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宜反應(yīng)過來時,只見到那一抹烏黑而挺拔的背影在屋檐上飛走,她癡癡地望著,直到那一抹黑色的身影消失在了屋檐盡頭,也不曾變換姿勢??v使日光耀眼,一時卻也比不上她眼中異樣的光亮。
卻說蕭祁攜著鑒初一路跑了許久,竟也不覺得累,反倒越跑越覺著精神。
鑒初只覺自己被蕭祁橫抱著一路飛跑,身體在顛簸之中逐漸貼緊了他溫暖的胸膛,渾身被他身上的草木之香淺淺縈繞,臉上不由自主地發(fā)熱,在蕭祁懷中不由地掙扎,卻又因著顧及蕭祁在高處行走,不敢有大動作,只得輕輕地掙扎,示意他松手。
蕭祁察覺到懷中人兒的掙扎,卻只作不知,愈益跑得飛快,直到一路跑到南城門,方才把鑒初從懷中緩緩放下。
鑒初待著了地,再感不到蕭祁的溫度,臉上的紅暈方才有些消退,她后退了幾步,便羞惱地轉(zhuǎn)過身去,背對著蕭祁。
少女曼妙的身姿因著汗水浸濕了的衣衫而若隱若現(xiàn),蕭祁看著那背過身去的背影,倒也不說話,只是眉眼間卻不知何時染上了一抹笑意。
“徒兒徒兒,可算看到你們了,真真真是教我好找啊!”但聞一個滄桑而略帶欣喜的聲音自遠處而來。
二人聞聲扭過頭,卻見一玄袍老道一手握著葫蘆杖,一手扶在腰間的葫蘆上,正一顛兒顛兒向他們走來。
“師父!”“老師父!”二人一齊轉(zhuǎn)過身來,異口同聲道。
葫蘆僧依舊瞇著眼睛,打量著眼前兩個道童模樣打扮的年輕人,矮個兒些的道童頭戴逍遙巾,身著玄袍,垂眸拱手,只是衣衫緊貼,深深躬著身子,而那高個兒些的道童雖也是同樣的打扮,卻只是稍稍拱了拱手,也并不曾躬身,反而將脊梁挺得筆直,雖是玄袍裹身,卻更顯芝蘭玉樹之態(tài),如烈日般灼目。幸而此時正當(dāng)夏日晌午,進出城門的人并不多,否則只怕又該引得多少少女芳心暗許了。
“走走走,快些回去罷!爾等這般頑劣,看我下回還帶不帶你們出來!”老僧笑罵道,一手便引著二人要出城去。
三人行至城門,城門口的守衛(wèi)即刻迎了上來,厲聲道:“什么人?往何處去?”
老僧笑嘻嘻地拱手道:“貧道乃是終南山道人,攜兩位徒兒來京城訪友,如今過了些時日,也該回去了?!?p> “哦?終南山的道人?”守衛(wèi)瞇起了一雙眼睛,將老僧上下打量了一番,又示意身側(cè)的兵士上來,將老僧的手中的葫蘆杖、腰間的葫蘆并蕭祁手中的桃木劍仔細摩搜了一番,又命幾人跑跳了幾步,見三人一臉坦然,便也不再不再疑他,便將他們放了出去。
二人出了城門,只覺金陵城中的繁華喧囂漸漸遠去,空氣亦不似城中灼熱焦躁,再無混沌之感,而代之以京郊樹木花草的芬芳,令人心曠神怡,三人頓覺一陣神清氣爽,步履也不由地輕快了一些,轉(zhuǎn)眼便已走入了京郊茂密的叢林之中。
蕭祁與鑒初并肩走在前頭,只是二人卻不似往常那般還能說上幾句話,此時的見鑒初只是兀自低著頭,縱使蕭祁想要勾起什么話題,卻并不能得到回應(yīng)。鑒初只顧低著頭,將腳步挪得飛快,像是要甩開蕭祁一般,蕭祁拉大了步子,才勉強能趕上。
葫蘆僧許是年紀大了的緣故,漸漸地便被二人落在了后頭,可他卻也不著急,只是兀自一個人慢吞吞地走著,不時瞇著眼打量一番著前頭兩個年輕的后人,嘻嘻一笑,不時又停下腳步,微微喘一喘氣,吸一口夏風(fēng)中草木的香氣,方才又繼續(xù)悠悠走去。
只是這一次,老僧停了腳步,卻久久沒有挪動步伐,只是腳下微動,腳邊的石頭隨之而起,直飛向蕭祁的后腦勺。
蕭祁原是趕著鑒初的腳步,又見鑒初一路不曾說話,心中不甚痛快,這時只覺腦后一涼,慌忙一個后空翻,一手向前一探,握住了那塊飛石。
回頭時,只見老僧立在原地,一雙眼睛雖依舊是瞇著,眼光卻直直地投向了蕭祁和鑒初跟前的某處。
蕭祁順著他的眼光望去,不由地一驚——方才只顧著鑒初,并不曾注意地上,此時才發(fā)現(xiàn)地上枯枝藤蔓之中,竟隱藏著幾條拇指粗的絆馬索,再凝神細聽,便察覺出四周灌木之中有輕微的呼吸聲。蕭祁的神經(jīng)一下子緊繃起來,眼看著鑒初步履飛快,離那絆馬索越來越近,情急之下也顧不得許多,一把將鑒初的胳膊拽住,卻也沒有道破,只道:“阿初我有話同你說。”
鑒初被他使勁一拉,整個人重心不穩(wěn),險些便又跌落在他懷中,頓時又羞又惱,兩頰在面具內(nèi)景滲出汗來,只是不知怎地卻又生出些甜蜜來,心中自覺變扭,正要掙脫他的手臂,卻聽颼颼聲響,樹林里竟射出叢叢箭矢來,細看時,那利箭的箭鋒直奔二人要害處而來,竟是有要取二人性命之勢。
鑒初心中一驚,卻也迅速反應(yīng)過來,不待蕭祁反應(yīng)過來,已經(jīng)搶了他手中的布幡,撕了上頭的幡布,只拿了一根木棍,腳下一點,就勢在蕭祁的肩頭穩(wěn)住,將高處射出的利箭一一斬落,蕭祁原抽出了腰間的桃木劍,也要去劈,此時鑒初立在了他肩頭,反倒不敢多動了,只是偶爾腳下動作,用飛石擊落了幾支鋒利的箭。倒是老僧不知何時已攔在了二人跟前,揮舞著手中桃木杖,擊斷了許多的利箭。
眼見著利箭漸漸少下去,只是所射向的地方卻愈益狠辣,力道也是加強,顯然是那些刺客所攜的箭支不多,而又不欲現(xiàn)身,便在此刻竭盡全力,要取二人性命。
鑒初本就身體虛弱,才在烈日下緊了心神久站,此時又費盡了氣力砍箭,體力早已透支,此時已然有些不堪重負,一個趔趄,竟摔了下來。
蕭祁早些時候便察覺鑒初踩在他肩上的雙腳步履愈益虛浮,私下里已作了預(yù)備,此時見鑒初直直跌落下來,慌忙伸出雙臂接住,見她雙眸青紫,將閉未閉,顯然是疲倦至極,只是似乎有些事情不能放下,竟仍然掙扎著想要站起來。
蕭祁緩緩地蹲下,一手撐著她,一手便去把她的脈,只覺她脈中邪熱鼓動,血流加快,一息之脈跳竟然有八九次,只是脈動雖然頻繁,卻毫無氣力,顯是邪熱入體,陰虛內(nèi)熱之象。鑒初本是女兒身,如今邪熱入體,陽氣過盛,只怕若是再糾纏下去,便要傷及鑒初身子根基。這樣想著,蕭祁轉(zhuǎn)了身,與葫蘆僧背對背站著,一頭拔出桃木劍,撥開飛來的利箭,一頭護著鑒初,往后小步地退著。
卻不妨腳下似是踩著了什么東西,便覺頭上一沉,抬頭看時竟是一塊約莫八尺長的黑布凌頭而下,只是此時黑布已及頭頂,縱使二人武藝在身,也已經(jīng)無法回天,三人只覺眼前一黑,便什么都看不見了,隨之便覺黑布下方的繩子被人使了力氣抽緊,如同一只大黑布袋將三人緊緊困在里頭。
“老師父,捂上口鼻。”蕭祁一觸及這黑布,便覺氣味不對,趕忙捂了自己和鑒初的口鼻,又提醒白須僧道。
白須僧一皺眉,也不猶豫,便將口鼻一捂,緊貼地面。
隨即便聽聞唰唰唰幾聲,四周看似無人的灌木叢中齊刷刷竄出幾個黑衣人來,手持利刃,一步一步靠近來。
“大膽!哪里來的草寇?皇城之下,竟然如此猖狂!”但聞一男音赫然響起,滿含怒意。
是他,蕭祁的眉毛不由地挑了挑,這家伙還是有那么一點兒用的。
那些來人聞聲一怔,隨即只見其中為首一人揮了揮手,頃刻便四散消失在了叢林之中。
伯賢眉頭一皺,都做好了硬碰硬的準備,這就跑了?只是不知這黑布里頭罩著什么人,值得這些人來追殺?方才他們手中所持兵器欲離開時的身手,卻不是一般的殺手所能擁有。
念及此,伯賢便大踏步向前,拔出腰間佩劍,斬斷了四周圍的繩子,便要去揭那黑布,只是還未觸及,便見一根拐杖模樣的東西頂起,隨之便又一人驀地跳起,將那黑布遠遠地甩了出去。
“阿祁?”伯賢看著眼前一身道童打扮的蕭祁,一臉疑惑,“你如何穿成這樣?又如何跑到這來被人追殺?你一個人出來谷主可曾知曉?”
又見他懷中抱著的與他一般道童的打扮,“這是······這是哪里來的道童?”
林綰清
數(shù)脈:數(shù)與遲相反,指一息脈跳五次以上,即每分鐘脈搏在九十次以上。脈搏動快,是有熱的反映。數(shù)而有力為實熱。邪熱鼓動,血流加快,熱邪與正氣搏斗,所以脈快而有力。數(shù)而無力為虛熱。這種熱不是來自外界六淫之熱邪,而是內(nèi)臟陰陽失調(diào)產(chǎn)生的虛熱。陰虛內(nèi)熱,脈現(xiàn)細數(shù)無力。陰虛,脈管中津液陰血都不充盈,所以脈細小,虛熱雖可使血流加快,但鼓動無力,所以脈即細小又快而無力,是陰虛內(nèi)熱或陰虛火旺的典型脈象。虛陽外浮,也可現(xiàn)脈數(shù)大而無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