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第四章（三）

　　點點的白斑開始顯現(xiàn)出來，并漸漸地擴散開，形成一圈一圈的白皮。有點像走了遠路的腳底板起的白水泡一樣，布滿了整個臉。使得蕭月的面容現(xiàn)在看上去更加惡心還恐怖。

“咳咳?！背弥阂萦^察的時候，蕭月使命吸入氧氣，將入氣管的水用力咳出去。

泡的時間還不夠，暮逸第二次下手。才剛獲得氧氣，蕭月猝不及防地再次被壓入水中。

這種體驗實在太糟糕。缺氧容易迫使人們習慣性用鼻子呼吸或張大嘴巴，一旦水涌入鼻腔或咽喉進入呼吸道，人體自然的排他性以及防衛(wèi)系統(tǒng)打開。肺部原本猛烈收縮是要排除異物，此時反而會吸入更多的液體，最后造成窒息。

蕭月第一次由于沒有防備嗆了水，第二次雖然驚慌但已經(jīng)有了意識，求生的本能讓她多少冷靜下來。她一邊極力忍耐、憋著氣，一邊用手拉扯用腳踹，到最后瘋狂地將盆里的水撒出去。

暮逸松手之際，蕭月頓時抬起頭。吸入的空氣此刻仿佛異常清新甘甜，全身都舒展開來。鼻部的不適在提醒著她剛才的噩夢。屈著前臂抗拒著暮逸的靠近，蕭月的腳現(xiàn)在有點軟。

可無力的蕭月怎會是暮逸的對手。他輕松揮開她的阻擋，將她的肩壓在后面的木門框，眨眼間就將她臉上貼的面具撕下來。

“戴著這個面具想騙我到什么時候？乖乖聽話，何嘗要受這苦?！鄙洗尉褪怯悬c懷疑暮逸才去摸她下巴，也是那時他確定了他的猜想。一路上可能有譽山莊的監(jiān)視，暮逸覺得就這樣不暴露也好。到了王府，蕭月只要揭了面具，“她”也就徹底消失了。

若蕭月能自覺，暮逸也不愿這么粗暴，他可不想再見到那副丑陋的假面具。說實話，他還挺好奇那個舞姬的真實樣貌會是如何。

司空越給蕭月的這種面具材質(zhì)不錯，輕薄服帖，用特殊液體浸泡后敷在面上十分自然。要將其脫下也簡單，用溫水浸濕一會，它會自動起皮剝離，只要撕得不太快是不會對皮膚造成傷害。

這種高品質(zhì)彷如“人|皮”的面具出于江湖‘千面狐貍’之手。幾十年過去，‘千面狐貍’早已過世，這門手藝失傳后江湖上一度以為不會再出現(xiàn)，因此如今知曉這種面具的人已不多。

暮逸那時偶然發(fā)現(xiàn)蕭月下巴一處有異，又曾聽過這種見聞，才會聯(lián)想到一處，不料果真如此。

因用力過猛，蕭月的臉上有些微微泛紅，晶瑩的水珠掛著，襯著她的皮膚更加水潤。因持續(xù)的咳嗽，眼中涌動著淚液。虛弱的面龐，驚慌的神情，讓蕭月看起來十分柔弱，很容易使人產(chǎn)生濃濃的保護欲望。

“是你。”暮逸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幕幕的場景在他腦海中交替：沁園的小溪邊，揚慶城的街道上，一會又是她戴著面紗在店里跳舞。

緩過勁的蕭月生怕眼前的人還會做出什么可怕的事來，迅即掙脫，留下目光呆滯的暮逸跑了。沒有一刻比剛才讓蕭月更加明白，暮逸是王爺?shù)纳矸?，她的生命可以在他手中隨意收放。今后她要離他遠遠的，越遠越好?？蓱z她三個月的打工生涯。不能逃離王府，她只能躲到住處，把門緊緊關(guān)好。

在柯齊的柯莊別院，司空越正和柯齊商討著這次從譽山莊得來的情報。

“我之前得到消息是有個姑娘，形似云裳姨，十幾歲。她在譽山莊后花園假山附近出現(xiàn)過一次?！?p> “越越，你說有沒可能是云夕？”

“我也這么懷疑過。但沒有真憑實據(jù)，目前也只能是猜測。”

“這譽鵬十三年前就和朝廷的王爺有密切的聯(lián)系。而所有促使我們?nèi)齻€山莊落入今日現(xiàn)狀的線索，一到譽鵬這就斷了。不能不懷疑。”

“的確。所有線索看起來都嚴絲合縫，處理太過完美。不過我查到當年有件事它背后牽出了一個人——誠王爺。而且我從密室里找到這封密函，雖然沒有署名，但你看這個暗號，是不是…？”

“誠王爺?！?，你是說當年那個朝廷的王爺就是他？！”

兩人霎時陷入了沉默。

“越越，小公主現(xiàn)在在端親王府上么？”

“應(yīng)該是。”司空越皺眉，以蕭月的性子若是已經(jīng)沒事她該是回來，再不濟也會留下口信，除非她被控制住了。

“需要去接她不？”

“暫時不用。相信目前她還是安全的。”司空越拍了拍柯齊的肩膀，似笑非笑道：“你那個看上去游手好閑的好朋友端親王還真不簡單啊?！?p> “誒，一起胡鬧還可以，好朋友他可談不上?！?p> 晚飯過后，暮逸依然呆在書房。人未走，蕭月也不好給挽春院落鎖。直直等了一個時辰，暮逸才從里面走出來。

他站在院中，看著蕭月。她身后房里的燭火映照出來，給她周身添了一色光暈。

蕭月靜靜地立在那等待他的離開，不看他也不與他說話，褪去了往日鮮活的形象，只留下疏離。

是他做得太過了？暮逸往前一步欲開口說什么，就被蕭月流露出的強烈的抗拒噎住。知道是她后，他又吃驚，又欣喜，還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