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廳中,海無涯負手而站,身形挺拔,彷如一顆飽經(jīng)風雪的青松。
“海兄,讓你久等了?!?p> 海無涯朗聲一笑,抱拳回禮道:“是我老頭子來的冒昧,蕭老弟莫怪?!?p> “哪里話!快請坐。”蕭不凡哈哈一笑,隨即吩咐上茶。
海無涯端著白玉般的茶杯,用蓋子輕輕的壓了幾下,看著徐徐下沉的葉片,問道:“蕭老弟,尊夫人的病情可有好轉?”
聽聞此言,蕭不凡的臉上慢慢變成擔憂:“不瞞海兄,這幾日來,拙荊的身體日漸孱弱,如今……竟有了諱醫(yī)拒藥的心思,若再這般下去,情況只怕會變得更糟。”
海無涯放下茶杯,從懷中拿出一只精美的盒子,遞到蕭不凡面前:“這個或許對她的病有些幫助。”
此老身為云霄武院之長,身份地位自不必說,一身實力更是高深莫測,他拿出來的東西,必然不同尋常。
蕭不凡的目光變得有些期待:“這是……”
“萬象丹?!?p> “當真!”蕭不凡聽見這三個字后,就算是他,雙手也不可避免的多了一絲顫抖,看著盒子的眼神更加的炙熱起來。
萬象丹,是天地奇藥萬象果所煉制,而萬象果,在所有珍奇神藥中排名第十八,有補充先天本源之氣,令病者的身體機能萬象歸春之神效,故自古就被無數(shù)修者所追捧,奉為神物。
可惜的是,這種異寶數(shù)百年前就已經(jīng)絕跡,丹方也早已失傳。海無涯拿出來的這顆丹藥,還是先輩遺物,等閑不可輕用。
數(shù)息后,蕭不凡眼中的炙熱慢慢減退,將盒子推回海無涯面前,說道:“此藥乃海兄恩師臨終所賜,于海兄你而言,不論價值還是其代表的意義都無比重大,所以,我不能收。”
海無涯道:“只是一顆丹藥而已,沒你說的那么嚴重。在我這里也是放著,還不如用到該用的地方,這才是物盡其用嘛?!?p> 幾番推辭之下,蕭不凡依然不肯收下。海無涯面色微沉,道:“蕭老弟,先不論咱們的交情,就憑你當年為了我和武院出手的那一次,也值這顆丹藥。如今侄女之事我不能盡力已是慚愧,現(xiàn)在這藥明明對弟妹有好處,你為何還是不收,難道你是瞧我不起???”
蕭不凡苦笑道:“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p> 海無涯一把將盒子塞到他手中:“那就收下,再啰嗦,可就不是你蕭不凡了?!?p> 拿著盒子凝視良久,蕭不凡才感慨的說道:“好吧,那我就愧領海兄盛情了,待他日我夫人康愈,必定登門拜謝。”
他沒有說回報之類的話,因為以兩人的交情,這些話已經(jīng)顯得矯情又多余,簡單的一個謝字,已經(jīng)代表一切。
海無涯見他終于收下,這才須眉一展,笑道:“到時將你珍藏的佳釀拿出幾壇來讓我解解饞,我就心滿意足了?!?p> 此老一生嗜酒,且酒量甚豪,兩人不時便把酒暢談,這時說出這番話,一來是化解當前氣氛,二來也確實有貪杯之意,蕭不凡與他相交多年,又豈能不知。
“何須到時,現(xiàn)在又有何不可!”
很快,花園的涼亭中就擺上了一桌酒菜。
海無涯一把拿過酒壇,拍開上面的泥封,把鼻子探到壇口深深的吸了一口,贊道:“好酒!”
對于他來說,喝酒從來都是用碗,原因很簡單——酒具太小的話喝起來不過癮。
滿滿的倒了兩碗,海無涯迫不及待的端起自己面前的那只,一仰頭便喝了個干干凈凈,頓時,火線一般的炙熱順喉而下,濃郁的酒香在唇齒間繚繞不絕,他滿足的閉著雙眼,回味無窮的說道:“真是好酒!夠勁!夠味道!”
蕭不凡微笑的看著他,正想說些什么,突然眉頭一皺,問道:“你受傷了?”
海無涯一愣:“我本以為掩飾的夠好了,沒想到還是被你給看了出來,不妨事,小傷而已?!彪S即苦笑道:“看來,喝酒真的沒什么好處?!?p> “到底怎么回事?”
不怪蕭不凡驚訝,要知道,海無涯本是歸一上境的實力修為,放眼云霄城內,除了他之外,能勝過此老的人再也找不出第二個,那么這樣一來就有問題了,到底是誰有能力而且有膽量傷他呢。
“兩個藏頭露尾的宵小之輩而已,趁老頭子不備,突施偷襲,也是我大意,挨了對方一掌。不過,那兩個家伙也沒討的好去,留下了一只手臂,狼狽而逃。”
“你是說另有高手來搶奪天石?”蕭不凡皺眉問道。
本來只以為是普通的天石落,是以蕭不凡并沒太在意,再加上他的夫人身體不適,所以這件事他并沒有放在心上,直到剛才海無涯回味酒香時露出了一絲不妥,才讓他感到了事情的嚴重。
“不錯!”海無涯重重的點頭:“要不是此次天石之事,我還真不知道城內有這等高手,若非那兩個家伙故意隱藏本門身法招式,實力未能全部發(fā)揮,也許我還真拿他們沒辦法?!?p> 蕭不凡道:“這等說,五塊天石中的其中一塊,是在海兄你的手里了?”
“是在我這里,你也知道,像我們如今的修為,普通天石已經(jīng)沒有用了,到時那幫孩子們正好合適。我打算將之當做獎賞,來激勵那些小家伙們多加把勁,這幾年來,武院里那些小家伙的整體實力進步的有些不盡人意,我身為院長,當然要做點什么才行。”
海無涯繼續(xù)道:“今日來,我也是想給老弟你提個醒,想必你也覺察到了,城內最近一段時間似乎有些不尋常的變化,這變化最終是好是壞,我老頭子還不敢斷言。”
蕭不凡雙目中神光一閃,淡淡的道:“這件事我已知道,等我騰出手來,定將此事查個清楚明白?!?p> 海無涯輕嘆一聲,默默的喝了口酒,問道:“對了,大侄女的事……”
“我已將所有的人手全部派了出去,不過到現(xiàn)在為止,還沒有消息傳回來?!?p> “那辰家那邊的人何時會到?”
“三個月后?!?p> 蕭不凡將一片牛肉放進嘴里,狠狠的嚼了幾下,又將碗中烈酒一口干掉:“若按照時間估計,此時他們應該已經(jīng)在路上了。昨日天山那邊也傳來消息,說到時會派人來,至于是誰,現(xiàn)在還不清楚?!?p> 海無涯道:“大侄女乃是圣后的關門弟子,天山一脈的未來繼承人,屆時,天山那邊來人的身份想來也不會太低,縱然不是長老,也必是小一輩里的頂尖人物?!?p> 蕭不凡沒有說話,只是看著夜空出神,不知在想些什么。
海無涯也不再說話,一碗接一碗的喝著酒,對滿桌的菜仿佛視而不見,自始至終,也就是蕭不凡吃了一片肉而已。
當壇中的最后一滴酒進入海無涯口中,他略帶醉意的站起身來,對蕭不凡道:“老弟你莫要煩惱,無論何時,我老頭子都是你的老哥哥,告辭?!闭f完這話,他大步走出府門。
這句話代表了海無涯以及云霄武院的態(tài)度,蕭不凡自然明白,他對著海無涯的背影微微拱手,沉聲道:“不送?!?p> ……
吃過晚飯,柔兒抱著金兒來到道緣和雷落的房間,小三子也在,正和兩人說著什么。見到柔兒進來,道緣笑問道:“是不是有點無聊?”
柔兒輕輕點了點頭,道:“道緣哥哥,你能陪我出去轉轉嗎?”
雷落道:“你和柔兒去散散心也好,我和小三子再聊一會兒?!?p> 出了住處,穿過一條胡同,兩人來到了燈火通明,喧囂熱鬧的大街上,道緣見柔兒秀美不展,臉顯哀愁,安慰道:“別擔心,小三子他們已經(jīng)很努力的在打聽了,相信很快就會找到你的家人。”
“我不是擔心這個。”柔兒緩緩搖頭:“我只是有點……怕?!?p> “怕?怕什么?”
“一開始我也不知道,剛剛我才想明白,我……”柔兒欲言又止。
道緣心中納悶:這丫頭今天怎么了,怎么說話吞吞吐吐的。
“到底怎么了?”
“我……我不想回家。”
這話讓道緣更加摸不著頭腦,還以為柔兒因傷而導致她胡言亂語。
拿起柔兒的手腕,道緣探查她的脈息,指間傳來了脈搏強而有力的跳動,平穩(wěn)而綿長,很顯然,在吸收了七彩石的部分能量后,柔兒的傷勢已經(jīng)大有好轉,想必再過些日子,她的傷就會痊愈。
柔兒抽回玉手,微嗔道:“我很正常啦?!?p> “可是,一個正常的人怎么會說出不想回家的話來。”道緣笑道:“這不是有問題是什么。”
“我也不知道為什么?!比醿亨街∽斓溃骸胺凑也灰厝ァ!?p> “好吧,這個問題咱們先不談,你不是想走走嗎?那咱就走走?!?p> 之后便是無話,兩人就這樣肩并肩信步而行,一直走到月上中天,街靜人稀。似乎是有些累了,柔兒在一顆柳樹下停住了腳步,透過輕輕擺動的枝條,她看著明亮皎潔的月光,輕聲道:“好美的月亮,真想看看那里是否真的有仙子,道緣哥哥,你說呢?”
道緣負手站在她的身后,順著她的目光看去,笑道:“也許吧,不過就算真的有,此時那些仙子應該也準備休息了,柔兒,你說呢?”
“好吧,那咱們就回去。道緣哥哥,你可真沒趣?!比醿翰粷M的說道。
“夜風寒涼,對你的身體不好,等你傷好之后,我陪你看到天亮,怎么樣?”
“那就說定了,你可不要騙我。”柔兒瞬間開心起來,看著道緣笑道:“騙人是小狗?!?p> 和來時一樣,兩人依然肩并肩往回走,不同的是,腳步慢了許多,其實這樣,才更像是散步。
突然間,金兒從柔兒的懷中猛然探起頭來,警惕的看著左前方。與此同時,道緣的手臂也攔在了柔兒身前,生死劍也憑空出現(xiàn)在另一只手中。
風雨入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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