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醉鬧連升客棧
西川城這幾年可謂是飛速發(fā)展,別的不說,光是能在城池建成之后,再次將城墻推到向外擴建的城池怕是沒有幾座。這幾年大量外來人口涌入西川淘金,各地的商戶瞅準機會也紛紛在西川開起了分號,一時間幾大勢力將西川一分為四!
分別是:靠著綢緞莊起家,如今的西川首富賈福全,賈大財主!靠著鏢局闖天下,后又整合了全部東臨府貨棧的張家五爺和六爺!憑借著家傳馬場、石礦場,又靠著官家辦起了賭坊的江家!最后,還有近幾年最強大的一股神秘勢力,就是控制著整個西川城所有青樓的余家兩兄弟!這四家基本已經(jīng)把西川的資源完整的分配均勻了,各家各自掌管控制著獨有的資源,相互制約又相互依賴,誰都看誰不順眼,但是誰也不能一口吃掉對方;靠著這個四方制約的臨時和平假象,知縣許明堂在這里混的是如魚得水,效績考核年年道府第一,升任知府只是時間的問題。就在資源基本分配均勻的西川,有一家小小的勢力,不依附,不攀高,游離在四大家族之外,那就是城中新開張不過一年的一家客棧:連升客棧。
“連升客棧!嚯,好名字!連連高升,讀書人肯定愿意住在這里!”公孫碩看著頭上四個字字筆鋒如刀的匾額,不住的點頭。“寫這匾額的人,不光有一手好字,看樣子也使得一手好劍法!字里行間,無不透漏出一種凌厲的劍勢,若是將幾個字拆解開來,便是幾招刁鉆的劍招!”
聽見兄弟里面用劍最好的公孫碩對頭上的匾額贊賞有加,其他幾個人也都把目光投向了上面的四個大字。但是其他幾個人卻沒有公孫碩這樣深的見解,只是覺得這幾個字寫的比較筆鋒突出,字體秀氣而已。
“何止是用的一手好劍,那劍法可以說是出神入化,已經(jīng)達到了臻于化境的境界,說是一代宗師也不為過!”陸曉川望著嘈雜的客棧里面,一時間竟然有些失神,仿佛是什么東西勾起了埋在他內心深處的回憶。
“那我今天無論如何得見見你嘴里的這位高手,你知道的,和高手切磋是最不能讓我拒絕的事情!哥幾個,今兒我看咱們就在這兒吃吧!”公孫碩也不等其他四個人回答,已經(jīng)抬腿邁進了眼前的連升客棧!
“客官!您賞臉,請問是打尖兒還是住店?”
“打尖兒,有什么好酒好菜,盡管上,后面還有我四位兄弟呢!”公孫碩往后一指,身后的四個人一邊搖著頭,一邊向已經(jīng)坐在了窗邊的公孫碩這邊走了過來。幾個人紛紛落了座,陸曉川依靠在窗戶邊上,四下打量著一樓大堂的裝修。一進門正對面就是柜臺,紅木的柜臺后面站著的是一位大約四十歲面容可掬的男掌柜的,身邊跟著一個十幾歲長相稚嫩的小學徒。轉過身來就是通往二樓的樓梯,樓梯后面遮著一塊半截兒淡藍色的絲布簾子,想必是后廚傳菜的和伙計們休息的通道。大堂中的桌子多是靠在周圍墻壁和窗戶旁邊,大堂正中間沒有擺桌子,反而是放了一張多用于書房里面的橫桌,后面還放著一把品質上等的椅子,想必這客棧里有時候會有說書的先生來這里熱情激昂的講上一番。陸曉川看了一圈發(fā)現(xiàn),每張桌子對著的墻壁上都會有一幅字或者一幅山水畫,看來這里的主人還是個飽學之士,雖然他早就知道這里的裝飾是由誰操刀的,但是他還是忍不住搖了搖頭。
“曉川,你看什么呢?這么陶醉?”莫小樓揉著咕嚕咕嚕直叫的肚子,一腳踩在了身體下面的橫凳上,一只腳在下面蕩來蕩去,生怕別人不知道他是個短腿的漢子一樣。
陸曉川笑了笑,伸了個懶腰。“沒什么,隨便看了看!”陸曉川在四下觀瞧客棧大堂里的裝飾的時候,就發(fā)現(xiàn)對面靠近另一扇窗戶的桌子那面有幾個人一直偷眼瞄著自己,幾個人時不時的還會聚在一起竊竊私語。陸曉川知道這是西川城里的老人認出來了他,又不敢確定,只好你求證于我,我求證與你,似乎是搞了半天誰也沒有十分肯定。
“幾位客官,菜來了!紅燒鯉魚,蔥燒海參,醬爆羊肉,香菇雞蛋,油炸花生米,涼拌脆黃瓜,還有小店的招牌菜:壇子雞!最后自然少不了這自家釀的燒刀子,幾位客官您慢用!”
“哇,四哥你點了這么多!咱們幾個又不是豬!”陸曉川看著店里的伙計端上來一個超大的托盤就知道事情不簡單,果不其然,這托盤上的菜都是他們這桌的!
公孫碩上來就先嘗了一口鯉魚,仔細嘗了嘗了,點了點頭?!澳阆葎e管咱們能不能吃完,這魚屬實做的不賴,快趕上王府的大廚了!嘗嘗都嘗嘗,來大哥,你吃一口!”
張?zhí)灰膊徽f話,只在那里不住的點頭,他也想說話,奈何嘴里塞滿了醬羊肉,只能在那點頭。而莫小樓和趙云飛在眨眼之間就消滅了半只雞,陸曉川見到狼吞虎咽的幾個兄弟直咧嘴,旁邊吃飯的食客都往這邊看,羞得陸曉川連頭都不敢抬,只好一筷子一筷子往自己嘴里送花生米。
幾杯燒刀子下肚,莫小樓率先有些頂不住了,原本秀氣的小臉此時漲得通紅,眼睛里面更是滿是血絲,呼吸之間濃重的酒氣差點兒把坐在他旁邊的陸曉川熏個跟頭,一直不喝酒的陸曉川稍稍聞了一下,頭就有些暈暈的。
“這酒,有點兒頂!夠勁兒!”莫小樓本來酒量就不是很好,最多只能喝一大碗而已,可是天這店里的菜實在是太合他的胃口了,現(xiàn)在第三大碗已經(jīng)見底了,踩在橫凳上的腳也已經(jīng)拿了下來,兩條腿俏皮的在橫凳下面晃來晃去,像極了一個還未長大,依舊貪玩兒的孩子。
這店里自釀的燒刀子著實夠勁,即便是好以酒會友的張?zhí)缓凸珜O碩都有些微醺了,然而這一壇子酒還沒喝下去一半。陸曉川見再喝下去,待會兒能不能回行驛都是個問題,趕緊站起身把桌子上的酒壇提到了一邊的角落里。
“哥幾個,今天咱們就到這兒吧??!我看喝的差不多了,咱們該逛的也逛了,該嘗的也嘗了,早早回去歇著,別誤了明天的大事!”陸曉川扶著在凳子上像個不倒翁一樣的莫小樓,把桌子上幾口大碗里的酒都倒在了菜里?!盎镉?,結賬!”
“哎!客官,一共是二兩銀子!”
“多少?”莫小樓離得最近,一聽價錢第一個就火了!二兩銀子?二錢銀子就夠在王府周圍的餐館吃十頓飯了!在這小破店吃一頓飯要花二兩銀子,他一個月的俸祿才十兩,這妥妥的黑店吶!
“客官,二兩!嘿嘿,這還給您打了折扣呢!”
“老子他么的是吃了猴頭燕窩了嗎?砰!咚!咚!”莫小樓突然蹭的一下子從橫凳上躥了起來,一掌重重的拍在了桌上,這一掌沒把伙計嚇到,倒是把已經(jīng)醉倒趴在桌上熟睡的趙云飛嚇得坐在了地上。陸曉川見到自己二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趕緊去扶,卻沒想到剛把趙云飛從地上攙扶到椅子上,莫小樓又因為用力過猛沒站穩(wěn),咚的一聲坐在了地上。遠處窗戶邊上的幾個食客見到莫小樓這般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他們一笑,大堂里再也安靜不下來了,瞬間像是開了鍋一樣,笑聲把窗戶震得直抖,陸曉川再想示意大伙禁聲的時候已然為時已晚。因為莫小樓已經(jīng)搖搖晃晃的從地上爬了起來,此時正一臉冷笑的盯著眼前憋著笑的伙計。
“建議你現(xiàn)在跑,不建議你在這傻站著!”陸曉川知道莫小樓要開始了,自己肯定是擋不住發(fā)瘋的莫小樓。要是平常還有其他幾個哥哥幫襯,勉強能制服住發(fā)瘋了的莫小樓,但是現(xiàn)在他們幾個都醉得眼睛都迷離了,站起來都費勁,更別說出手了。
一見陸曉川絲毫沒有付賬的意思,反而坐在那讓自己走,伙計知道這伙人要鬧事,擺明了不想結賬,臉色一變,扭過頭就沖廚房后面大喊?!翱靵砣藚?,有人吃霸王餐啦!”伙計話還沒說完,就覺得背后冷風皺起,嚇得他后脊梁的汗毛都豎了起來,一道幽幽絲毫沒有感情的聲音在他耳邊響了起來。
“你說誰吃霸王餐?”
伙計剛想開口問候莫小樓的母親,可話剛到嘴邊還說出口,就覺得小腹一緊,隨后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都不知道了。雖然陸曉川就坐在伙計的旁邊,二人近在咫尺,可是他仍舊沒有看清莫小樓的動作,可想而知莫小樓醉酒發(fā)瘋之后的速度有多恐怖。目送著身邊的伙計倒飛出去,陸曉川嚼著花生米在伙計臨昏過去之前還不忘說風涼話。
“叫你走了,你自己不走的!莫要怪我!”
每次暴怒的莫小樓都有可能會變成另外一個人,醉酒之后可能性翻倍;暴走之后的莫小樓武力倍增,即使是他們兄弟四個人聯(lián)起手來也只能勉強制服暴走后的莫小樓??催^許多名醫(yī),都不知為何莫小樓會有如此的怪病,好在這病也并不是每次醉酒之后便會發(fā)作,而前幾次發(fā)作的時候幾個兄弟也都及時一同出手降服住了他,但是這次,暴走后的莫小樓怕是短時間內停不下來了??粗贿B續(xù)擊倒的食客,陸曉川只能在那當觀眾,現(xiàn)在的他上去制止也是白給,還不如老老實實的坐在這里,裝作透明人。剛才伙計漫天要價的時候說話的聲音很大,想必大堂里吃飯的食客們也都聽見了,只是沒有一個人站出來說句公道話的,這么做生意可不行!雖然此時的大堂里已經(jīng)是滿目瘡痍了,大不了之后自己再賠錢好了,反正動手的又不是自己,受處罰也輪不到他。
在莫小樓瘋砸了近半個時辰過后,把客棧門外圍得水泄不通看熱鬧的人群中終于出現(xiàn)了一位陸曉川想看見的身影。身影出現(xiàn)的那一刻,陸曉川咧著嘴笑了,久違了我的吳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