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逆咽下丹藥,低頭看見三人手里仍拿著一顆丹藥,頓時愣住了。
三人互相對望一眼,周圍的氣氛有一種說不出的尷尬。
“你怎么……不吃?。俊碧K季問凈明大叔。
凈明大叔指著蘇季手里的丹藥,駁斥道:“你不也沒吃嗎!”
狐姒眼光低垂,望著那丹藥說:“這東西味道很怪,實在難以下咽……”
楊逆的臉色陡然鐵青。
“你們……你們這些卑鄙之徒!”他瞪大眼睛,怒吼道:“快把解藥給我!”
蘇季聳了聳肩,道:“我們也不知道誰手里有解藥?!?p> 狐姒冷冷地說:“你想出這種蠢主意,簡直和自殺沒什么分別?!?p> 楊逆額上青筋突暴,眉宇間雷光閃爍,一道圖騰紋在臉頰上浮現(xiàn)。
轟隆一聲巨響!
一股凌厲的玄清之氣自他體內(nèi)爆發(fā)開來!
旁邊三人被那氣勢逼得后退一步。
凈明大叔陡然一驚,失聲叫道:“咱們趁機合伙殺了他!他不死,我們誰也別想出去!”
說罷,他自己先后退兩步,一溜煙逃開了。
“想跑?”楊逆瞥了凈明一眼,道:“打斷你的腿!看你還跑不跑的了?”
語罷,他踏出一步,一拳轟出。
拳風(fēng)如狂刀般沖向凈明大叔!
咔啪!
凈明大叔兩條腿像兩根筷子一般猛然折斷,身子向前趴在地上。
“我……是我對不住你……”凈明大叔趴在地上懇求道:“這種時候誰都想活著……求你就原諒我吧……”
楊逆不帶任何感情地說道:“原諒你是閻王的事,我要做的就是送你下去!”
語聲中,楊逆走到凈明大叔面前,變?nèi)瓰檎?,一掌將凈明硬生生劈成兩半?p> 黑色的血液如狂暴洪流一般噴射而出。
忽然,一道白色的元靈從凈明大叔的尸體上冉冉飄出,朝進(jìn)來時的門縫遁去。
楊逆面色陡然一沉,一字一頓地說:“原來你就是那個獄卒……今天我就算死,也要先送你上路!”
語罷,他雙掌緊握,兩道拳風(fēng)如龍卷般席卷而出,快若閃電般擊向遁去的元靈。
白色元靈被那兩道拳風(fēng)兩面夾擊,完全沒有閃避的余地,瞬間被一股驚人波動轟得灰飛煙滅。
狐姒看見那白色元靈化為灰燼,立即傾身一動,似要激動地沖上去,卻被蘇季一把拽住。
楊逆旋即轉(zhuǎn)頭,虎視眈眈地望著剩下的兩人,好像還要出手。但就在這時,他的拳頭緩緩松開,剛提起的力氣,好像一瞬間莫名其妙地消失。他用一種含恨不甘的眼神望著兩人扔在地上的丹藥,口中喃喃地說:
“人心不古……這世道……終是變了……”
語聲戛然而止,楊逆合上雙眼,身子像一堆爛泥般軟癱在白骨中。
狐姒看著白骨堆中的楊逆,眼中驟然掠過一抹殺意。
就在這時,蘇季抄起羊角匕首,對準(zhǔn)楊逆的心臟,一刀刺了下去,轉(zhuǎn)動著刀把,狠狠地說道:
“人心本就比虎狼惡毒得多。虎狼吃人為了生存,人吃人不需要任何理由?!?p> 蘇季似乎已經(jīng)做了狐姒正想做的事。
狐姒走上前去,仔細(xì)查看楊逆的身體,像是還想再確認(rèn)他是否真的死了。
蘇季抽出帶血的匕首,轉(zhuǎn)身走向凈明大叔的尸體,在他身上摸了一下,不帶任何語氣地說道:
“血是黑的,說明凈明早已經(jīng)是個死人?!?p> 狐姒死死盯著楊逆的尸體,臉色逐漸變得鐵青,壓抑著內(nèi)心的憤怒說道:
“三魂七魄都已消散……他就這么死了嗎?”
蘇季從沒在狐姒臉上看到過那樣怨毒的眼神,就算她面對姜玄的時候,也不曾流露出如此強烈的仇恨。
狐姒瞪著楊逆的身體,似乎還要在他身上戳幾刀似的。不僅是想,而且她就要這么做。
這時,蘇季忽然說道:
“時間已經(jīng)不多了,現(xiàn)在只剩我們兩個。你的元靈只要像以前那樣回到我身體里,咱們就可以從這里出去了?!?p> 狐姒猶豫了一會兒,說道:“好,那現(xiàn)在就開始吧。”
語聲中,她的雙眸泛起微光,金色的長發(fā)搖曳飛舞,似有狂風(fēng)席卷。八道金光從她身上飛出,在空中盤旋飛舞后,直奔蘇季而來。
蘇季左眼的狐瞳泛起一道微光,已然看出那八道金光并非元靈的魂魄,而是八道凌厲的玄清之氣!
狐姒發(fā)現(xiàn)他眼神的變化,手勢陡然一揚!
八道金光凝成八根極細(xì)的金色光針,朝蘇季的要害閃電般刺去!
蘇季完全沒有閃避的余地!
他沒有閃避,反而伸出一只拳頭迎了上去。
拳頭驟然打開,發(fā)出叮鈴一聲清脆的回響!
一個青銅鈴鐺,不知何時掛在他的食指上。
同一時刻,鈴鐺迸發(fā)出一道銅綠色光幕,將蘇季罩在里面。
八根金針沖擊光幕,發(fā)出叮叮當(dāng)當(dāng)?shù)穆曧?。撞擊點迸發(fā)出一圈圈太極圖案。金針一碰到太極圖案,立刻化作十倍粗的光柱反彈回去!
狐姒拼命閃避,一道光柱卻擊穿了她的胸膛,剎那間血花四濺!
“這是什么寶物?”狐姒捂著流血的傷口問道。
蘇季面前的光幕逐漸消失,露出一張黯然失神的臉,低聲道:
“鴻鈞鈴都不認(rèn)識,你果然已經(jīng)不是她了……”
狐姒的身體無法承受巨大的傷害,無力地癱跪在地上。
緊接著,易形化影的法術(shù)漸漸消失。
原本白皙的皮膚失去了生氣,變成一張死灰色的女人臉。華美的衣裳變成一件破亂的黑袍,傷痕累累的胴體在那散亂的衣衫中若隱若現(xiàn)。分離的四肢被密集的針線縫合在一起,針腳連帶著鮮紅的皮肉,觸目驚心。
蘇季已經(jīng)不是第一次見到這副丑陋的身體了。眼前的就是青靈寐境中的黑衣女人。
黑衣女人臉上的表情扭曲猙獰,一雙惡毒的眼睛,死魚般凸出來,咬牙切齒地問道:
“姜玄要找的玄物,怎么會在你那?”
蘇季將鴻鈞鈴系在腰間,走過去說道:“這本來就是我的東西,只不過剛從你弟弟身上拿回來而已?!?p> 黑衣女人愈發(fā)憤怒地問:“你早知道他是誰?”
蘇季掃了一眼凈明大叔的尸體,道:“憑他的修為能一直在妖物橫行的玲瓏塔獄中來去自如,只可能有兩個原因,一是鴻鈞鈴在他身上,二是他本身就是元靈。只有玄物的元靈才能把鴻鈞鈴從我身上拿走。玲瓏塔獄里的獄卒不是一個,而是姐弟兩個?!?p> “獄卒?”黑衣女人自嘲地一笑,黯然道:“我和弟弟和你們一樣,只是牢里的犯人。姜玄自從得到陰陽鏡,就把我們姐弟二人囚禁在這里,讓我們看守牢獄?,F(xiàn)在陰陽鏡已毀,我們更是無處可歸。姜玄答應(yīng)我們姐弟,只要幫他取到鴻鈞鈴,就讓我們成為鴻鈞鈴里的元靈,離開這個地方。可是弟弟他卻一直……”
“我現(xiàn)在沒時間聽你講故事!”蘇季打斷她的話,厲聲喝道:“告訴我!狐姒在哪?”
黑衣女人陰沉地一笑,道:“從她奪舍我那一刻開始,她的魂魄就已被我禁錮在這具身體里。這副軀體是由兩個人拼合而成,單憑她一個元靈無法完全占有。我潛藏在她體內(nèi),慢慢吞噬她,控制她,直到最后將她的一切都為我所用,而她自己卻什么都不知道……”
“我知道就好……”
黑衣女人身后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
一瞬間,她的心沉了下去。
緊接著,她后背被一只大手輕輕按住,四肢像忽然被鐵釘釘死在地上,一動也不動了。
黑衣女人的眼神無比怨毒,眼角似乎要滴出血來,毫無血色的嘴唇,顫抖著說:
“你沒死?”
此時,楊逆正在看著她微笑,笑得就像一只正看著爪下老鼠的貓。
蘇季用匕首抵著她的脖子,說道:“但凡修煉過截脈法門的人,不僅可以轉(zhuǎn)移死穴,讓自己看起來像服下噬魂丹,還可以讓心臟偏離正常的位置。我之前那一刀恰好刺在不會致命的地方,他當(dāng)然不會死?!?p> 黑衣女人咬著嘴唇道:“我早該想到的……噬魂丹是世間至毒……怎么會有解藥……可是我一直藏在你們中間……這些事……你們是什么時候……”
說到一半,黑衣女人眼睛瞪得渾圓,似乎忽然明白了。
蘇季盯著她的眼睛,道:“看來你已經(jīng)想起來了。楊逆?zhèn)魇诮孛}法門的時候拉上黃金門,就是為了和我商量怎么對付你,所以才會在門上設(shè)下封印將你隔開。”
楊逆對著她的耳朵,輕聲說道:“這一切都是為了這一刻截住你的死穴。你若不從這身體里滾出去,我頃刻間就能讓你魂飛魄散。”
黑衣女人凄然一笑,道:“你以為一個女人變成我這副丑樣子,還會在乎自己的死活嗎?你殺了我,那個小妖精也會跟我一起死!”
楊逆輕輕搖頭道:“我才不在乎那個女人的死活。我只知道塔獄中的七十二道封印是你血鑄而成,只要你死了,那最后一道封印自會解除,我就可以從這個鬼地方出去了!”
“楊逆!”蘇季將匕首對準(zhǔn)楊逆,喊道:“我不準(zhǔn)你動她!”
楊逆急道:“時間來不及了!不殺她我們都得死!”
就在這時,黑衣女人噗嗤一笑,絕望的笑聲肆無忌憚,身體也跟著瘋狂地抽搐,斷肢處的針腳開始流血。
黑色的血液一滴一滴落在地面的白骨上。
滿地白骨在沾染到黑血的一瞬間,噼里啪啦地顫抖作響。
緊接著,一陣如海嘯般恐怖的聲音,從進(jìn)來的石門后傳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