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海從溪邊舀來水,將鳳芷皚身上的污穢擦凈,又從她的香囊里頭找出那個裝藥草的口袋,一把全倒了出來。這些藥材有一部分他原本就認識,采摘時又聽鳳芷皚講解過一些,了解草藥的藥性不在話下。挑選了幾味草藥,當場就用石斧搗碎了,又一點點地為鳳芷皚輕輕涂抹上。
剛上完藥后,鳳芷皚就有了反應,這種清涼的感覺讓她很是受用。之后,大海生了一堆篝火,不時觀察鳳芷皚的傷情,待到草藥將傷口溢出的血水吸附出來后,又重新涂抹了一遍草藥。做完這些之后,他又從香囊里頭找出那件白色衣裳給鳳芷皚換上。
拿著香囊感嘆萬分,自言道:“以前打獵,如果有了這皮囊,那就方便多了。真想不到一個小小的皮囊能裝這么多東西。”
此時天色近黑,早已是饑腸轆轆了。大??戳丝茨侵粰M躺著的山甲獸,提起鳳尾劍就走了過去。山甲獸的味道說不出的難吃,咬了半天也咬不動,干脆一口吞進肚子不管了。
月亮升起來了,不時傳來夜鷹的咕咕聲,熊熊燃燒的篝火使得很多野獸不敢侵襲。
不知過了多久,鳳芷皚“嗯”了一聲,不自覺地用手摸了摸額頭,坐了起來。此時她饑寒交迫,加上傷口的疼痛,已是虛弱不堪了。抬眼看去,發(fā)現(xiàn)有人正在在篝火旁邊烤著火,正是那個叫做大海的土人。之前發(fā)生的一幕幕在腦海中浮現(xiàn),她不覺伸手摸向傷痛之處,低頭一看,自己已被換成了女裝,頓時意識到了什么……
她臉色慘白,恍恍惚惚站起身來,走近大海身邊,從地上撿起鳳尾劍。
“你醒了,吃點東西吧。”大海熱情地遞來烤肉。
“鐺”的一聲,寒光閃過,一把利劍直指大海的咽喉。
鳳尾劍嘶鳴著,伴隨著主人的憤怒,嘶鳴聲格外刺耳。
大海愣了愣,把烤肉又放回到了烤架上,翻動一周,站了起來,直視鳳芷皚。
劍尖也隨之上升,一個女聲顫聲道:“不要動……再動我殺了你!”聲音正是鳳芷皚的原有的女聲,既然已經(jīng)暴露,再裝男聲也就沒有意義了。
大海冷道:“為什么?”
鳳芷皚渾身顫抖,臉色蒼白,既害怕又氣憤,囁嚅著不知道說什么才好,好像只有殺了這個土人,自己才不會受侮辱。
大海平聲道:“如果我不給你上藥,你會死的?!?p> 鳳芷皚顫聲道:“不要說了!”一時間她覺得很委屈,之前被他抓了手,抱了身子也就算了,可是現(xiàn)在連身子也被看光了。眼淚在眼眶打著轉,始終不肯流出來。不過,她還是深明大義的。憤怒發(fā)泄之后遲早會放下劍,因為大海還有藥用價值,比起朝鳳閣的百姓的痛苦,自己的屈辱又算得了什么呢?
大海嘆了口氣,心中有些無奈,朗聲道:“我會對你負責的?!?p> 他不說還好,此話一出,鳳芷皚勃然大怒:“你負責!你能負什么責?”
本是她的氣話,大海卻回答了:“雖然你是荒族,我是土族。但同樣是人,我可以娶你的?!?p> 鳳芷皚委屈得想要哭出來,這只猩猩抱了自己不說,還看了自己的身體,現(xiàn)在居然還說要娶自己!心中的怒氣頓時爆發(fā)出來,哪還管小姐的交代?當即劍尖向前一刺,直刺大海面門。
大海連忙朝左一閃,躲了過去。鳳芷皚借勢連劈兩劍,招招都要大海的性命。大海覺得自己已經(jīng)妥協(xié)了,這女子還如此不講理,血液也沸騰起來,隨即提起石斧就是一擋。
“鐺!”鳳尾劍被一道強勁震飛,掉落在了地上。鳳芷皚見說也說不清,打也打不贏,頓時嚎啕大哭了起來。
“都說了對你負責,你還要怎樣?”大海在一旁說道。
鳳芷皚委屈地哭道:“負責?呵呵呵呵……你小小的一個土人,能負什么責?”
“土人怎么了?”大海氣憤不已,道:“土人也是人,為什么瞧不起土人?”
“土人不是人!”鳳芷皚眼淚漣漣,氣道:“土人是猩猩,土人是猴子,他就不是人!你們是泥巴,是稀泥,是爛泥巴!”
發(fā)泄了一頓,心里才好受了一些,見大海沉默著,嘲諷道:“你今年多大了?”
大海以為問年紀是談婚嫁的事,挺了挺胸膛,說道:“十八了,在家鄉(xiāng)早就可以娶妻生子了。”
鳳芷皚冷笑了幾聲,道:“才十八歲的一點小屁孩,也敢說大話娶奶奶!”看著大海不解的神情,又道:“知道奶奶有多大歲數(shù)了么?告訴你,奶奶今年一百八十歲,不多不少,剛好是你十倍!”
大海茫然地用手指算了算,奇道:“我怎么不知道有這個事,可是……”他才來大荒,之前聽鳳芷皚介紹了一番,知道大荒的一些概況,可也沒有問這荒土二族具體的區(qū)別。
只聽鳳芷皚在一旁繼續(xù)說道:“我出生時,那時你爺爺?shù)臓敔敳恢缼纵呑拥臓敔斠矂偤貌懦錾?,于是我看著你的這些個爺爺們死去,如今我才正值風華正茂。你知道嗎?等你老去時,我仍舊這般年輕;你老死后,年輕的我該何去何從……”說著正眼看著大海,一字一頓問道:“你覺得你能負什么責?”
大海一下子茫然了,這兩族的差別太大了?;摹⑼炼逭f是兩個族,根本就是兩個不同的種!
他好半天才回過神來,說道:“既然是這樣……那你更沒有理由殺我。你會跟一只偷看你洗澡的小貓、小狗甚至是猩猩計較嗎?……”話中有些茫然和凄涼,說完坐了下來,自顧烤起肉來,沉思不語。
鳳芷皚一愣,想了想,這個土人好像也沒說錯,自己以前在浴桶里洗澡時,就曾有只黑貓趴在衣柜上看著自己,那時自己見了,也只笑笑,罵道:“小色貓!”現(xiàn)在,最多是再道聲:“大色猩猩!”好像是一樣的感覺。
她頓時氣消了一大半,好像也不通,突然叫道:“可是荒、土二族是可以結合的!”
“結合?”大海扭頭問道。
鳳芷皚見他不懂,道:“就是可以生小孩……”
大?!芭丁绷艘宦?,思索片刻,點頭道:“這不足為怪……我們還是兩個不同的種,完全不一樣的。你看,驢和馬不是一樣可以結合,生出騾子來??审H還是驢,馬還是馬……”
鳳芷皚氣得渾身發(fā)抖,叫道:“你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