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夜談

　　龍在天嘆道：“今日龍某在試劍大會上，以破穹劍斬斷刑天劍之時，心中難免會有一絲暴戾之氣生出，如此一來，日后豈不是注定要被破穹劍所礙?！?p>　　劉羽笑道：“哪里哪里，龍兄誤解了。破穹劍之內(nèi)那一絲怨氣，只會在與人對敵之時因為主人的磅礴殺氣而引發(fā)，龍兄今日試劍之時，胸中就算是真有一絲暴戾之氣，但更多的定然是喜氣，所以根本不會引發(fā)那劍中怨氣。否則龍兄此時安能無恙?！?p>　　龍在天一聽，頓時明白了其中關(guān)巧，當(dāng)下舒了一口氣道：“那么劉兄可知有什么辦法能夠化解這劍中所藏怨氣？”劉羽搖了搖頭道：“據(jù)小弟所知，此等怨氣除非是用殺氣將其引出，此外再無它法根除。”

　　頓了頓又道：“若是龍兄要想破解此劍妨主之弊，那就只能遣人將劍中怨氣引出。如此一來，此劍便再無一絲缺點?！饼堅谔炻牭某烈靼肷危従彄u了搖頭道：“此劍既有妨主之弊，老夫如何能讓別人去冒險。”

　　劉羽也知道龍在天一生光明磊落，定然不屑去做那種損人利己之事，當(dāng)下便道：“龍兄，此事實屬天意，還望龍兄能多多寬懷?！?p>　　龍在天點了點頭道：“此事多謝劉兄直言相告，龍某感激不盡?！鳖D了頓道：“劉兄，龍某此時心中極亂，想單獨靜一靜，還望劉兄見諒?！眲⒂鹁従忺c了點頭，便起身向著門外走去。

　　桌上依然有杯，杯中依然有酒。然而龍在天此時卻再也沒有半分酒興。數(shù)十年來挺直的身子在此時，卻不知不覺的有些彎曲了下來，臉上神情也沒有了先前的光芒?，F(xiàn)在的他看起來再也不是那個威震東南的武林大亨，反而更像是一個普通的老人。

　　劉羽的一番話卻讓他心如冰凍。只見他口中喃喃自語，可說來說去似乎也總是‘妨主’這兩個字。

　　就在這時，房外又傳來了一陣輕微的腳步聲響，腳步聲來到門口處停了下來，然后一個聲音便在門外響起：“龍前輩，嘯天有事相見?！?p>　　龍在天頓時從紛亂的思緒中回過了神來，當(dāng)下用手使勁搓了搓臉，然后起身走到門口，輕輕拉開門道：“是嘯天啊，有什么事快進(jìn)來說吧?！眮砣苏仟毠聡[天。

　　二人來到房中坐定，獨孤嘯天道：“龍前輩，深夜打擾，還請恕罪?！饼堅谔斓溃骸皣[天又見外了，老夫與誠劍兄相交數(shù)十年，兩家早就不是外人了，哪有什么打擾不打擾的?！?p>　　獨孤嘯天點點頭，伸手探入懷中，然后拿著一封信函遞到了龍在天桌前，然后道：“龍前輩，前段時間我在義父原先所居房中無意中我發(fā)現(xiàn)一封信函，封面上寫著要龍前輩親啟。想來是義父在臨終前所留。只是不知為何此信居然最終沒有送出。此次嘯天前來參加試劍大會，便將信函一并帶來?！?p>　　龍在天想不到獨孤嘯天拿出來的居然是封信函，當(dāng)下便接了過去，輕輕撕開了信封，將信件取出觀閱。

　　獨孤嘯天見到龍在天觀閱信件，當(dāng)下也不便相詢信中內(nèi)容。哪知過的片刻，他卻發(fā)現(xiàn)龍在天的眼角突然間抽動了幾下。雖然瞬間便又恢復(fù)了正常?？墒仟毠聡[天卻立時猜到信中所書內(nèi)容定然事關(guān)重大，否則以龍在天的定力，斷然不會如此。

　　龍在天盯著信函沉默了約有半柱香的時間，這才緩緩抬起頭來將信件揣進(jìn)懷中。

　　獨孤嘯天見到龍在天對這封信件如此重視，當(dāng)下也不多問，只是靜靜的坐在一旁。龍在天將信函收好，這才抬起頭來看著獨孤嘯天道：“嘯天，這封信函你可曾拆閱過？”說完緊緊盯著獨孤嘯天。

　　獨孤嘯天搖了搖頭道：“晚輩發(fā)現(xiàn)此信函之時，見到是義父的筆跡，而且要求龍前輩親啟。我未得義父允許，不敢私自拆閱?！饼堅谔炻牭姜毠聡[天如此回答，這才點了點頭，然后道：“如此甚好，此封信件之中所提之事事關(guān)重大，恕老夫不能向你透露其中隱情，還望你不要介懷?！?p>　　獨孤嘯天點點頭道：“龍前輩不必客氣?！?p>　　話音剛落，卻聽得門外再度傳來了腳步聲響。同時一個清脆的聲音傳了進(jìn)來：“爹爹還沒有休息嗎？”隨著話音的落下，房門‘吱呀’一聲，門已經(jīng)給人推了開來。獨孤嘯天轉(zhuǎn)頭向著門口看去，但見一婷婷玉人正緩步走入房中，正是龍在天的掌上千金龍瑾。

　　龍瑾此時也看到了獨孤嘯天，她想不到這么晚了龍在天房中還會有客人。如今一見到獨孤嘯天，就又想起白天自稱侄女之事，禁不住臉上又泛起了紅暈。當(dāng)下微微一頓，先向著獨孤嘯天淺施一禮，然后向著龍在天道：“爹爹是在跟獨孤公子有正事商談么？”

　　龍在天笑著道：“閑聊而已！瑾兒，來，到爹爹這邊來?！?p>　　龍瑾聽的龍在天之言，便緩緩向龍在天身邊走了過去。路過獨孤嘯天身邊之時，不知是不是又想起了日間之事。禁不住臉頰微紅。當(dāng)下低著頭加快腳步來到龍在天身后。

　　龍在天笑著道：“瑾兒，這么晚了還不休息，來這里有什么事？”

　　龍瑾聽的問話，看了一眼獨孤嘯天，這才道：“這些年爹爹為了鑄造‘破穹劍’費盡心血，常常一閉關(guān)就是數(shù)月，如今破穹劍已成，瑾兒自然想多陪爹爹說會兒話。”

　　龍在天聽得龍瑾之言，頓時臉色一陣難看。想起這些年來自己為了鑄造一柄絕世利器，不僅沒能見到自己的妻子最后一面，而且平日里也沒能好好照顧一下兩個子女。本以為只要能鑄造出一柄絕世利器的話這一切也就都值得了，可是如今的破穹劍卻居然有著妨主之弊。

　　龍瑾見到父親突然變了臉色，心中一驚，低聲問道：“爹爹，您怎么了？”龍在天聽的龍瑾問話，頓時將紛亂的思緒收回。然后看了眼獨孤嘯天，才緩緩道：“這些年來，為父一心沉醉鑄劍，平日里少于陪伴教導(dǎo)你兄妹二人，說起來也確實有些對不起你們兩兄妹了?！?p>　　龍瑾想不到龍在天居然會突然說出這種話，頓時覺得有些詫異。

　　這時龍在天又接著道：“為父雖然明知如此，但是心想只需鑄造出一柄絕世名劍，那么也足以彌補其中不足?？墒?，可是，唉…”說到此處，竟然不知再如何去說。

　　獨孤嘯天此時也感到了龍在天言語之中似乎另有隱情，當(dāng)下試著問道：“龍前輩，莫非你有什么難言之隱么？不知嘯天是否有可以效勞的地方？”

　　龍在天嘆了口氣道：“嘯天你也不是外人，再說此事遲早都會傳出江湖，老夫告訴你倒也無妨?！碑?dāng)下便將先前劉羽所說破穹劍妨主之弊說了出來。

　　待得龍在天說完，獨孤嘯天才皺著眉頭緩緩道：“上古絕世神器自具靈性之說，晚輩以前也聽義父有所提及，不過聽義父說這等利器世間早就失傳。想不到龍前輩居然能夠得到這啟靈之法?？煞林饕徽f晚輩卻是從未聽義父說起，難道世間還真有如此玄妙之事？”

　　龍在天搖了搖頭，道：“要鑄造出真正的絕世神器，就必須得讓它擁有自己的一絲靈智。然而啟靈成功之時，也便是神器最為桀驁不馴之時，在此期間鑄劍者若沒有大神通來鎮(zhèn)壓神器，那么當(dāng)場就可能會被神器反噬。當(dāng)日老夫為了抵擋破穹劍反噬，曾以畢生內(nèi)力與其相抗。后來抵擋不住，老夫只能落荒逃出鑄劍閣。期間此劍難免心中有些暴戾之氣生出，想來破穹劍內(nèi)那一絲怨氣也就是在那一刻形成的。今日若非劉羽兄提及，只怕此時老夫還茫然不知呢。”

　　獨孤嘯天聽的龍在天這般說法，顯然此事不假，當(dāng)下也不知道該如何勸說龍在天。龍瑾此時也是雙眉微皺，試著向龍在天道：“爹爹，難道這妨主之害就沒有解法了嗎？”龍在天搖了搖頭，道：“破穹劍靈性得啟，已非凡物，妨主之弊源于天意，又豈是人力所能改變?！?p>　　獨孤嘯天皺著眉頭道：“劉羽前輩號稱武林第一智者，難道他也沒有辦法破解這妨主之弊嗎？”龍在天點了點頭道：“雖有一法，但是此法損人利己，又豈是吾輩之所為?！闭f完后一抹難掩的疲憊之態(tài)涌上眉宇之間。

　　獨孤嘯天聽的點了點頭，知道此事定然無法挽回，當(dāng)下也就不再多說什么，起身向著龍在天道：“夜已太深，嘯天就先去休息。此事還請龍前輩多多寬懷。”說完又向龍瑾抱了抱拳，然后向門外走去。

　　龍瑾見到獨孤嘯天轉(zhuǎn)身離去，剛要向龍在天再問些破穹劍的事，卻聽的龍在天道：“瑾兒，天色不早了，你也早點去休息吧?！闭f完身子靠在椅上，緩緩的閉上了雙目。

　　龍瑾見此，便將到嘴邊的話又咽了下去。然后輕聲道：“那爹爹也早點休息吧?！闭f完也轉(zhuǎn)身向外走去。

　　龍在天待得二人走后很久，依然靠在椅中一動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