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緬懷先人墓 三年轉(zhuǎn)眼間

　　“緹縈姐姐，這里就是你說的魯山嗎？”魯山腳下，王兒姁看著這一眼望不盡的青山秀林，努力的呼吸了幾下。

　　“是啊，這里就是魯山了。我小時(shí)候在這里待過兩年，現(xiàn)在已經(jīng)時(shí)過境遷，物是人非?！本熆M說著，就開始慢慢的走上魯山。

　　她每走一步，都在回想小時(shí)候拉著父親的手走在魯山之上的情景，對父親的思念之情就更多一分。

　　她看到曾經(jīng)和太師父一起玩耍的依云亭時(shí)，從前的一切便歷歷在目。

　　她想要大雁，太師父笑她小兒無知貪玩；她想要伸手摘下那一片霞，太師父笑她不知天高；太師父熟睡之時(shí)，她在他花白的胡子上系上了馬尾草，惹得一陣笑罵。這一切過往，雖已過去十幾年，卻如在眼前。

　　一心沉浸在回憶中的緹縈，沒有意識到周圍的詭異氣氛，直到她聽到王兒姁大喊一聲。

　　“緹縈姐姐小心！”緹縈想要進(jìn)入亭中之時(shí)，突聽得兒姁一聲大喊，她便看到眼前跳出兩名黑衣人。雖急忙閃躲，她卻沒有躲過肩膀挨的一刀。

　　兒姁看到緹縈受傷，馬上沖到她的面前，護(hù)著她，對出現(xiàn)在她們面前的五名黑衣人道：“你們要?dú)⒕蜌⑽?，不要?jiǎng)泳熆M姐姐?！?p>　　“兒姁，你快走，不要枉送了性命?！本熆M知道，這些人不會與兒姁有仇，明顯是沖自己來。她不愿兒姁枉送性命，就對黑衣人講道：“你們要的是我淳于緹縈的性命，放這個(gè)小姑娘離開?！?p>　　黑衣人并不理會她們爭相保護(hù)對方的心情，拿起刀，就要砍向緹縈。王兒姁寧死護(hù)著緹縈，緹縈眼見刀馬上就要落到兒姁的身上，心中已無望。

　　“何人如此大膽，竟敢到魯山撒野？”緹縈先是聽得‘叮’的一聲，接著又聽到有人大喊一聲，風(fēng)從耳邊呼嘯而過。

　　她睜開眼睛，看到了趙瑩瑩和青初公子，他們旁邊，她還看到了紅衣十三姑。

　　“前輩······”緹縈看到他們，知道她們要得救了。

　　趙瑩瑩微笑著上前，扶起她們兩個(gè)，黑衣人就要上前去砍她。只見趙瑩瑩一個(gè)‘鯉魚翻身’就卸了兩人的刀，上出三掌，下出三腳，五人均已倒地。

　　“哼，就這水平，還想做殺手？”趙瑩瑩往他們臉上各扇了幾巴掌，對他們道：“你們給我記住，若是還有人要傷害淳于緹縈，只管到魯山來拿人，我倒要看看，是誰有這么大的膽子？”

　　五人負(fù)傷而逃，王兒姁扶著緹縈站起來。緹縈見過青初公子，便對他道：“幸虧前輩及時(shí)趕到，不然，緹縈這條小命就沒有了?！?p>　　“怎么，丫頭，麻煩還沒解決嗎，怎么還帶上魯山了？”青初公子看了看她還在流血的胳膊問到。

　　“我以為已經(jīng)解決了，沒想到······”

　　“哎，這些卑鄙小人，什么事情干不出來，這不能怪這丫頭。”

　　“紅衣十三姑，你怎么會在魯山？”緹縈看到她，突然想起，心中還有一個(gè)疑問沒有解決。

　　紅衣十三姑聽到她這么問，竟然無言以對。青初公子與趙瑩瑩對視一眼，兩人的神色也有些躲閃。幾人正在對峙期間，唐安和趙道長就走了過來。

　　“縈兒，你真的來了?！碧瓢部匆娋熆M，相思之情此刻才得以抒發(fā)，他拉住她的手，看到了她肩膀上的傷，擔(dān)心的問：“痛嗎？”

　　“師兄······”緹縈看了看在場的人，覺得唐安對自己的親昵有些不妥，就示意他看了看四周。

　　唐安看了看正在看著他們竊竊私語的趙瑩瑩，又看了看紅衣十三姑，他放開了緹縈的手。

　　“好了，丫頭受傷了，趕緊帶她去包扎一下。”青初公子看著這尷尬的氣氛，率先提議道。

　　眾人聽到青初公子的話，就一起上了魯山上的那個(gè)茅草屋。公乘陽慶雖已駕鶴西歸，他的住所，卻還如他在世一樣，原封未動。當(dāng)緹縈回到這里，她對這一切是那么的熟悉。

　　“公乘老兒不允許我們動這里的一草一木，他說你這丫頭一定會回來的。”趙道長看緹縈眼淚泛濫，上前告訴她。

　　“趙道長，梁武他······”緹縈擦干眼淚，問起了梁武的事情。

　　“哎，不要提了。這個(gè)梁武，最終還是沒能逃過一劫?！壁w道長搖了搖頭，接著道：“丫頭，多謝你把他的骨灰萬里迢迢帶回來給我，好讓我這個(gè)師父親自將他下葬。從此，我也就在道觀里終其一生，再也不出山了?！?p>　　“道長······”緹縈還未說完，趙道長已經(jīng)轉(zhuǎn)身，離開了。

　　“從此以后，太師父的這間茅草屋，就是我緹縈的歸宿了?！本熆M知道她攔不住他，就沒有在對這件事情多說什么，而是看著這間茅草屋，微微一笑。

　　“丫頭，你要在魯山終老?。俊壁w瑩瑩聽見她這句話，驚訝的問到。

　　“有何不可嗎？”

　　“你瘋了，你又不是道士，也不是尼姑，也不是像我們這樣無所事事的老人家，你怎么能在這里生活呢？”

　　“可我，意決不可回?！?p>　　“縈兒，我有一件事想要問你?！本熆M看到唐安走到她身邊，她心知肚明他想要問什么，還沒有等他開口，緹縈便對他講到：“師兄，上官云已死，緹縈說過的話，不會收回。”

　　“縈兒，你真的沒有與他成親？”唐安聽到這句話，心中驚喜萬分。他一向不會懷疑緹縈的話，這次，他卻如同做夢一樣，忍不住去懷疑。

　　“這個(gè)傻小子，見到緹縈之前像是丟了魂一樣。這段時(shí)間要不是雪兒照顧他，我看啊，他根本活不到現(xiàn)在?！壁w瑩瑩看到唐安這樣，呵呵一笑。

　　趙瑩瑩剛說完，緹縈就回頭看了她一眼。因?yàn)?，她清清楚楚的聽到了她說的‘雪兒’二字。緹縈轉(zhuǎn)身，走向她問：“瑩瑩姐姐，你剛才說什么？”

　　趙瑩瑩看了紅衣十三姑一眼，驚慌的反問緹縈道：“什么？我說什么了？”

　　“你說雪兒啊，是不是寧雪?。俊?p>　　“寧雪？丫頭，你啊，你想她，她不會死而復(fù)生啊?！?p>　　“那你說的雪兒是······”

　　“哦，是我收留的一個(gè)小丫頭?！?p>　　“哦。我還以為是······前輩，我想去看一下太師父?！本熆M聽到趙瑩瑩的回答，心中失落了一番。突然，她上前拉住青初公子，請求他帶她去公乘陽慶的墓地。

　　青初公子看了緹縈一眼，就帶著她，朝公乘陽慶的墓地走去。當(dāng)緹縈在一棵樹下看到太師父的墓的時(shí)候，慢慢的走上前，悶不做聲。

　　她只是坐在那一方石頭上，靜靜的看著那方墓碑上刻著的‘公乘陽慶’四字。許久，她才開口言道：“太師父，緹縈這一去就是十幾年，不知你是否，還可以認(rèn)出我來？”

　　“你一定以為，我這個(gè)小丫頭片子怎么可以言而無信，不來看你?？墒牵嬲皇匦诺?，又何嘗不是太師父你呢？說好我們會再見面，你就是要以一身白骨與我相見嗎？”

　　“太師父，你知道嗎？爹爹去了，他去找你了，他去找娘親，去找大姐了。甚至，連他要公諸于世的診籍都沒有完成。我料想，因?yàn)榈獣晕彝ǔ郀?，可以為其完成遺志?！?p>　　“太師父，還有啊，緹縈這段時(shí)間發(fā)生了很多事。但是，緹縈一個(gè)人堅(jiān)強(qiáng)的活過來了。我知道，若是你聽見我這么說，一定會說‘小兒甚無出息’。只可惜，我再也聽不到了。”

　　她說著，心中突然好想念太師父那留在記憶中的音容笑貌，好想念寵愛她、跟她說說笑笑的爹爹，好想念跟她形影不離的寧雪。想到她當(dāng)真再也見不到他們了，他們再也不能在她身邊疼她，愛她，幫她，她突然趴在公乘陽慶的墓前痛哭哀嚎。

　　她長這么大，還是第一次感覺到這么的無助，這么的孤獨(dú)。等她發(fā)泄完悲傷的情緒，轉(zhuǎn)身，看到唐安，她知道，或許就在這魯山之上，是她緹縈的后半生生活開始的開端。

　　“丫頭，你看你，只要看見緹縈，就哭成淚人了，你能堅(jiān)持不見她嗎？”墓地不遠(yuǎn)處，趙瑩瑩在紅衣十三姑的身后，拍著她的肩膀道。

　　“她好可憐。”紅衣十三姑看著傷心的緹縈，她的眼淚也簌簌的流了下來。

　　“我看哪，你才可憐?！壁w瑩瑩說著離開了。紅衣十三姑看著相互依偎的緹縈和唐安一會兒，也離開了。

　　又是一個(gè)黃昏日，緹縈用梯子爬上茅草屋頂，觀看那近在咫尺的晚霞，心中愉悅不已。

　　“縈······縈兒······”緹縈聽到叫喊聲，看了看下面，唐安正在順著梯子往上爬。可，梯子不穩(wěn)，他剛喊出一個(gè)字，就往后倒去，緹縈驚呼一聲，用手按住了梯子。

　　唐安爬上來，心有余悸，緹縈看著他道：“你怎么比我還笨哪？”

　　“只怪梯子不穩(wěn)?！碧瓢簿狡鹊恼f著，臉紅了一陣。

　　看著坐在那里安靜的享受著這片刻靜謐的緹縈，唐安如癡如醉，不忍心打擾她，直到緹縈先跟他講話。

　　“師兄，你還沒有告訴我，你怎么會來魯山的？”緹縈轉(zhuǎn)過身，看到唐安正在看著她，有些羞。突然想起之前劉升跟她說的話，她轉(zhuǎn)身問他。

　　“上次從府中出來，我聽你說要與上官云定親，我的心真的如死了一般。我想，反正那里已經(jīng)容不下我，我不如到這里等你。”

　　“你怎么那么確信，我會回到這里來？”

　　“我不確信。所以，縈兒，我告訴你，我當(dāng)時(shí)來的時(shí)候，就想著自己可能要在此終老一生了?！?p>　　“大丈夫何患無妻，你何苦這樣作踐你自己呢？”

　　“縈兒，不瞞你說。我一開始來的那幾天，若不是紅衣十三姑照顧我，我可能真的見不到你了。”

　　“紅衣十三姑？”

　　“是啊，我一路上不吃不喝，真的以為自己要死掉了，可是她強(qiáng)行的讓我吃東西，還幫我趕走了盜匪，一路護(hù)送我到魯山，還帶我找到了趙道長他們?！?p>　　“她真是個(gè)熱心腸?！?p>　　“縈兒······”

　　“嗯？”

　　唐安握著緹縈的肩膀，讓她看著他，對她說：“我真的不知道沒有你的生活，我還可以活多久。所以，這次，你就不要再折磨我了吧?！?p>　　“亂講，我什么時(shí)候折磨你了？”

　　“你無時(shí)無刻不再折磨我。”唐安說著，撫上了她的鬢角。二人對視良久，唐安不自覺的想要親吻緹縈。

　　“師兄······”緹縈卻將頭別過，躲了過去。

　　“縈兒，對不起，是我太心急了。我說過，我不會逼你，我會等到你完全向我敞開心扉?！碧瓢矝]有讓緹縈說話，攬她入懷，感受她的氣息。

　　緹縈沒有再抗拒，她依偎在唐安的身上，感覺到這股堅(jiān)實(shí)的力量，她突然感覺好安心。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緹縈白天將淳于意手札里的病例全部整理出來，重新書寫在竹簡上，晚上就將白天采集的草藥全部記錄下來，區(qū)分其毒性，藥性，疾病治理，作為病例的診治依據(jù)。

　　就這樣，三年過去了。時(shí)間一久，就連一直跟在緹縈身邊的王兒姁也懂得了部分草藥的藥理，時(shí)常跟在她的身后，給她打下手，制作藥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