腦海里剎那間閃現(xiàn)過無數(shù)思緒，洶涌沸騰。
陸離不由深呼吸了一下，盡可能地讓自己冷靜下來，沉聲說道，“所以，這幅畫到底是怎么回事？”
“耶穌基督，你居然還如此冷靜，為什么我沒有聽到尖叫聲、吶喊聲？”瑪麗安的調(diào)侃讓陸離噗嗤一下就笑出了聲，緊張的情緒又更加放松了一些，“你必須知道，德加晚年的作品十分稀少罕見，許多作品都沒有公開展示過，甚至還被他自己毀掉了不少，并不為人知。我剛才詢問了一圈，最后還是那個對法國美術了如指掌的家伙認了出來。你真應該看看他的表情，激動得差點就把我的手機吞了下去！”
“哈，難怪你剛才花費了將近一個世紀之久?！标戨x也再次開起了玩笑，心態(tài)逐漸平穩(wěn)了下來。
“你應該慶幸，我終究還是找到了答案！”瑪麗安潑辣地說道，“這幅作品完成于1884年，創(chuàng)作的時候，德加一直在擔心自己有失明的危險，而且手腕的力氣也出現(xiàn)了減弱的跡象，導致繪畫的細節(jié)遠遠不如巔峰期。后來，德加變得越來越偏執(zhí)和狂熱，性情乖張，年輕時作品之中那種靈性也削弱了許多?！?p> 瑪麗安接著解釋道，把剛才從朋友那里得到的資訊，一股腦地倒給了陸離，“這幅作品是那些作品之中最著名的一幅，甚至不少人都認為超過了德加的巔峰作品，在這幅畫里，德加對于空間的運用、對于人物之間的疊加，甚至比那幾幅最為著名的芭蕾舞女還要更加復雜。按照我朋友的原話來說，就是他’耗盡了所有才能，傾注創(chuàng)作出來的作品’。”
“哇哦。”即使陸離對藝術了解有限，對德加也了解有限，但還是可以聽出瑪麗安話語里的贊嘆。
“傳聞說，這幅畫在1941年被德國人從圣彼得堡的嘉芙蓮皇宮搶走，連同一批其他藝術品，在那之后就再也沒有人見過了?！爆旣惏怖^續(xù)補充說明到。
難怪網(wǎng)絡上幾乎找不到信息，原來這幅畫已經(jīng)消失了超過半個世紀；難怪論壇上也沒有相關信息，因為當初二戰(zhàn)的時候，德國人從歐洲各地搶走了無數(shù)藝術品，許多都在搬運過程中損壞甚至是消失了，根本無從統(tǒng)計。
現(xiàn)在，陸離總算明白了瑪麗安剛才提起二戰(zhàn)的原因了，“哇哦！”除了如此感嘆之外，陸離發(fā)現(xiàn)自己有些詞窮——這對于新聞系的他來說，著實太過難得了。
瑪麗安卻是毫無預警地尖叫了一聲，把陸離嚇了一跳，“你知道這意味著什么嗎？”陸離的思緒一時間還真沒有跟上瑪麗安的跳躍速度，但瑪麗安隨即就說道，“這意味著如果這幅作品重新現(xiàn)世的話，勢必將引起轟動！所有的藝術家們，所有的鑒賞者們，所有的收藏家們，都會為之瘋狂的！”瑪麗安顯然不太滿意陸離剛才“哇哦”的平淡反應，不得不強調(diào)一下。
“哈，所以，你在期待著捐贈還是拍賣？”陸離也回過神來，開了一個小玩笑。
“不管是拍賣還是捐贈，只要讓這幅畫走出你朋友的閣樓，這就是藝術史上的一次突破！”瑪麗安的情緒十分高昂，不知道是因為這幅德加，還是因為派對上酒精的威力，“更重要的是，如果伴隨著這幅畫，順藤摸瓜，尋找到當初德國人從嘉芙蓮皇宮搶走的其他藝術品，這才是真正的大發(fā)現(xiàn)！”
陸離的腦海里又一次浮現(xiàn)出了戒指里的其他物品——難道，這個戒指是當年參與過二戰(zhàn)的某位士兵遺留下來的？如果是這樣的話，倒也說得通，因為那幅克萊斯勒大樓是1941年之前創(chuàng)作的，時間線上就沒有問題了。那么，其他三張素描呢？還有其他的藝術作品呢？
“我會原封不動地將所有消息轉(zhuǎn)述給我朋友的，希望不久之后，我們可以在博物館或者畫廊里欣賞到這幅畫作。”陸離依舊保持著鎮(zhèn)定，和瑪麗安開著玩笑，“到時候，你可以為我詳細解說一下，為什么這幅畫如此出色。你也知道，我是一個徹頭徹尾的門外漢?！?p> “上帝，我嫉妒你。”瑪麗安狠狠地翻了一個白眼，“等春假結(jié)束之后，你欠我一頓晚餐！”
“沒問題。”陸離干脆利落地答應了下來，而后就掛斷了電話。
陸離重新看向了那幅德加的畫作，他意識到，比起其他畫作、比起所謂的藝術品寶藏，他不應該那么貪心，當務之急是鑒定這幅畫作的真?zhèn)?。如果是假的，那么所有一切推測都是徒勞，也根本沒有浪費時間和精力的必要；如果是真的……
坐在床沿邊上，看著窗外那燈火通明的景象，翻涌的云層有種摧城拔寨的壯麗，帝國大廈那高聳入云的建筑在星星點點的光暈包圍之下格外顯眼，即使坐在室內(nèi)依舊可以清晰地聽到這座城市的脈搏正在跳動。隔壁鄰居的情侶對話穿透了那如同紙張一般薄的墻壁，在夜色里低低回響，一切都是如此熟悉，如此真實，和過去這些年沒有任何差別，但就在此刻，陸離卻有一種強烈的不真實感，仿佛雙腳懸空一般，空蕩蕩得讓人心慌。
躺在床上，原本以為自己會輾轉(zhuǎn)反側(cè)，無法入眠，無論是空間戒指所帶來的震撼，還是遺產(chǎn)饋贈所帶來的機遇，他都需要一點時間消化。但沒有想到，腦袋碰到枕頭之后沒有多久，他就昏昏沉沉地進入了夢鄉(xiāng)，一覺睡到天亮。
當?shù)谝豢|朝陽灑落在床腳，他就感受到了那淡淡的溫暖，仿佛就連空氣中都飄浮著干爽的陽光味道。伸了一個懶腰，坐直了身體，看看床頭的手機，居然已經(jīng)九點了，他這才意識到，昨晚忘記拉窗簾了。
在紐約，由于高樓大廈的存在，陽光灑落進屋子里總是需要花費更多的時間，所以想要早起，最好就是調(diào)鬧鐘，但昨晚太過疲憊、也太過亢奮，他忘了調(diào)鬧鐘也忘了拉窗簾，直接倒頭就睡，于是就比平時起遲了。
還好，今天開始是春假。
在“回到床上睡個回籠覺”和“開啟繁忙的全新一天”之間，陸離選擇了后者，他今天不僅要處理一下那幅德加的畫，而且還要到律師事務所去拜訪馬克，這將會是行程滿檔的一天，更重要的是，他居然沒有太多的疲憊，昨晚的深層睡眠消除了所有疲勞。
掀開被子走下床，走進衛(wèi)生間準備刷牙，可是四周看了看，卻沒有找到漱口杯。在原地愣了幾秒，然后他這才意識到，昨晚把漱口杯拿到房間去了，于是他又倒了回去，在門口的櫥柜上看到了那個透明的漱口杯。但……這不對勁呀！
漱口杯里此時已經(jīng)被滿滿當當?shù)姆衙缢紦?jù)，那擁擠的番茄苗幾乎就要把整個被子都擠爆了，以至于看起來像是一撮韭菜，所以……這就是他昨晚扔進去的種子？
僅僅一個晚上，所有種子不僅發(fā)芽了，而且還長出嫩苗？這著實太過不可思議了！簡直違背了自然生長的規(guī)律，這一切都是那杯空間泉水的功勞！仔細想一想，他昨晚也喝了一杯，今天早晨起來之后，不僅絲毫疲憊都感覺不到，而且還精神百倍，仿佛過去這段時間的疲勞都一掃而空。
果然，空間里的泉水不是普通的水，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生命水？如果他把泉水拿來拍賣的話，他是不是可以立刻變成百萬富翁？不對，這樣太過招搖了，一不小心就要被抓起來研究了；那么，如果把泉水用來滋潤植物呢？是不是可以提高產(chǎn)量，又或者是優(yōu)化產(chǎn)品質(zhì)量，再不然就是像那些番茄苗一樣，催促生長；泉水既然對他有效果——雖然沒有得到直接證明，那么是不是同樣可以用來喂養(yǎng)牛羊，讓他們的肉質(zhì)變得更加鮮美，又或者是培養(yǎng)種/牛、種/馬……思緒一時間有些翻涌。
想到這里，陸離不由有些心潮澎湃，甚至比昨晚德加的畫作還要更加激動。畢竟，授人予魚，不如授人與漁，德加的畫作是一只魚，但是泉水卻可以成為漁的起點。
亢奮過后，稍稍冷靜片刻，陸離就意識到，他的想法太過貪心了——空間里的泉水就那么小半池子，不要說批量生產(chǎn)了，估計用不了多久就要見底了，更何況，他也不確定這個泉水還能不能再生。所以，想要通過空間泉水快速實現(xiàn)致富，這顯然是不現(xiàn)實的。
不過，陸離很快就想到了另外一件重要的事——麗茲留給他的牧場。如果將空間和牧場結(jié)合起來，這是不是意味著，即使他作為一個門外漢，也可以成功經(jīng)營牧場呢？這是不是意味著，他可以把握自己的命運，做出更好的選擇？
昨晚弗雷德的那個問題再次浮現(xiàn)出來：城市，還是農(nóng)村？
長長地吐出一口氣，收拾起錯綜復雜的情緒，笑容悄悄爬上了嘴角。現(xiàn)在，他需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尋找可靠的中介或者畫廊或者……拍賣行，鑒定自己手中的這幅德加。
仔細想了想，陸離決定還是尋找拍賣行，比起中介或者畫廊來說，拍賣行雖然也需要賺取中介費，但至少信譽更加值得信任。如果由陸離這個門外漢去尋找中介或畫廊，也許被別人騙得團團轉(zhuǎn)也不知道。只是，鑒定費用他能否承擔得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