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再獻一策
“那兩架飛傘帶回來了?”
“沒有,王叔派人在那個地方駐扎下來了。一則繼續(xù)訓(xùn)練,二則就把那里當(dāng)成飛傘瞭望哨了?!?p> 公輸念槐點點頭,用滑翔傘當(dāng)半固定的觀察哨,安全性舒適性有些差了,比不上熱氣球。
“念槐,又有新創(chuàng)意了?哎喲,創(chuàng)意又是你常用的一個詞,小兄學(xué)得還挺快吧?!泵现?jīng)歪著腦袋,炫耀著他學(xué)到的新詞。
“呵呵呵,這玩意兒太活躍,管不住。”公輸念槐指指自己的腦袋,一本正經(jīng)地說道,“創(chuàng)意嘛算不上,新想法有很多。只是小弟總有時不我待的感覺。一萬年太久,只爭朝夕?!?p> “一萬年太久,只爭朝夕。哇哈,”孟之經(jīng)低頭念叨了一遍,一個前空翻從公輸念槐眼前飄了出去,“這是誰的詩詞,好大的氣魄。一萬年太久,只爭朝夕?!薄?p> “呀--”,公輸念槐嚇了一跳,看清后,興奮起來,“哈哈哈,孟兄,你可以去參加自由體操比賽了?!惫斈罨北幻现?jīng)的行為藝術(shù)激發(fā)了身體里的活力,蹦跳著追趕孟之經(jīng)去了。
“嗨,清遠(yuǎn),停了,怎么飛傘沒玩夠,把自己當(dāng)風(fēng)車玩啦?!眻鲈豪飩鱽硪宦曅χo之聲。
“噢,念槐也來了。小子,王叔還沒關(guān)懷一下你,怎么樣,兩腿不痛了?”
公輸念槐收住腳步,朝站在場院里的王堅拱手肅然道,“小侄拜王叔所賜,必有以報也。嘿嘿,”
“怎么,記上仇啦?哈哈,小子來吧,你王叔接著??煺f,怎么去而復(fù)返?是來找將主告狀,還是找你王叔討個公道?”
“王叔,您這是要回去還是剛回來?”孟之經(jīng)湊過來,瞧著王堅,“不管您是剛來還是要回去,念槐有事要跟將主說,您就沒興趣聽一聽?”
“咄,清遠(yuǎn)。你也學(xué)念槐打趣你王叔了。小子,這次要不是念槐,哪里有你立功勞的機會,還不前面帶路?!蓖鯃孕αR道,順便損了孟之經(jīng)一嘴。
“嘿,王叔,小侄不是跟著您嘛,您吃肉,小侄喝口湯。也就是王叔,不忘給小侄碗里夾塊肉,小侄心里記著呢?!泵现?jīng)心情大好,很罕見地跟王堅開起了玩笑。
“嘿,你小子?!蓖鯃蕴址髁嗣现?jīng)的腦袋一把,孟之經(jīng)抱著腦袋跑到一邊,拿眼睛斜睨著王堅,臉上掛著諂笑,“王叔,我是您親侄啊,下手真狠。”
“將主出來了,再嬉皮笑臉,腦袋上就不是只多一個栗鑿了。”王堅下巴一挑,朝場院那一溜正房挑了挑。
公輸念槐抬頭一看,孟珙正從正房最中間的房子里緩步走了出來,瞧見走過來的三人,停下腳步,瞇著眼看過來。
公輸念槐與孟之經(jīng)快步上前,拱手施禮,口稱見過將主。
孟珙瞅了孟之經(jīng)一眼,孟之經(jīng)低眉斂目,溫順地站在一旁。
“念槐,你過來了,腿痛不?”孟珙上下打量了公輸念槐一眼,臉上帶著淡淡的微笑,
“這次你應(yīng)居首功,只是你身上沒有職事,也不能行賞賜之實。不過孟叔還有你王叔都記著呢。有事吧,就在院子里談如何?”
公輸念槐朝四下里看了看,院子里人不多,零零散散的,離得也較遠(yuǎn),偶爾有人往這邊掃一眼,也是一沾即走,然后踩著腳步各行其事去了。沒有人停下去關(guān)注他們。
“也好,小侄聽孟叔的?!惫斈罨毕氲阶约阂f的話,并不涉及機密,在夏秋之交的院子里坐著聊天也很愜意。
很快,孟之經(jīng)拎來幾個小馬扎,送到三人的屁股下,自己坐得遠(yuǎn)遠(yuǎn)地,支楞著耳朵聽。
“小侄方才聽聞史通判要來巡視屯田,小侄想到了一些法子?!惫斈罨遍_門見山,也不啰嗦,時間很緊吶。
“噢,哪些方面?”孟珙眉毛一聳,眼中爆出一點金光。
“小侄昨日與孟兄一起去看了看屯田,發(fā)現(xiàn)了一些有趣的事情,特向孟叔王叔請教?!惫斈罨痹掝}挑出來,還不想竹筒倒豆子,先試試這些宋人的認(rèn)知程度,否則不說也罷。
“噢,念槐,能看的屯田無非兩類,一是圍堰造田,疏浚河道,二則就是耕地平整,莊稼種植。你對哪些感興趣?!?p> 王堅摸著下巴,兩眼迎著落日余暉,瞇成一條線,瞧著公輸念槐。
“時間緊,小侄就說說眼前的吧。小侄也種過田,對農(nóng)家之事也知之一二。像起垅,施肥,莊稼間距啊,小侄也不陌生。小侄昨日看到莊稼的間距,出乎小侄的意料,谷子的間距跟高粱的差不多,小侄想來想去,也沒想明白,嘿嘿,小侄想請教兩位叔叔。”
“呵呵,念槐,怎么,跟兩位叔叔打埋伏?你問的不是你想說的吧?”孟珙眼珠轉(zhuǎn)了兩轉(zhuǎn),就識破了公輸念槐的小心思。
“繞個大圈子不嫌累啊,看,天色已晚,王叔沒時間陪你磨嘴皮子,有話就說。”王堅也聽明白了,趕緊出言催促。
公輸念槐一聽,得!在這些人面前耍個花槍都得遇上梗,心里憋屈啊。
“,嗯,小侄是這么想的。史通判來無非就是想了解一下屯田情況,既是檢查今年的成果,也是為明年的屯田規(guī)模做出預(yù)估。那現(xiàn)在我們能讓史通判眼前一亮的點有哪些呢?”
孟珙與王堅對視一眼,微僅可察地眼神一凜。
“念槐,俗話說旁觀者清。你看到了哪些能讓人眼亮的點?”王堅想了想,把球還是踢給了公輸念槐。
公輸念槐微一沉吟,梳理了下思路,“史通判久居光化軍,做過司戶參軍,現(xiàn)居襄陽通判一職,對這兩地的情況必是熟稔無比。而且對如何屯田更不是生手,現(xiàn)在我們的圍堰造田疏浚河道,正在進行之中,還看不出端倪來。若拿這些給史通判看,可能還顯不出我們的手段來?!?p> 孟珙與王堅目光一亮,這些話說到兩人的心坎里了。想不到公輸念槐往田野里一走,就看出門道來了。而且對上司的心理揣摩得甚是老練。
公輸念槐稍一停頓,見沒有人插話,就又自顧自地說起來,“本來小侄想制的瘧疾藥,尚可拿給史通判一觀,只是材料還沒到位,更遑論成藥了。瘧疾藥不僅能解除勞工們身上的病患枷鎖,讓更多的人上工勞動,還能加快屯田速度。這種充滿活力的場面,想必是史通判在別的地方見不到的。唉!”
公輸念槐輕嘆了一聲,顯得甚是可惜,更為孟珙與王堅惋惜,一個在上司面前露臉的大好機會,就此溜過了。
“念槐,黃花蒿正在廣南四川兩地大量采購。早一日晚一日,史通判這次能否看到,你孟叔還不放在心上?!?p> 公輸念槐朝孟珙一呲牙,挑了挑大拇指,引來孟珙的一個大巴掌。
“至于療傷的神藥,讓不讓史通判看,還得兩位叔叔拿主意。小侄無有不從。”
孟珙讓孟之經(jīng)帶話,公輸念槐也明白,大概孟珙還不想公開青霉素。但這話兒自己不能說,更不去作決定。有大佬們在,自己躲在身后納涼就挺舒服。
“噢,再說吧?!泵乡钜粩[手,揭過這篇,“還有嗎?”
“嘿嘿,小侄還沒弄明白為何谷子的間距跟高粱一樣,兩位叔叔,在小侄看來,這比單純屯田擴大耕種面積還要重要啊?!?p> “噢?有何門道?只是谷子與高粱都已種好,念槐,你不是想讓人把谷了拔了,再重新種吧?!蓖鯃哉f到最后,忍不住自己先笑了,大概想起了拔苗助長的故事了。
“呵呵呵,小侄當(dāng)然不會去干這樣的傻事?!?p> “念槐,你想提高糧食產(chǎn)量?正如你王叔所言,現(xiàn)在莊稼已經(jīng)開花結(jié)穗,再種時節(jié)已過,還能有何法子提高產(chǎn)量呢?”孟珙緊鎖雙眉,兩只眼睛盯著公輸念槐。
公輸念槐心頭一定,孟珙的眼神里是期盼,而不是笑謔。也即是說孟珙并不認(rèn)為公輸念槐是在開玩笑,定是有能讓糧食產(chǎn)量提高的法子。而孟珙在思考的同時,也不逼迫公輸念槐直奔答案。
實際上這對雙方都是好事。一則孟珙與王堅還有孟之經(jīng)被逼著向問題的深處探索,二則對說話者也是一種尊重。
“追肥!”公輸念槐輕輕吐出兩個字。
“吁---”三人互看了一眼,像被針扎了的氣球,鼓起來的氣忍著一點點地撒出來。
公輸念槐左右看了看,不對啊。怎么三人的臉上開始結(jié)霜呀。難道他們不信或者早就有了追肥技術(shù)?
“噢,就這些?”
“不夠?”
“多了。嘿嘿,念槐啊,你的心情我與將主感同身受,你的好意你王叔與將主也心領(lǐng)了。呵呵呵,只是,啊。行了,沒別的事兒,我先回去了。噢,對了,念槐,要有時間就去飛傘隊員指點指點,王叔不會白使喚你。”
嗨,王堅的屁股已經(jīng)離開馬扎了,就沖剛才王堅說的話,公輸念槐要是個紅臉漢子的話,就得找個被窩痛快地嚎啕一場。
打臉!當(dāng)面打臉!赤裸裸地當(dāng)面打臉?。?p> 公輸念槐眨巴著眼睛,大腦里極力回憶著昨天看到的一點一滴。不對,追肥肯定他們也做過。但與自己的所想肯定不在一個頻道上。或者說對肥的理解不一樣。追肥的時間方式也大相徑庭。
孟之經(jīng)看一眼兩眼失焦的公輸念槐,把腦袋埋進兩腿之間,丟不起人啊。自打自己在路上撿到公輸念槐,可以說公輸念槐一路攻城拔寨,一個主意接著一個主意,一個創(chuàng)意接一個創(chuàng)意。就像打開的水龍頭,嘩嘩地流個不停,誰也不清楚水龍頭的那一頭接在什么樣的水源上。
卷大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