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明月樓高我獨倚
放學(xué)的時候，老師喊我過去。我有些疑惑。她對我用寬慰的語氣說：“小繪，這次沒考好沒關(guān)系，下次要更努力一點。”
“小繪，”她的語調(diào)忽然變得神秘起來，“云晨的成績很好吧？”她燦爛地笑了，“你~為什么~會把考試證號~寫成他的~呢~？該不會是，”她開玩笑一般地說，“就連考試的時候，你都在想他吧？”
老師、老師居然也看出來了。我的雙頰頓時變燙了，我羞愧地低下頭去，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
“好了，老師不拿你開玩笑了。”是啊，若不是今天，我還真不知道老師有這么八卦的一面。“我知道，”老師忽然很認真地說，“本以為自己考得很好，最終卻得知成績搞錯了的心情。小繪，你是個誠實的孩子，老師佩服你這一點?！?p>我驚訝地瞪大了眼睛不知道說什么好。老師竟然也夸我是個誠實的孩子。
“小繪，我真的為你感到驕傲。但是，你也要更努力一點才是啊，你明明是個很聰明的孩子?！?p>老師、老師在夸我聰明？
“而且，在得知自己的成績離喜歡的人有那么遠的差距的時候（我再次害羞得不知道往哪兒看），你難道沒有一種很想努力超過他的感覺嗎？”
“加油！”
最后的這句話一直飄蕩在我的耳邊，跟隨著我回家，上樓，開門，進屋。
原來，一直是我誤會了老師。老師之前對我的好，是真的為我取得了好成績而高興；而那時的臉色蒼白，則是擔(dān)心我沒法承受這么大的打擊。
老師，謝謝你。
屋里依然是一片狼藉。我看著碎了一地的啤酒瓶，嘆了口氣。看來爸爸白天又回來過了。我拿起掃帚粗粗地將玻璃碎片掃成一堆，掃進簸箕里倒掉了。
地上、桌上還有許多其他的木質(zhì)家具上都被砸得坑坑洼洼的。我抬頭看見爸媽剛結(jié)婚那會兒買回的32寸彩電也已經(jīng)被砸了一個窟窿。這彩電雖小，也伴隨我們一家度過了不少其樂融融的時光。
不過現(xiàn)在，也已經(jīng)無所謂了吧。
因為“我們一家”，已經(jīng)不完整了。就像地板上的玻璃碎片一樣，那些曾經(jīng)的幸福早已支離破碎。
還是不要想起的好。
自從媽媽在高一的時候跟著有錢人跑了，爸爸到處搜尋她的蹤跡卻一無所獲后，他開始酗酒。
在我憑借全校第一名的好成績考入華晨中學(xué)，還拿回了獎學(xué)金的那天，媽媽曾經(jīng)慈祥地微笑著對我說過：“小繪，你去上學(xué)的時候，不要羨慕那些有錢的同學(xué)，咱們雖然窮，但是咱們是憑借自己的真才實學(xué)，比那些依靠家世的人有骨氣得多?！?p>所以，當我開始迷戀云晨高傲的背影，我有時也會感到愧疚。雖然我并不是因為陳氏集團的勢力大才喜歡上云晨的。
那時候的我，正是因為媽媽對我的信任和點點滴滴的鼓勵，才發(fā)誓要努力學(xué)習(xí)，所以自從我進入華晨中學(xué)以后，每次大考我都穩(wěn)居年級第一的位置。直到高一，她走了。面對每天夜里喝得醉醺醺粗暴地敲開門走進房間往床上一躺就不省人事的爸爸，以及不時散落一地的啤酒瓶碎片，我再也無心學(xué)習(xí)了。
媽媽，當時說著這些溫暖人心的話的你，現(xiàn)在又在哪里呢？
一開始我始終無法相信你會為了錢財而對有錢人投懷送抱，直到我和找你找得發(fā)瘋的爸爸從你床頭柜的抽屜里發(fā)現(xiàn)你留給我們的一封信。你說，你已經(jīng)厭倦了和爸爸過清貧的生活，你原本以為自己不會受錢財?shù)恼T惑，可是當它真的來了，你卻怎么也抗拒不了。你說你對不起我們。
記憶中的母親留著中長直發(fā)，皮膚白皙。目光淡雅，衣著素凈，仿佛不食人間煙火。偶爾開心地笑起來也可以稱之為嫣然一笑，曾讓多少男子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墒撬罱K選擇了爸爸，因為愛情。
我踮著腳，小心地避開地上殘留的小塊玻璃碎片，走到陽臺上，看月亮。
所謂愛情……就這么容易消逝嗎。
我凝視著月亮，從里面看見了云晨的背影。然后他不見了。他走了。
我嘆氣。也許愛情易逝，這就是我不敢放手追求云晨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