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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最強一斬

盤說 飯人. 3929 2021-12-05 18:03:42

  “將老夫迫至此等地步,算你本事?!?p>  “司徒老兒,”寵渡不無戲謔,“多下雨少打雷?!?p>  只因身上的痛感逐漸加劇,想來麻痹肌肉的法子已經(jīng)開始失效,為盡快結(jié)束戰(zhàn)斗,唯有出言激將,所以明知會惹怒對方,寵渡也不得不為之。

  “狂悖匹夫,真氣煞我也?!彼就綂^切齒深恨,“想要雨是吧?老夫管夠,定叫你悔不該言?!?p>  別看叫囂得厲害,但其實要維持此前那等規(guī)模的真界,負擔(dān)自不小,而今靈力剩不到三成,撐不起最后一招的消耗,司徒分也只能借用外力。

  “沒眼力見兒的呆子,都愣著作甚?”司徒奮跳在毒井圈外,扯起嗓子朝觀戰(zhàn)的一干歸元弟子吼道,“還不滾過來傳功?”

  “敢?!——”寵渡聲如洪鐘,“都說了別插手,養(yǎng)了會兒傷你們又覺得自己行了?”

  “大家別被唬住了。這廝也消耗了不少,我就不信,與長老聯(lián)手還干不死他?!?p>  “可看他的樣子,明顯另有依仗啊?!?p>  “這……”

  “究竟上不上,給句話?!?p>  “不上的話,長老若因此有個閃失,咱們難辭其咎?!?p>  “是啊,事后被逐出師門就算燒高香了,搞不好小命都要賠進去?!?p>  “蠢蛋!不殺此子,爾等心障難除,此后別妄想再有精進?!彼就綂^氣沖牛斗,一番破口大罵令眾人如夢初醒。

  “我就說剛才大長老為何不一劍劈了他,原來還有這層考慮?!?p>  “敢情是在為咱們計議?!?p>  “這會兒不比先前,想這廝亦是強弩之末,咱們這么多人養(yǎng)精蓄銳以逸待勞,何懼之有?”

  “而且他那護體罡氣也快破了?!?p>  “對,不能辜負長老們的良苦用心?!?p>  “寵渡小賊,休再猖狂?!?p>  “今番不斬你,難消吾恨?!?p>  彼此鼓動,慫恿,群情再度亢奮。寵渡緊了緊手中魔刀,道:“想死就盡管上,但別怪小爺沒打招呼,心狠手辣?!?p>  眾弟子根本不以為意,還能動的聚攏起來以手抵背,難以動彈的隔空傳功,總把個人靈力匯于一處,打入司徒奮體內(nèi)。

  個體修為雖則參差,都算不得什么高境界,卻勝在人多,數(shù)十煉氣、十?dāng)?shù)歸元的靈力所帶來的威勢絕不容小覷。

  將如此濃烈的靈力集于一身,若是只進不出,司徒奮即便有假丹修為也承受不住,遲早爆體而亡。

  偏偏無需全部吸收,在煉化并充盈自身后,司徒奮將多余靈力盡數(shù)釋放出來,加持真界。

  一股遠比之前磅礴的靈壓,驟然降臨。

  氣流震蕩,磨擦出顫音。

  勁風(fēng)流泄,壓低了火苗。

  碎石抖動,漂浮在空中。

  真界內(nèi)所有動靜都變得極其緩慢,仿佛凝滯了一般。而寵渡僅憑當(dāng)下這副千瘡百孔的身子,難動分毫。

  得見此狀,外間三名大長老紛紛暗松一口氣,不由面露輕笑,好像在此陣勢下,吃掉寵渡已然鐵板釘釘。

  “土法……”司徒奮雙掌拍地,“‘率土之殯’?!?p>  話音落時,轟鳴陣陣。

  兩排土墻應(yīng)聲而起,拔地十來丈猶未見止,既寬且厚,質(zhì)地緊密,由內(nèi)而外透著一種堅不可摧的夯實。

  場間地勢本就四周高中間低——換言之,司徒奮集眾人之力,生生造就出一條河道!

  矗立兩旁的土墻,正是河堤。

  金烏弟子聚于高處,開口寬闊;相較之下,寵渡身居河谷洼地,正是地勢最低點,河道也更為逼仄。

  此寬彼窄,乍看之下,整條河道像極了墳?zāi)雇獾陌俗謮Α∪缙涿?,很有些“殯”的意味?p>  司徒奮自是得意,拖長了聲音振臂高呼:“起——”

  三口毒井頓時飄離地面,井口隨之膨脹,翻轉(zhuǎn),最終變成三個開闊的黑洞懸在半空,冷幽幽正對河道。

  “這地形、這架勢……”寵渡忽而明白了司徒奮的打算,正要有所動作,不防身上陡然一輕,先前那種掣肘的淤塞感淡去不少。

  人,也能動了。

  這卻非什么好兆頭,只能說明對面一切就緒,攻擊便在此頃刻間了。

  尷尬的是,原地不動反而成了此時最合理的選擇。

  前有金烏弟子拒守;后有銀發(fā)長老緊盯;左墻上坐著紅須長老,右墻上盤著藍衣長老,各都好整以暇,一副看戲模樣。

  “此子雞賊得緊,莫叫他摸黑溜了。”銀發(fā)老者急抖袖袍,揚起無數(shù)夜光石飛射而來,“撲撲”嵌入兩側(cè)高墻中,泛出星星點點的微光。

  緊接著“咻咻”不絕,原是“紅須”與“藍衣”將附近篝火堆招來,撒了遍地,輔以夜光石,驅(qū)散了場間昏暗。

  河谷之中,頓時亮堂起來。

  既藏?zé)o可藏,不妨以靜制動。

  將刃口在前,寵渡插刀入土,掌摁刀柄,手握玉簡,催運體內(nèi)氣竅,將靈石塔中的元氣導(dǎo)入刀身。

  卻說這塔內(nèi)元氣不單量大——僅目前來說,實可謂取之不盡;更是精純無比,故而用之催動法器,絕對立竿見影。

  嗡……

  果然,元氣一經(jīng)導(dǎo)入,刀身劇顫,發(fā)出陣陣低鳴,似嗜血的歡吟,似渴戰(zhàn)的宣言,似沖鋒的號角。

  不過幾息,魔刀上驟然騰起一團烏黑魔光,如野火燎原,罩住半丈方圓,將寵渡整個兒裹了進去。

  前后腳的工夫,司徒奮雙臂前推,口中低喝:“‘苦海無邊’?!?p>  砰!

  高懸于天的井口猛地一震,墨綠色的水柱從中噴涌出來,撞擊,混融,旋即匯成一股,自天傾瀉。

  轟——

  毒水觸地,隆隆作響,沖刷沙土,裹著礫石,山洪一般,卷起滔天巨浪,沿著河道奔流而下。

  浪趕浪,一浪還比一浪快。

  浪疊浪,一浪還比一浪高。

  浪打浪,一浪還比一浪強。

  淹沒一切。

  吞噬所有。

  浪未至風(fēng)已起,如千軍嘶吼,如萬馬競騰,吹攪塵沙,撲滅篝火,只剩石墻上夜光石的幽幽螢茫。

  浪至?xí)r,包裹寵渡的魔光已冒起一丈來高,另有三尺寬厚,外虛內(nèi)實,刀口向前,渾似倒插在地的半截利刃。

  乒!

  毒浪攜萬鈞之勢砸落,劇烈的沖擊下,寵渡身不由己滑退兩步,連帶著將魔刀在地面上拉出一道深痕。

  所幸,也僅止于此了。

  原本洶涌的巨浪,甫一撞上魔光,便似新雪被燒紅的烙鐵化開一般,登時一分為二,竟沾不得寵度分毫。

  滾滾濁浪沿著光刃兩側(cè)咆哮而過,復(fù)又交匯,朝著河道口處的銀發(fā)長老涌去。

  “嗯?!”老者眉頭微蹙,死死盯著波濤中時隱時現(xiàn)的那些許魔光,把奔涌而至的浪頭看也不看一眼,只揚起長袖揮了揮。

  但聽嘭的一聲,毒浪撞在氣墻上,頓時倒卷回流,疊成更高的浪頭反打下來。

  濁流滔滔只進不出,河道積水暴漲,眼瞅著將寵渡整個兒淹沒,僅剩半茬魔光還冒在水面。

  寵渡泡在毒海中,眼前一片渾濁與昏暗,外間的喧囂幾不可聞,耳邊回蕩的盡是暗流涌動的悶聲,——嘩隆隆,有如天邊的輕雷。

  水位漲得飛快,水壓隨之劇增。

  毒流不斷沖刷與腐蝕,水下的地面已然溝壑縱橫,僅魔光覆蓋的范圍內(nèi)尚算完好,寵渡身在其間,中流砥柱般巋然不動。

  然則毒浪洶涌,魔光到底不免黯淡幾分,寵渡不得不將能用的氣竅全都調(diào)動起來,誰承想一發(fā)難止。

  海量的精粹元氣竟不走氣脈,而是直接泄出體外,化作玉白色的靈光。

  縷縷白芒氤氳著連綴成片,寬窄各異,似玉帶繚繞而上,與魔光彼此交融相得益彰,令原本淡漠的光刃愈發(fā)充盈。

  卻在此時,異響乍起。

  咔……

  聲兒雖細,但在封閉的水下卻極不協(xié)調(diào),仿佛驚雷般鉆入耳中。寵渡不過粗瞥一眼,頓時驚出滿額密汗。

  胸腹上,可見連片裂紋。

  血甲……終究快撐不住了。

  屋漏偏逢連陰雨,外間防御快被之前殘留的毒液蝕穿,體內(nèi)的情況同樣不容樂觀。

  只因氣竅的瘋狂催運,元氣過量流轉(zhuǎn),便這會兒工夫,氣脈已然飽和進而膨脹,分筋錯骨般的劇痛侵襲全身。

  再這般下去,必被撐爆!

  局面刻不容緩,寵渡緊咬牙關(guān)把心一橫,猛地拔起魔刀,就著半丈方圓的地界旋身揮舞。

  刀尖上傳出強烈的牽引,隨著寵渡的動作,周遭的暗流按照奇異的節(jié)律飛速旋轉(zhuǎn)開來。

  幽深的毒海中猛然出現(xiàn)了某種莫名的擾動,司徒奮那邊即刻有了感應(yīng),卻不明所以;倒是盤坐在石墻上的丹境強者居高臨下,觀感更為直接。

  “刀勢?!……”

  水中央,赫然出現(xiàn)一個巨大水渦。

  渦流垓心,模糊的人影大開大合,魔光閃爍,靈光晃動。渾濁的水壁仿似粗糙的鏡面,折射著烏白相間的異彩,將一切渲染得光怪陸離。

  刀勢,終滿。

  寵渡猛然頓足,雙臂擎刀,死死盯著高處的河道,作勢欲劈。

  在此轉(zhuǎn)瞬即逝的空當(dāng),兩側(cè)高墻上,藍衣長老眉頭一跳,紅須長老心間乍緊,異口同聲地吼了起來。

  “司徒……”

  “……快閃?!?p>  “嗬!”

  二強者的驚喝,寵渡的悶哼,在刀落的剎那,全都淹沒在一聲干天巨響中。

  嘩啦——

  一彎新月,自刀鋒釋出。

  于揮刀的剎那,寵渡便已確信,此乃平生最強一斬:當(dāng)初吳勝那一刀比不上,炎窟山夜斗破結(jié)界那一刀同樣比不上。

  真絕世一刀!

  縱然逆風(fēng)上行,也絲毫無損那鋒芒。

  內(nèi)中中蘊藏的刀意沛然莫御,所過之處,仿佛有兩只無形大手在撕扯,原本渾然凝厚的水幕瞬作兩半。

  濁浪向兩側(cè)急遽堆疊,壓縮,狠狠地拍擊石堤,激蕩中攪起驚濤駭浪,漫過墻頭排空直上。

  藍衣、紅須二老亦感駭然,猝不及防下頓有些狼狽,手忙腳亂間堪堪揮袖,各將一面蒸騰氣墻震碎怒濤,乘隙跳開。

  說時遲那時快,洪流中分,弧光無阻,如切豆腐般一閃而過。

  其勢如奔雷,完全在彈指間。

  司徒奮不知究竟,更不曾聽聞長老示警,只憑驟然襲上心頭的那股瀕死錯覺,不自覺雙臂下滑,將頂上三口毒井猛拉下來擋在身前。

  乒?。?!

  弧光撞上毒井,低空的震崩突兀而劇烈,肉眼可見的氣浪擴散八方。

  司徒奮及一干傳功弟子離得最近,首當(dāng)其沖,無不倒地,又因破功的反噬飆血不止。

  緊隨而至的,是真界的崩塌。

  暴風(fēng)沿著地勢席卷四野,眾人好不容易撐起半身又被刮翻在地。

  尤其河道由寬入窄,風(fēng)勢攢聚更顯迅猛,裹挾著之前爆散開來的浪花,吹落漫天毒雨。

  呵!若在平時,此不過“微風(fēng)”罷了,縱是再烈數(shù)倍,寵渡也自巋然不動;奈何眼下身困體乏,連每次呼吸仿佛也拼了全力,遑論抗風(fēng)?

  忍受著風(fēng)吹雨打,寵渡在凹凸的河谷中身不由己地翻來滾去,幾如無根之萍,就算眼看著撞上石塊,也無動于衷。

  有意避開,卻無力避開。

  陣陣雨聲中,夾雜著砰砰撞擊。

  待至風(fēng)雨淅瀝時,粗重的喘息便逐漸清晰起來。

  由玄功與千斤頂混融而成的血甲本就不堪重負,再經(jīng)這一撥風(fēng)雨,至此終于潰滅。

  寵渡挺尸般背抵孤石,一時動彈不得,任由嘴角淌出的污血浸透胸襟。

  即便如此,魔古太刀和靈石玉簡仍被寵渡牢牢抓在手里,從始至終都不曾松脫過。

  畢竟,事兒還沒完。

  哆嗦著掏出幾個玉瓶,寵渡抖出僅剩的藥散,管它補血養(yǎng)氣還是啥,一股腦兒全灌嘴里,隨意嚼上兩口,和著血水囫圇吞下。

  嗯……氣力貌似恢復(fù)些許了。

  “老頭子……那招本是為了替你報仇特意給畢婆子留著的……”寵渡喃喃低語,“可今日不用,怕是就要來找你了……”

  “啥?……你說多拉幾個墊背的才熱鬧?”寵渡颯然淺笑,將刀尖蘸血顫巍巍舉起來,“也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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