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回 8

　　沈蓉看著付悅，勉強答應(yīng)了聲，再沒有別的話。

　　付新依著以前的稱呼，上前也給呂氏見禮道：“二娘子安。”

　　呂氏本來想說兩句刻薄的話，付悅連忙又過去拉了拉呂氏的手道：“娘，咱們進去吧，祖母和先生都等著呢。今天和先生第一天見面，失了禮不好?！?p>　　付新又沖著付悅甜甜在喊了聲：“姊姊好?！?p>　　然后付悅主動上前，拉著付新的手笑道：“妹妹也好，咱們一塊兒進去吧。以后就要一起學(xué)習(xí)了呢。好開心。”

　　付新好奇地問：“學(xué)習(xí)好玩嗎？”

　　付悅笑道：“學(xué)習(xí)當然不好玩了，學(xué)習(xí)就不能玩了。咱們現(xiàn)在已經(jīng)大了，要學(xué)習(xí)好多東西，不能整天想著玩了?！?p>　　付新似懂非懂地“嗯”了聲。

　　進到萬安堂廳里，周老太太正面坐著，下首位上坐著一位看起來也就三十七八歲模樣的女人，雖然沒結(jié)過婚，但她依然將頭發(fā)全數(shù)梳到后面，然后打了個極為簡潔的發(fā)髻，一只碧玉釵斜斜地插在上面。頭上再無其它的飾品。

　　周老太太一見付悅、付新進來，笑著指著她倆道：“先生要教的，就是這兩個。先生看看，可還教得？”

　　付悅一直牽著付新的手，先給周老太太請了安，才到鄭西賓面前，規(guī)規(guī)矩矩地向她行了禮。而付新有樣學(xué)樣，跟著付悅行的禮。

　　鄭西賓面色沉重，此時堆出笑來，就顯得有些違和，道：“老太太客氣了，這兩孩子氣度都非常的好。尤其是姊姊，瞧瞧那行為舉止，就好像有人教過似的。想來二娘子沒少為這個女兒費心吧？”

　　呂氏謙虛道：“也沒有，都是瞎學(xué)的。”

　　鄭西賓笑道：“我教學(xué)有兩樣，一個是不準帶丫頭上課，更不準母新來看孩子。再有就是，我教什么，她們學(xué)什么，不準指手劃腳，若是哪個孩子犯了錯，我打了她，不能出面求情，或是攔著護著。”

　　呂氏笑道：“這是自然，既然請了西賓，就是自己教不好，全都聽先生的?！?p>　　沈蓉就有些踟躕起來。她舍不得付新，但一想到自己的身體，也只得狠了心道：“一切聽先生的。只我女兒蠢笨，希望先生能拿出點兒耐心來，這孩子子雖然笨，但貴在肯學(xué)，只要先生多教幾回，她定能學(xué)會的?！?p>　　鄭西賓瞅著呂氏和沈蓉不禁笑了。站起身道：“那這兩孩子就跟我過去吧，失陪了?！?p>　　付新和付悅跟著鄭西賓過到跨院里，正房廳里便就是個課堂。中間放著小登子，還書案。因為就兩名學(xué)生，所以都在前一排上。

　　鄭西賓道：“你倆個先挑個位置，以后就這么坐，不能變動了。”

　　付悅看了看，便就在右面坐下道：“我坐這兒?！?p>　　付新沒說什么，剩下的那個只能是她的，沒得挑。于是就挨著付悅邊上的案子邊坐下。

　　鄭西賓又打聽了下，她們都學(xué)過了什么。付悅舉手站起來答道：“回先生，學(xué)生只學(xué)了些漢詩背，還有就是詩經(jīng)里較短的背過幾道。別的就沒了?！?p>　　鄭西賓又問付新道：“你呢？”

　　付新也跟著站起來答道：“回先生話，我……我什么也沒學(xué)過。平日里我娘并不教我這些?！?p>　　鄭西賓道：“沒什么，我問不過是摸一摸你們的底而已。你們坐下，聽我說。女人一輩子三從四德。三從，在家從父、出嫁從夫、夫死從子。四德指的便就婦德、婦言、婦容、婦功。我先從最基本的婦容、婦功開始教，間教你們認識幾個字，也能看得兩本書?！?p>　　付悅聰明，什么東西只教一回就會，鄭西賓非常的喜歡。而付新雖然學(xué)東西慢，但就沈蓉說的，貴在勤快，所以，對于這兩個學(xué)生，鄭西賓都非常地滿意。

　　付新小孩子，沒什么心眼，早就將付宏的事情忘了。再加上付悅有意討好，先生教的東西，付新不會，付悅總會不厭其煩地教她。很快姊妹倆個便就好得一個人似的了。每日里同進同出，一塊兒上學(xué)，一塊兒完成作業(yè)。

　　沈蓉雖然擔心，但也無可奈何。也只能背著后地，提醒付新注意點兒付悅?？筛缎麓饝?yīng)得好，到底小孩心眼，哪里會真的記在心上？總要吃過虧才行。

　　然后要借付家花園子宴客的來了信，說是這一兩日，邊城守將羅洪的妻董娘子帶著兒子羅輝到達揚州廣陵，到時會借住在付家后院臨街的大花園子里。到時單獨走一個門，不會與付家太多聯(lián)系。侍候人等，也全是羅家自帶，不用付家準備。

　　只將房子打掃干凈即可。住幾天還不一定。

　　由于羅家是將門，據(jù)說會來一隊兵士，所以付家趕忙又將花院子與各院的通門修補好，省得到時再沖撞著。

　　下了課，付悅拉著付新與鄭西賓道了別，一手拿著玉管毛筆，然后邊往外走邊笑道：“妹妹聽說了嗎？咱們家里要來客人了呢?！?p>　　付新想了想，點頭道：“聽說了，聽說還有個小哥哥呢，也不知道長什么樣，到時別跟咱們的哥哥吵架就好了?！?p>　　付悅道：“你還擔心這個？你怎么知道是小哥哥？”

　　付新道：“我聽父親說的，比咱們大三歲，可不正是小哥哥呢？”

　　外面早有丫頭等著，寶香接付悅，繡燕接付新。

　　付悅心道：你永遠都不知道，這個羅輝差點兒是你命定的夫君。不過現(xiàn)在歸我了。但付悅不放心，所以眼睛一轉(zhuǎn)，道：“先生留的作業(yè)妹妹都會了沒有？對了，我有東西要給你?！闭f著話，將手里的筆往付新手里一送：“你先幫我拿著?！?p>　　付新伸手去接道：“給我什么東西？”

　　結(jié)果筆掉到地上。隨著一聲清脆的響聲，玉筆桿摔得粉碎。付新明顯嚇了一跳，道：“不是我，姊姊還沒等我接就松手了。”

　　付悅也非常驚慌道：“這枝筆是祖父用過的，聽母新說，我抓周時祖母送我的。我是偷拿出來的，這下碎了。完了，可怎么跟祖母交待？

　　寶香卻說道：“奴婢看得真切，明明就是憨娘沒接住掉到地上了，怎么能怪歡娘呢？”

　　付悅這時說道：“好了，別說了，到時就說是我弄壞的，左右我也是偷拿出來，錯在我，就讓祖母罰我就是了。你們誰也別提妹妹接筆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