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天后的傍晚，頂著滿頭酒糟的徐默站在中州城最大的酒樓之前。
“我要見你們老板，記住了，是老板，不是掌柜?！?p> 小廝看了一眼徐默胸前的校徽，點頭而去。要不是胸前掛著中州學院的?；?，小廝絕對不會答應他任何要求，第一時間叫人把他打傻打殘趕到門外。一個叫花子打扮的黃口小兒，竟敢大言不慚的要見老板。
中州學院在天佑絕對值得人尊敬，能掛上中州學院校徽的人一定是人中龍鳳。老板不尊敬徐默，但尊敬他胸前的?；眨烈靼胩觳糯饝▓@涼亭相見。
在小廝的帶領(lǐng)下一路穿過酒樓，漫步在繁花似錦的幽雅小徑，徐默也忍不住贊嘆一聲。一個滿身銅臭的酒樓老板，居然能把住處修繕的如此優(yōu)雅別致，實在難能可貴。
涼亭中面容儒雅神態(tài)悠閑地老板微微欠身，算是和一身乞丐裝的徐默打了招呼。略一沉吟好奇開口：“這位同學，不知你找我何事？我和你父輩有淵源？還是另有隱情？”
“哈哈……您多慮了，我和你既無淵源更無隱情想告，就是找你喝酒?！?p> 徐默不亢不卑哈哈一笑，反手從懷中取出一個小小的白玉瓶托在掌中，既無酒香飄散也無酒氣溢出，平平淡淡毫不出奇。
“小友玩笑了，我天佑之酒雖然清淡和緩，但聞之香氣馥郁酒氣撲鼻，小友之酒既無酒香也無酒氣，怎么能稱之為酒？既然我們沒有淵源糾纏，恕不奉陪?！?p> 中年人涵養(yǎng)極好，眉宇間雖然已現(xiàn)不快，可言辭依然溫和，毫無做作之氣。話音未落便長身而起，送客之意十分明顯。
徐默微微一笑，略略拱手轉(zhuǎn)身就走。一邊走一邊喃喃自語：“可惜了這優(yōu)雅的環(huán)境，居然被如此膚淺之人玷污，可惜！可惜！”
話語雖輕，卻清晰異常的飄入中年人耳中。縱使中年人涵養(yǎng)再好，被人當面菲薄也不禁心生薄怒，雙眉驟然聚攏，一股淡淡威壓驟然散出。
徐默眼前的空間輕微波動，堅若磐石，再也無法向前一步。想不到終日為利益奔波的酒樓老板，也是武中高手。
“那位小友且住，老夫何來膚淺之說？請小友明示。不然……哼哼，縱使程無語親至，也要給我一個滿意的解釋?！?p> 徐默嘴角飄過一絲得意，旋即恢復正常。一臉淡然回首，傲然反問：“請問，酒未入口便妄下斷言，這算不算膚淺之舉？請問，酒之一字何解？如果這都不算膚淺，天下可有膚淺之人？”
“酒之一字何解？這個……卻是老夫失禮了。來人，請小友入座，我就好好和小友喝一杯。”
中年人略一沉吟，不怒反笑，神態(tài)淡然，邀請徐默入座。
“如此甚好，這是我昨日新釀，請老……板品嘗?！?p> 徐默目的達到，忙不迭的拿出酒瓶顯擺。這可關(guān)系到經(jīng)濟大計，成敗如否在此一舉。
“我姓柳，你可以叫我柳清風?！?p> 中年人也覺得張口老板閉口老板的別扭，略一沉吟自報名諱。
“我叫徐默，是中州學院的學生。這是我自釀美酒，慕名而來請柳……前輩品嘗?！?p> 輕輕打開瓶塞，一股醇厚綿長中略帶辛辣的淡淡酒香飄出，不同于大陸?zhàn)ビ舴曳紳饬耶惓５木葡?，卻能勾起人性中貪婪的欲望?？v使遍嘗天下美酒的柳清風，也不禁喉頭微動，微不可查的咽了一口唾沫。
“這是什么酒？怎么如此清淡，卻讓人心生品嘗之念？”
柳清風可謂博學，但扔無法識別此酒。在詢問之余，忍不住把心里話都說了出來。
“這是我自釀的英雄淚，入口醇厚回味綿長，入喉辛辣狂躁，如刀割如斧劈，入胃則如火如荼，使人熱血沸騰豪情干云。就像縱橫沙場的勇士，人之知其勇武無敵，焉知其心中也有柔情萬丈？也有無法消除的塊壘？長夜漫漫無處傾訴，唯有淚千行而已?！?p> 徐默一邊侃侃而談，一邊慎重的在杯中斟了半杯清酒，色澤微黃，淡如清水。
“英雄淚，好名字！”
柳清風拍案叫絕，慎重的端起酒杯?？粗猩僭S酒水微微搖頭，這小子也摳門了，剛才還說請我喝酒，居然就倒了這么幾滴。
“這是酒頭，未加勾兌的原漿，多飲無益，請柳前輩原諒?！?p> 徐默自然知道柳清風的想法，英雄淚豈能和酒館中那等劣質(zhì)麥酒相比？即使牛飲一頓也不見得有多少醉意。
柳清風縱橫酒界半生飲酒無數(shù)，自然不相信徐默的說法，端起酒杯一飲而盡，下一刻便瞇著雙眼魂飛天外。
一股綿長厚重的清香在口舌間彌漫，清爽中透著火辣，清香中夾雜著無法言喻的芳香。在口舌間一轉(zhuǎn)，一股熱流向喉間沖去，宛如洪流決堤，火辣熱烈勢不可擋。
徐默雙眼中露出笑意，匆匆忙忙的收起玉瓶塞進懷中。所謂美味不可多食，物以稀為貴，要想獲得最大收益，從此刻起必須惜酒如命。
“好！好酒！好一個英雄淚！徐默小朋友，再來一杯！”
半天之后柳清風神智恢復，不僅拍案叫絕。一邊回味口中余香，一邊不住催促徐默倒酒。
“沒有了，真的沒有了?！?p> 徐默很吝嗇的捂住懷中玉瓶，樣子很像一只準備偷雞的老狐貍。
“沒有了？不可能?。縿偛诺挠衿俊?p> 柳清風目光一掃，石桌上除了兩只空空的酒杯之外，在沒有其他東西。失望之余兩眼精光閃爍的盯著徐默，目光中閃過貪婪神情。
“你要干什么？沒了就是沒了。我只是請你品嘗，就算還有也留著換銀子?！?p> 徐默下意識的離座而起，饒是他兩世為人都沒見過這種復雜的眼神。尼瑪這是傳說中才有的斷袖兇光？看得人心臟狂跳六神無主。
“噢，小友說的是，如此美酒千金難尋，卻是老夫貪得無厭了。如此說來，小友這酒……待價而沽？”
柳清風微微一愣，神智瞬間恢復清明。既然是商品就好說，老子統(tǒng)統(tǒng)買來，還怕喝不到口？
“待價而沽那是后話，我只想知道柳前輩對此酒的看法，品味如何？”
徐默不再猶豫，懷中掏出玉瓶重新斟上半杯。造勢的效果已經(jīng)達到，而且效果讓他很滿意，不至于再吝嗇幾杯水酒。
“此酒……此酒……我一生飲酒無數(shù)，從未喝過如此美酒，此酒不在任何酒類的評定之中，硬要給個品位的話，只能說是上上品，仙品、神仙也不一定能天天喝到的美酒?！?p> 柳清風對此推崇備至，給出的評價大出徐默意料。按照前世道聽途說的釀制方法隨手釀制的劣酒，居然被中州城最大的酒樓老板定為仙品，在徐默的意識中，這有點搞笑。
柳清風細細品味杯中美酒，每次些許入口便連聲贊嘆，讓徐默無比汗顏。心中忍不住想到，如果柳清風能嘗到前世釀酒師親手釀造的美酒，不知道會是什么評價？
“柳前輩如此推崇此酒，不知道我們能不能合作？比如剛才柳前輩說的待價而沽，我覺得就是不錯的想法?！?p> 徐默表現(xiàn)出與年齡極不相符的成熟，酒酣耳熱之際，提出了最終想法。他來這里可不是為了和酒樓老板討論酒水如何美妙，是為了把酒水變成金燦燦的金幣，瘋子無塵手中還攥著他親筆簽名的一張巨額欠條。
“你是想讓我出價，把酒水賣給我？”
柳清風恍然大悟，心中不免一陣竊喜。在商言商，不論他多么不情愿經(jīng)商，也不能因為自己的情緒自斷財路。
“柳前輩誤會了，不是賣給你，我說的是合作。比如說，我出酒水，你在酒店出售，所獲利潤我九你一，這樣說柳前輩能聽明白？”
徐默微微一笑，如此輕易買斷，豈不是和錢過不去？酒水利益之巨無法想象，只要操作得法，賺錢并不是難事。
“明白，利益分配不合理，我二你八，這樣分配比較公平。”
很顯然，為了爭取更大的利益，柳清風顧不上二不二的問題，毫無忌諱的選定了兩成。
“行，我沒有意見。不過酒樓每日出售的酒水限量，十瓶半斤裝英雄淚，價高者得。另外，我會提供一瓶英雄淚，供酒樓宣傳之用?！?p> 徐默才不在乎那一成利益，購買糧食器具的成本不超過兩個金幣，只要幾瓶酒便能收回成本。何況幾百斤糧食釀出的頭酒足有百斤，再稍加勾兌，相信有不菲的利潤。
“這價格方面你有什么要求？”
柳清風終于說到最實際的問題，價格向來是成敗的關(guān)鍵，也是決定最終利潤的來源。
“一個銅板起售，價高者得。限量十瓶，只認金幣不認人?！?p> 徐默早已想好英雄淚的出售價格，在這種奢華的地方，來消費的絕對不會是一般人。即使不是為了口腹之欲，只是為了那一點可憐的面子，英雄淚的最終價格也絕對驚人。
“這……不妥吧？自古以來都是商家定價，這一個銅板起售，侮辱了仙品美酒！”
柳清風大搖其頭，在他看來千金難尋的英雄淚即使稀釋，那也得不低于五個金幣才行。畢竟杯中之物人人都好，像這等物超所值的美酒天下難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