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淑儀看著葉思明進(jìn)了西廂房,勾了勾嘴角,復(fù)又換上一副憂慮的表情,跑到了葉老太太跟前,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姑母,你現(xiàn)在覺得怎么樣了?有沒有哪里不舒服?……若我和二表嫂今天不去半畝良田,也不會發(fā)生這樣的事情。你可千萬要好起來才行?!闭f著說著,已經(jīng)泣不成聲。
看,淑儀果然被老二家的給利用了!
這個(gè)實(shí)心眼的孩子,當(dāng)年一句戲言,她便一直等著老大,可老大卻被他祖父和父親壓著,不得不娶了沈氏,以至這可憐的孩子一直到現(xiàn)在親事也沒有著落!遇到人連真實(shí)年紀(jì)都不敢透露出來。
這么一想,葉老太太看著楊淑儀的眼光就柔和了下來,“哭什么哭,我這不是好好的?”
楊淑儀溫順地點(diǎn)頭,“姑母沒事我就放心了?!?p> 桂枝悄悄地向葉錦輝道,“楚五公子來了,要見大太太?!?p> 葉錦輝淡然地看了躺在床上的葉老太太一眼,吩咐白芷道:“你將這事告訴小翠。”
白芷應(yīng)了,急往西廂房而去,才到窗邊,便聽到了摑掌聲,忙向縮在門邊的小翠耳語了幾句。
小翠一聽這話,猶如看到了救星一般,雙目一下子亮了起來,大聲道:“太太,楚家五公子要見您呢?!?p> 葉思明猛然想起楚家和沈氏之間那彎彎繞繞的親戚關(guān)系,再看看她那高腫的雙頰,一把將人推到了地上,“你現(xiàn)在不舒服,楚五公子還是由我?guī)湍阏写昧恕!闭f著將門“哐當(dāng)”一聲關(guān)了不算,還從外面栓上了。
楚瑭的父親一向風(fēng)流名聲在外,雖貴為貴州布政使,卻還有另一層身份,那就是趙家贅婿。趙夫人身為上一代麓川土司之獨(dú)女,從小便被當(dāng)兒子養(yǎng)大,在當(dāng)?shù)厮赜型?,葉家除了葉老太太在葉老爺子的有意誤導(dǎo)下,對楚家不假以色之外,其人均不敢等閑視之。
葉思明見了楚瑭,甚是客氣,“內(nèi)子身子不舒服,有什么事,我為公子代勞也是一樣。”
楚瑭客氣一笑,“是有點(diǎn)事,若尊夫人不便就算了,不知方便見千戶大人一面否?”
葉家想要和姚家抗衡,便打著尋求楚家支持的目的,葉思明身為葉家長子,自然不敢回絕了楚瑭。
哪想楚瑭見了葉千戶,便直言道:“姨母使人通知在下,說有要事今日在半畝良田相見,哪想晚輩卻因臨時(shí)有事耽擱便到得有些遲,可惜姨母已經(jīng)回府了,沒辦法只好又到府里來叨擾?!?p> 葉千戶雖有些討厭楚家對錢惟溍見死不救,但卻打著與虎謀皮的主意,一聽這話,朗爽一笑,“原本就是至親,我家又沒有那等落井下石之人,哪會攔著你們姨甥相見。”說著吩咐道:“還不快將大太太請過來?!?p> 葉思明非常想阻止葉老爺子,可又不敢,嘴角噏噏,終又閉上了。
諒那沈氏,也不敢在楚家人面前說出被打之事,他怕什么!
辛大壯家的、黃小山家的皆是人精,自是沒有人動,唯有乞巧最近吃了不少暗虧,打著在家主面前表現(xiàn)一番的主意,跑進(jìn)內(nèi)院傳話去了。
“交待廚房,準(zhǔn)備楚公子的午飯?!比~老爺子交待道。
正說著,葉大太太進(jìn)來了。
她穿著得體,舉止大方,唯獨(dú)臉頰腫得老高。
葉老爺子總算明白了長子的為難,只好裝著沒看到,而是向楚瑭道:“有什么事,你們只管慢慢說。我跟你表姨夫,還有些事要先商量,先離開一下?!?p> 葉思明有些快意地盯著沈氏看了一眼,待看到葉老爺子冷著一張臉,又悄悄地縮了縮脖子,“對,我們先離開一下。”
楚瑭本就是打聽了事情的始未之后才來的葉家,自然不會讓葉家父子這么輕松地走了,只見他猛然站了起來,一下子竄到了門口,雙手扶在了門框上,吃驚地開口道:“姨母,你的臉是怎么回事?可是遭受了旁人的欺負(fù)?你只管說出來,我回去告訴我爹我娘,包你出了這口惡氣!”
葉大太太強(qiáng)笑著深深吸了一口氣,“讓你見笑了,我找你,實(shí)則是想托你帶一封信到京城給我的的娘家族叔,我想讓他幫著照顧表嫂和大哥兒。”
眾人皆明白,她口中的表嫂和大哥兒,自然是錢惟溍長子之妻楚氏和她和兒子。
楚瑭鄭重道謝,“都是為著我楚家之事,才讓姨母跟著受了委屈?!闭f著又盯著葉大太太的臉龐道:“您臉上的傷是怎么回事?上午還出去了,怎么不到中午就成了這樣子?”
沈氏慘然一笑,“讓五哥兒見笑了,都怪我自己眼瞎了,怪不得別人?!?p> 楚瑭一臉肅然,“姨母現(xiàn)在不想說也不要緊,我先告辭了。”
葉老爺子這會兒哪還有心思留他下來吃飯,將人送出院子,取一條長鞭出來,對著葉思明兜頭蓋臉的抽了過去。
葉思明疼得齜牙咧嘴,顧頭不顧腚,不大一會兒衣裳上就見了血。
“打!使勁打!你把他打死算了!”葉老太太不知何時(shí)已經(jīng)從床上起來了,趿著鞋,流著淚,被辛大壯家的和黃小山家的扶著,顫顫巍巍地說道。
聽老妻這么一說,葉老爺子將鞭子往地上一扔,背著手出去了。
葉老太太一疊聲地吩咐請大夫,又叮囑長子道:“你爹這段時(shí)間心情不好,你千萬別觸他的霉頭?!?p> 葉思明恨恨地盯著妻子看了一眼,一句話也不說。
一直等到被人七手八腳抬到了房里,才向老太太抱怨道:“還不是那個(gè)賤人害的!”
葉老太太長嘆,“還不是怪你爹,偏說錢家對咱們有恩,咱們不能做那忘恩負(fù)義之人?!?p> 葉思明聽了這話,越發(fā)覺得憋屈。
“若是我當(dāng)初娶的不是沈氏,阿娘這種腹有才華氣自高的人如何會有這么多煩惱!”
葉老太太再嘆,“我老了,如今不過是盼著家宅安寧罷了,你兩個(gè)弟弟全沒成親呢,家里總是進(jìn)得少出得多,這日子,難哪!你們要多理解你爹?!?p> 一聽葉老太太哭窮,葉思明倒沒像往常那般勸她,而是神秘兮兮地低語道:“阿娘,錢家一倒,我們?nèi)~家就是泉州最有錢的人家?!?p> 葉老太太搖頭,“你這孩子,該不會被你爹打傻了吧?”
一說這事,葉思明連疼也忘了,“是真的,錢家進(jìn)錢的那些門道,全掌握在我爹手里呢?!?p> 葉老太太大怒:“這么重要的事,他可從來沒跟我說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