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慢!”
任誰都想不到,出言者居然是珍瓏閣的老板莊半城,宋稚誰的面子都能不給,可獨獨他的面子不能不給,遂示意周泰暫緩動手。光頭統(tǒng)領(lǐng)暗自點頭,輕輕將懷中藏匿的小物件重新放好,隨同眾人一并看向莊半城,不知他有何要事。
段某人以為莊半城見自己無法招架,便想進一步落井下石,不禁眼中含怒,虎落平陽被犬欺,真當他沒有最后的翻盤手段了?可不曾想,莊老板居然盯著被周泰交由宋稚的玉扳指,流露出似肯定又疑惑,既想不愿徒生事端卻還是希望一探究竟的神情,他沉吟半晌,終于指著玉扳指說道:“夫人,可否由莊某過目?”
宋稚不知莊半城要做什么,卻不疑有他,干脆的將玉扳指遞了過去,莊老板拿在手心連連摩挲,又對著太陽看了幾次,忽然面露喜色,而這喜色之中夾雜著不解:“這……玉扳指當真是從靈堂里找來的?”
莊半城到底什么是意思?
宋稚眼眸微瞇斜瞥了一眼周泰,后者當即拍著胸膛說道:“還能有假?大庭廣眾之下,這么多人盯著呢!”
“可……”莊半城皺起雙眉,沖著扳指說道,“諸位有所不知,半月之前,我珍瓏閣亦曾丟過東西,而這枚扳指便是其一!”
“什么?你……”
周泰當即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的盯著莊老板,這枚扳指分明是宋稚交給他的,怎么成了珍瓏閣失竊之物?盡管心中驚疑不定,可周泰依舊認為,這是莊半城想繼續(xù)攻訐廢物王爺,不僅讓其和盜王牽連,還再牽扯上一幢失竊案,兩者相加,足以將段平生打入萬劫不復(fù)之地!
然而宋稚卻心中起疑,即便莊半城繼續(xù)添油加火,那個廢人也只能繼續(xù)扣押在王府之中,斷不能進了衙門壞了將軍的大計,她驀然出言:“莊員外如何證明,此扳指乃是珍瓏閣失竊之物?”
莊半城指著扳指內(nèi)環(huán)的一副圖案:“諸位請看,這里雕刻著我珍瓏閣獨有的半城樣式,普天之下,別無分號!而且這張清單上也沒有這個物件兒??!”
段平生掃了一眼,果然在扳指內(nèi)側(cè)看到雕刻有半座城池,他與宋稚想的一樣,明明結(jié)局已定,為何莊半城還要畫蛇添足?周泰伸長了脖子看向扳指,又回頭掃了眼夫人的神情,頓時變色。這時宋稚眉目冰寒,她約莫察覺到,此事遠遠還沒成定局。這枚扳指是王府財物,卻是早年間在珍瓏閣購得的,而珍瓏閣出產(chǎn)的玉器,都要加上半城樣式,現(xiàn)在莊半城這般出言,明擺著是要收回“贓物”,而甭管這贓物是真是假,總之他是要趁火打劫?。?p> 真是掉進錢眼子里出不來了!
宋稚心說好歹是響當當?shù)囊环酱蠛溃浜媳緦m演一出好戲,總不能不給出場費不是?況且那扳指也就千八百兩銀子,權(quán)當本宮喂了狗了!
周泰接到宋稚示意,立馬像條忠犬一般,向段平生開咬:“王爺啊王爺,原來您早有惡習!這種事情不是一次兩次了??!”
“停停停!”
段平生正想說些什么,將扳指收入懷中的莊老板又發(fā)話了:“莊某有些疑惑,半個月之前丟的東西,怎么現(xiàn)在被藏在了靈堂里?這不合常理??!諸位可有人為莊某解惑?”
聞言,段平生眼中閃過精光,而宋稚則銀牙緊咬,沈?qū)m神情尤為怪異,賈龍陽等人則想不明白,興師問罪的莊半城怎么突然為武幽王說話了?
方才只覺得沒話說的段平生,現(xiàn)在更不想說話了,明明他才是處于風波中心,可掌握風向的卻另有其人,段某人不聲不響的看了眼莊半城,不知這位珍瓏閣老板,會不會繼續(xù)給自己吹一股東風?
果不其然,后門處出突然擠出了一個小廝打扮的人,如若有人一直盯著后門就不難發(fā)現(xiàn),此人便是屢屢煽風點火的好事者,一眾侍衛(wèi)立馬看向小廝,而他也當即表明身份,是來自珍瓏閣的伙計:“東家,小的有事兒稟報!”
見得小廝慌忙奔來,莊半城附耳過去,一陣耳語過后,莊老板的神情變得殊為尷尬:“你說什么?再說一遍!”
小廝咧咧嘴:“哎呀!東家呀,您別聽風就是雨啊,那個跟您說是武幽王指使盜王偷寶貝的狗東西,已經(jīng)招啦,咱的寶貝其實都被他拿了!一件不少啊!”
小廝嗓門賊高,頓時讓場間炸開了鍋!
如果此人所言為真,那么武幽王同盜王勾結(jié)便為無稽之談,而他為老卒吳志寶守靈,也是仗義之舉,至于這位從靈堂里找到的扳指,正如莊老板所說,疑點多多!那么……這豈不是說,這都是一場誤會而已,武幽王不僅是清白的,還有人要污他的名頭!
方才跟著眾人連連聲討段平生贊美宋稚的旁觀者,只覺得臉龐發(fā)燒,都怪自己沒想明白,被人牽著鼻子走了,這才冤枉了好人,明明人家是敢為老卒說話的好王爺,方才卻被己等貶得一文不值,而人家還殊為大度,即使經(jīng)受非議,都沒有丟了氣度,果然不愧是武王后裔!
與如釋重負的段平生相比,宋稚卻是恨極,她死死的盯著莊半城,不知此人為何舍大求小,寧愿得罪了本宮,也要給那個廢物解圍。
大管家沈?qū)m微微一笑,轉(zhuǎn)眼間想明白了整個過程,他驀地看向周泰,忽而出言:“周統(tǒng)領(lǐng),敢問那扳指到底是不是來自靈堂???”沈?qū)m方才可是記得,周泰對小凳子百般責難,他素來便看不起這個只會鉆營的武夫,更難以忍受小凳子遭到委屈,當初老管家可是親自將小凳子托付給自己的!
周泰哆嗦著嘴巴,不知該如何作答,可看到所有人的目光,只能硬著頭皮回答:“是……是啊……就是從靈堂里拿來的,千真萬確!我敢用性命擔保!”
這個蠢貨!
宋稚氣得閉上了眼睛,沈?qū)m先是向賈龍陽使了個眼色,繼而發(fā)問:“當真?”
“當……當真!”
周泰吞吞吐吐的回答著,卻沒看到賈龍陽獰笑著出現(xiàn)在他背后,一掌刀狠狠砍下,猝不及防的周泰立馬中招,直挺挺倒在地上,賈統(tǒng)領(lǐng)簡單搜了搜,便找出好幾個小物件,始終盯著此地的旁觀者們立刻恍然大悟,原來這真是有人要陷害武幽王啊!只是,一個小小的侍衛(wèi)統(tǒng)領(lǐng),怎么就敢這么干呢?
一堆人若有所思的看向了宋稚,而宣華夫人也知道當斷不斷反受其亂,立馬揮手:“賈龍陽!給我把這個吃里扒外的東西拖下去喂狗!”
“是!”
賈龍陽抱拳應(yīng)道,嘴上滿是掩飾不住的笑意,夫人啊夫人,原來你也有今天!周泰作為狗糧被拖了出去,而莊半城忽的指著那堆價值不菲的小物件說:“這些都是我珍瓏閣的失竊之物,哈哈哈哈,失而復(fù)得,甚是快哉!”
段平生強忍著不去笑罵莊半城,看著他麻利的撿拾那些寶貝,心中明了難怪他才是幽州城首屈一指的富豪呢,光沖這副是錢就賺是便宜就占的姿態(tài),不想當首富也難啊!
宋稚被莊半城氣得牙根癢癢,明明自己才是導(dǎo)演,誰知演來演去把自己給演了進去!這下倒好,不僅沒能徹底踩死那個廢物,反倒是先搭上了和條愚蠢至極的狗和少說五千兩銀子的東西!可她看著段平生與莊半城“狼狽為奸”的樣子,卻無計可施,還要繼續(xù)裝出一副圣母的姿態(tài),對莊老板說道:“既然是誤會,那就再好不過了,莊老板可曾滿意了?”
“滿意滿意!”莊半城隔著衣服摩挲著懷里的一堆東西,笑得那叫一個樂呵呵,“怎么能不滿意!”
“既然滿意了,那就請莊老板回吧!”宋稚毫不猶豫下了逐客令。
莊老板一抬手,當即拒絕:“不急不急!莊某倉促前來,冤枉了王爺,是莊某的錯,還望王爺海涵!”
莊半城沖段平生一抱拳,兩人對視一眼,段某人暗道莊老板真是好算計,莊老板回應(yīng)哪里哪里。收回目光,莊半城又向吳黑塔致歉:“方才莊某無意沖撞了靈堂,罪過罪過!”隨后趕忙進去為吳志寶上了三炷香!
強行保持心平氣和的宋稚看著莊半城進行完最后的表演,輕聲問道:“道歉也說了,心意也送了,莊老板還有何事?”
莊半城看了眼靈堂,又抬手指了指段平生,滿臉欽佩:“夫人也知道我祖上出自武王軍,雖然我莊家已然脫離軍伍,可藕斷絲連淵源不小,那日聽聞吳家老者為江東老卒喊冤,滿心憤懣,好在王爺大義凜然,一刀斬了那雷興國,當真爽利!”莊半城沖著后門喊道,“街坊百姓父老鄉(xiāng)親,爽不爽利!”
“當然爽利!”
一陣陣應(yīng)聽得宋稚殊為刺耳,讓段平生也愈發(fā)怡然自得。
“當時莊某就想,怎么著也得抽空拜訪王爺一下,誰知出了這么一檔子破事,差點大水沖了龍王廟?!鼻f半城面露慚愧,“莊某沒能調(diào)查明白就來王府,是莊某的罪過,我聽說貪墨一案涉嫌兩萬兩銀子?那正好,王爺您也別費心籌錢了,這錢莊某替您掏了!”莊老板又將注意打到了宋稚的那對鐲子上,手掌不停掂量,“另外我看這對鐲子成色不錯,能值個幾千兩銀子,這樣吧,莊某把這對鐲子拿走,再添上一萬兩給王爺,畢竟那些老兄弟苦了整整五年,不給些補償怎么行?”
段平生微微一笑:“莊員外深明大義!”
“誒!”莊半城擺擺手,不去管宋稚是否同意,直接將玉鐲收入囊中,臨了還不忘來一句,“都是莊某該做的!”
看著那對祖?zhèn)饔耔C落入他人手中,宋稚心中那叫一個肉痛啊,能值幾千兩銀子?明明是有價無市!可這個節(jié)骨眼上,外人都死死盯著呢,自己要是不答應(yīng),那自己的貞潔牌坊可就倒了!咬咬牙,宋稚不愿再看兩人惡心自己,正好有個下人湊上前來匯報有貴客來臨,宣華夫人便趁機告辭:“青梅郡主來訪,本宮就先去招待了,莊老板,請隨意!”
最后三個字,毒婦幾乎是咬著牙說的,段平生與莊半城對視一眼,相視一笑,當真是不打不相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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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尺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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