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內(nèi)斂的妖嬈

　　齊言徹連忙收了心思，把目光重新轉(zhuǎn)向書案上的手稿。

　　過了片刻，喬玉妙見墨汁已經(jīng)濃稠適宜，便道：“國公爺，墨好了?！?p>　　“恩？恩！”齊言徹回神道，“好。”

　　齊言徹攤開一張空白的宣紙，又在筆筒里挑了筆，蘸了墨，筆穩(wěn)穩(wěn)移到宣紙上方，又穩(wěn)穩(wěn)落了下來。坐姿筆直，穩(wěn)如磐石，英眉凝著，鳳目垂著，只有長長的睫毛在空著向外伸展，微微往上翹，偶爾眨上一下。

　　喬玉妙往書案上的宣紙瞄了一眼。如果不是場合不對，她真想笑出來。

　　齊言徹原來在寫書評。

　　喬玉妙一咬唇，把頭別到一邊，忍住了笑意。

　　片刻之后，齊言徹擱下筆，將宣紙遞給了喬玉妙：“將這…恩…”

　　“書評嗎？”喬玉妙接口道。

　　“恩，書評，交給子明先生，就說，是喜愛《岳英傳》之人，寫的?！饼R言徹說道。

　　喬玉妙見他眼眸中透出幾許鄭重之意，心中一凜，也正了神色，雙手接過，認(rèn)真的說道，“好，一定為國公爺帶到?！?p>　　——

　　之后，喬玉妙給陸明生交了書稿，收了銀票，便走出了云落書坊。

　　剛剛跨出門檻沒幾步路，喬玉妙忽然覺得臉上有幾點涼意，伸手往臉上一摸，濕濕的，原來是被落了幾滴水。

　　下雨了。

　　今兒早上，她出門那會兒，天只是有些陰，不想這會兒竟然下起雨來。

　　秋雨落掉臉上有些涼嗖嗖的。

　　喬玉妙略仰頭看了看，這雨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一滴一滴在空中，被秋風(fēng)吹著飄飄灑灑的落到地上。

　　喬玉妙凝神想了想，她如果一路小跑回去，到了竹云院，再弄一碗姜湯喝上，應(yīng)該不會著涼。只希望老天保佑不要讓這雨下大了才是。

　　這么想著，喬玉妙便將裙擺剛提起了兩寸，向前跑去。剛剛向前跑了兩步，她就聽到身后有人喊她。

　　“繆姑娘，請留步?！?p>　　喬玉妙腳步一剎，回頭一看，只見一個短打青年在喊她。

　　這青年，喬玉妙在云落書坊是見過的。他是齊言徹的侍衛(wèi)，好像叫衛(wèi)陌來著。

　　這衛(wèi)陌在雨中向自己跑來，堪堪站在自己面前

　　“衛(wèi)統(tǒng)領(lǐng)，您這是？”喬玉妙訝異道。

　　“繆姑娘，國公爺讓我給您送把傘來?！毙l(wèi)陌道。

　　喬玉妙低頭一看，便見衛(wèi)陌手里正握著一把竹骨清面兒的油紙傘。

　　衛(wèi)陌說罷，便把油紙傘遞了過來，又回過頭。

　　喬玉妙順著衛(wèi)陌的目光看去，不遠處，在云落書坊的屋檐下，正是齊國公齊言徹。

　　低矮寬大的屋檐下，齊言徹身形筆直，像一把剛勁的利劍，像一棵挺拔的青松，深邃的鳳目隔著雨簾望了過來。

　　他看到她望過來的目光，輕點了下頭。

　　喬玉妙回了個極淺的微笑，也點了下頭。

　　她收回目光，接過油紙傘：“衛(wèi)統(tǒng)領(lǐng)，多謝?！?p>　　“繆姑娘不必謝我，我不過奉命行事?！毙l(wèi)陌的語氣帶著軍人的利落簡短。

　　“也替我謝謝你家國公爺。”喬玉妙道。

　　“姑娘的話，我會替姑娘帶到?！毙l(wèi)陌道。

　　“謝謝。”喬玉妙道。

　　喬玉妙撐開傘。雨珠頓時隔了開來，雨點打在傘面上，發(fā)出極為輕微的“嗒嗒”聲。

　　同衛(wèi)陌道了別之后，喬玉妙便轉(zhuǎn)身，離開。

　　屋檐之下，齊言徹默默看著漸漸隱在雨里的身影。

　　她一身襦裙質(zhì)地普通，背影卻是聘聘婷婷。一根極細的腰帶系在腰間，更顯不盈一握。明明是素淡的天青色衣裙，卻是讓她得背景顯得妖嬈嬌美。

　　這份妖嬈卻是內(nèi)斂而含蓄的，就像這連綿的秋雨一般，透著詩意的繾綣韻致。

　　撐著一把清面油紙傘，在雨中走不緩不急，步伐之中又隱隱有著倔強堅定之意。

　　女子的身影漸漸同青瓦白墻的雨中街景融為一體……

　　齊言徹心中，那絲陌生的感覺又隱隱冒出了頭。

　　——

　　因為有了這把油紙傘，喬玉妙回到竹云院的時候，身上絲毫沒有淋到雨。

　　綠羅放心不下，說是下了雨，天氣也比早上涼了，還是給她弄來一碗姜湯。

　　喬玉妙喝著姜湯，渾身生暖，聽到綠羅在耳邊絮絮叨叨的：

　　“小姐，再過十日就是五毒日了。到時候，我們可以回宣平侯府了。小姐，您也可以看看二奶奶和少爺了。小姐，您可萬萬不能在這個當(dāng)口病了，要是病得不能走動，就看不了二奶奶和少爺了?！?p>　　喬玉妙抬頭：“十日后就是五毒日了？”

　　綠羅道：“是啊?？刹痪褪?？”

　　喬玉妙是知道五毒日的。她前世那個世界的古代也有這樣的習(xí)俗。

　　所謂五毒日，就是說出嫁的媳婦如果呆在夫家會不吉利。如果沒有特殊的原因，已經(jīng)出嫁的女子都要在這一天回娘家的。

　　這也是出嫁女子可以光明正大回娘家的一個日子。

　　綠羅繼續(xù)嘮叨：“小姐嫁到齊國公府的第一個五毒日，因為感了風(fēng)寒，不便走動，所以沒有回娘家。再過十日是第二個五毒日了，所以小姐一定要保重身子?！?p>　　“我哪有那么金貴？”喬玉妙笑著說道，心里卻是在盤算，她每隔十日要去交一次稿子。十日之后便是她交《岳英傳》第七冊的日子。既然十日之后，她要回宣平侯府，那么她就去不了云落書院了。

　　看來過幾天，她要跑一次云落書院，跟陸公子和洛掌柜打聲招呼，書稿要晚上兩天送過去。

　　于是，喬玉妙在五毒日到來之前，趁著天氣好，就去了一次云落書坊。她找到陸明生，把《岳英傳》第七期要晚兩天送到的事情告訴他。

　　“陸公子，若是晚兩天將手稿送來，第七期是否來得及刊印，是否可以準(zhǔn)時發(fā)售？”喬玉妙問道。

　　陸明生抿抿唇，點點頭，臉上的酒窩隨之而動：“繆姑娘放心。若是之前的話，是來不及的，不過這幾日，云落書坊新招了不少打下手的學(xué)徒，抓緊一點應(yīng)該是來的及的?！?p>　　“那就好，”喬玉妙頓了一下，接著說道，“另外，齊國公那里，他原本每隔十天都要來云落書坊看手稿的……”

　　陸明生一怔：“是啊，繆姑娘，若是你過十日不來，齊國公那里……”

　　喬玉妙問道：“陸公子能不能跟齊國公遞個消息？”

　　一聽這話，陸明生臉上立刻顯出難色。

　　他抿著唇，苦著臉，猶豫了一會兒，才為難的說道：“繆姑娘，齊國公府那樣的門第，哪是我們這些普通百姓能上門說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