便陸續(xù)回來了,先回來的是一位看著已經(jīng)有五十歲左右的女人,雖然她的穿著時髦,可臉上松弛下垂的皮膚出賣了她的年齡,兩條深深的法令紋無疑是她臉上的一道硬傷。雖然歲數(shù)大,但是她的五官精致,身材也保持得很好,身高與唐月青不相上下,如果時光再倒退三十年,估計她是一個美人胚子。
“新來的?”她坐到了那張干凈整潔的床鋪上問道,看來,她是那張床的主人。
“是的?!斌闳R回答的語氣沒有一絲波瀾。
“你是做什么的?”她又微笑著問筱萊。
“文案。”筱萊一如既往地簡短回答。
“哦,就是天天在鍵盤上敲字的那種?”這個女人一邊換睡衣一邊問道,頭也沒抬。
“嗯。”筱萊有點哭笑不得,原來在別人眼里,文案工作就是天天在鍵盤上敲字的,雖然不貼切,可也沒有大錯。她不想多加解釋,想來一個五十歲左右的女人和一個二十七歲的后生之間似乎必然會存在一些鴻溝。
“你呢?”宿舍里的氣氛有些沉悶,筱萊難得開口也問了她一句,并奇怪她這個年紀了為什么不選擇退休,頤養(yǎng)天年。
她換好了睡衣后就把原來的衣服疊好,放進了床底下的一個塑料盆里,看起來一切都那么井然有序,這時她才回答道:“我是管三四五樓的。”
“哦。”筱萊還搞不清楚醫(yī)院的三四五樓和其它樓層有什么區(qū)別,只好敷衍著應(yīng)了一聲,接著宿舍的門又被打開了,進來一位身材單薄的方臉女子,但是她的臉并不像唐月青的方臉那樣駭人,相反,她的長相倒透著幾分文藝氣息,秀發(fā)齊肩,一張白皙的臉龐,鼻梁上架著一副眼鏡,看起來博學多才。剛進門她就喊了一聲:“阿雅姐,你回來了!”
正站在過道邊的筱萊自知那不是在叫自己,所以很快就閃到了一旁。
“嗯?!币呀?jīng)躺在床鋪上的那個女人拿著手機應(yīng)了一聲,可她頭也沒回,更沒看一眼叫她的人。
“天吶,她走了,黃陳煜就這么走了……”這位有幾分文藝青年氣質(zhì)的女子突然指著筱萊的那個床鋪吃驚的叫了起來。
“黃制蓮,你能不能別一驚一乍的!”躺在床鋪上的女人有些不耐煩的指責道,隨即翻了個身,臉對著墻壁又繼續(xù)盯著手機屏幕。
“你叫什么名字???”叫黃制蓮的這個女子這才注意到站在一旁的筱萊,她有些尷尬的收起了剛才驚叫的聲音,轉(zhuǎn)身問道。
“筱萊?!?p> “這名字很文藝呀,做什么的?”
筱萊猶豫了一下,道:“寫文章的?!?p> “文案?”
“嗯?!斌闳R有些意外的看了一眼黃制蓮,這個看起來和她年紀差不多的女孩,應(yīng)該更能理解她的工作性質(zhì)。
“哎呀,文案,太燒腦子了,我做不來?!秉S制蓮感慨著就把肩膀上的包扔進了那張邋遢凌亂的床鋪上,然后又指著筱萊所在的床位道:“你的上任也是文案,莫名其妙的走了,連辭職申請都沒有寫,人就不見了?!?p> “不見了?”筱萊惶惑道。
“是啊,兩個星期前還在的,我還以為她怎么了,直到看到你替了她的床位,我才知道她走了,也許真的是莫名其妙消失了,招呼也沒打一聲,誰知道呢?!彼f著就拿起衣服進了浴室,隨即一陣嘩啦啦的水流聲從浴室里傳了出來。
黃制蓮的話讓筱萊越聽越糊涂,她不明白黃制蓮口中所說的“不見了”是什么意思,再看看那位躺著只顧玩手機的大齡舍友,一時恐怕也得不到答案了。
過了一會兒,猶豫再三的筱萊還是忍不住指著自己的床鋪問道:“阿雅姐,這個床鋪的人怎么不見了?”她跟隨著黃制蓮的稱呼叫著眼前的那個女人,女人轉(zhuǎn)過身來嘆氣道:“唉,年輕人嘛,估計是看上哪個有錢的男人,經(jīng)不住誘惑,跟著跑了吧!”說完她就又轉(zhuǎn)身面對著墻壁,繼續(xù)盯著自己的手機屏幕,像是在看娛樂資訊。
原來是這樣,筱萊的心頭突然輕松了不少,她也不知道為什么會有這種擔心的感覺,一聽到那些話就神經(jīng)敏感起來,也許是最近因為找工作的事情而睡眠不足吧,現(xiàn)在工作有了著落,也搬到宿舍來住了,她也可以好好的休息了。
待黃制蓮從浴室走出來時,筱萊已經(jīng)躺在床上昏昏欲睡了。
“怎么這么早就睡了?”黃制蓮用毛巾擦著濕漉漉的頭發(fā)問道。
阿雅姐頭也不回道:“是?。 彼幕卮鹣袷窃诜笱茳S制蓮,事實也是如此,從黃制蓮回來到現(xiàn)在,她都一直躺在床上玩手機,對黃制蓮愛搭不理的。但黃制蓮似乎并不在乎別人如何對待她,依然自說自話道:“累的,想當初我大包小包的搬過來住的時候還不是一樣。不過她也是幸運的,被安排進了419這間宿舍……”
筱萊在迷糊中聽到黃制蓮的說話聲,她的腦袋越來越沉,感覺整個身體都像在下跌,如跌進萬丈深淵中。她使不出力氣,只能任由身體向下墜落,看著身邊匆匆而過的懸崖峭壁……突然有一雙渾濁瞳孔異常放大的眼睛與她身體跌落的速度一樣,和她保持著相對靜止的狀態(tài),這時候的她倒希望自己下跌的速度能快一些,可那雙怵人的眼睛依然如追蹤器般一直跟在她的身邊,連她現(xiàn)在離開了醫(yī)院回到宿舍里了都不能好好的睡個安穩(wěn)覺。
夜深人靜,她突然從床上驚醒,坐起,胸脯起伏不定,嘴巴里喘著粗氣,周圍黑漆漆的一片,她感覺額角有液體流下來,用手擦了一下后才知道自己竟然出了這么多的冷汗,連后背也打濕了一片。
在南方的十月天,大城市里的氣溫依然高,可是這間開著空調(diào)的房間里,室內(nèi)溫度是26攝氏度,她竟然還出了這么多的汗水,有些難以置信的她慢慢的給自己擦干了腦門上的汗珠,并掀開了蓋在身上的被子。她調(diào)整呼吸后又定了定神,才拿出手機來看了一下時間,時間顯示為凌晨2:00。
這個噩夢做得有些嚇人,夢里的那些畫面凌亂而沒有頭緒,像是懸崖、一片森林,又像是一雙雙詭異的眼睛……
旁邊兩張床上躺著的人打著輕微的鼾聲,黃制蓮那張床上突然有了些動靜,但一下子又恢復(fù)了安靜,估計是她翻身的動作。筱萊深呼吸了好幾次,才又重新躺到床上。
宿舍里安靜得能聽到從空調(diào)里放出冷氣來的聲音,窗外微弱的光線照進房間里,隱約可以看到房間里的靜物。筱萊側(cè)身躺著,翻身面對著墻壁,噩夢過后的她似乎失去了睡意,腦海里開始在回想著夢境中的一切。
新環(huán)境,新工作,新宿舍,本該有一個好心情去面對,可她也不明白自己多年都不做夢了,為什么到了這個地方后卻做那樣奇怪的夢,包括中午在醫(yī)院七樓午休的時候。她的意識變得越來越清醒,內(nèi)心的不安又開始出現(xiàn)了。她又把身子翻正,雙眼盯著什么也看不見的床板,手卻不由自主的攥緊了被子,身子也越來越燥熱,最后她只好把手放到了被子外面,想讓房間里的溫度冷卻自己的體溫。
時間一分一秒的走著,漫漫長夜讓筱萊好不容易熬到了黎明,舍友的鬧鐘終于在早上七點十分響了起來。
阿雅姐利索的從床上爬了起來,從洗漱、化妝到換好衣服不超過二十分鐘的時間她就出了門;接著是黃制蓮,她一直收拾到七點四十分才出門,而筱萊是七點二十才從床上爬起,七點四十五分離開了宿舍。
最后離開的人必須鎖門,她從包里掏出了鑰匙,把門鎖好后一抬頭就看到門上的那幾個數(shù)字——419。
按昨晚黃制蓮所說,能被安排到419宿舍的人都是幸運的人,因為在這個宿舍里住著的都是長白班的員工,即不需要兩班倒,這樣,至少大家的休息時間是統(tǒng)一的,也就不會因為有上晚班的人回來而影響到別人休息了。
筱萊看著這扇門,苦笑道:“幸運?可我第一晚就夜不能寐?!弊匝宰哉Z后她就下了樓。
一個人走在寬闊的大馬路上,早晨的街道上有些冷清,但依稀可以看到路邊擺著賣早餐的小攤檔。她一個人快速的走在去醫(yī)院的路上,雖然只是兩個公交車站的距離,可她也必須快速走,才能趕在八點之前打卡,途中還要去“快樂之家”餐飲店買一杯豆?jié){。
這些年來她的習慣一直沒有改變,每天早上喝一杯熱的豆?jié){,早餐僅此而已。但神奇的是,只喝一杯豆?jié){的她卻從來不會覺得自己上午會饑餓,一杯豆?jié){的能量就能讓她順利的撐到中午。
她盡量不去想中午去飯?zhí)贸燥埖氖虑?,一杯熱豆?jié){握在手里,她知足的喝著,邊看路邊向醫(yī)院的方向走去。
快到醫(yī)院的時候,要經(jīng)過一個十字路口,那里的紅綠燈停頓的時間比其它地方都長,她站在人行道邊等候著燈變綠,可是直到她把豆?jié){喝完,燈還是沒有變綠,她變得有些焦急,看著別人闖紅燈她也躍躍欲試。
就在她準備不遵守交通規(guī)則時,對面疾馳而來的一輛貨車從她面前呼嘯而過,掀起一陣疾風,吹亂了她的頭發(fā),身邊許多人開始對她指指點點起來。這時她才驚覺自己處于會瞬間喪命的危險之中,如此近的距離,差一點她就和那輛貨車貼上了……
“你不要命了!”
惶惑中的筱萊看著抓著自己手的那個人,原來是凌美緹,剛才是她眼疾手快把自己從死亡的邊緣拉回來的。凌美緹長嘆了一口氣,她倒像是劫后重生一般,然后又一臉擔憂的責怪著筱萊,“剛才你差點就沒命了,一大早的,想什么呢?”凌美緹把筱萊拽回安全地帶后才松開手,懊惱道。
這時綠燈終于亮了,二人向?qū)γ孀呷ィ杳谰熗蝗缓傻溃骸澳銊偛挪粫枪室獾陌???p> “什么?”筱萊不知道凌美緹此話是何意。
“沒什么,肯定是我想多了,你怎么會想著自殺呢!”她撓了撓自己的后腦勺不好意思的笑著。
“也許是真的呢!”筱萊故意逗她。也不知道為何,看到凌美緹筱萊的心情就會莫名其妙的變好,變得放松,連不愛開玩笑的習慣都被打破了。
凌美緹恐懼的睜大了雙眼,開始滔滔不絕起來,“你別嚇我,為什么啊?因為什么你就要去死啊?我可告訴你,以后不準有這種懦弱的想法,不管是不是天塌下來了,你都不許死!活著才有希望,我們到人世間走一遭多不容易啊,最重要的是,你得對得起你的父母。命是你父母給的,不是你想要就要,不想要就不要的?!彼蝗幌褚粋€長輩一樣教訓起了筱萊來,這讓筱萊終于忍不住又撲哧一笑。
凌美緹這時才恍然大悟,“好啊,你耍我呢!”說著她就伸手對筱萊的腰間撓起了癢來,讓筱萊措手不及。
“讓你耍我!讓你耍我!”
一陣笑聲過后,筱萊的臉上又恢復(fù)了如常,剛才凌美緹說到的“父母”二字讓她的心里像觸了電一樣。
父母,那是一個什么樣的概念?從小就在孤兒院長大的她對父母這一詞并沒有太大的感覺,現(xiàn)在聽到這兩個字眼心里卻不是滋味。好不容易活到了二十七歲,連自己的父母是誰都不知道,也許正因為自己是個孤兒,所以對這個世界更冷漠,對身邊的人也更不在乎。
“你笑起來其實還挺陽光的。”凌美緹看著筱萊說道。
筱萊不得不多看了一眼身邊的這個矮個子女孩,十八歲之后,筱萊就再也沒有聽到過別人夸贊她的話了。自從十八歲之后,她的身子就變得越來越虛弱,臉也開始發(fā)生了變化,直到現(xiàn)在變成了男相女身,若不是留了一頭長發(fā),在她的外表上,可能再也找不出一處能象征著女性特征的地方了。
活著、父母、陽光,都是從這個矮個子女孩的嘴里說出來的。筱萊的心里突然有了一種感動,像是感謝凌美緹對自己的熱情,又像是心酸自己的過去,那種五味雜陳的滋味灌滿她的心間,讓她魂不守舍。
“走這邊!”凌美緹拉著筱萊向醫(yī)院走著,接著又狐疑著嘀咕道:“怎么還不認路呢?下午下班后你自己一個人回419宿舍不會也出現(xiàn)這種低級的錯誤吧?”
“你知道回T公寓的路怎么走吧?”凌美緹嬉皮笑臉的問著筱萊。
一臉問號的筱萊嘴里只能吐出一個字:“?。俊?p> “我的意思是從醫(yī)院到T公寓的路你都熟悉吧!”凌美緹依然嬉皮笑臉著。
“嗯。”筱萊有些茫然的點了點頭。
“那就好,那就好。”凌美緹吐了一口氣,如釋重負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