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云拿出玉璽,仔細端詳了片刻。又翻了一下匣中的皇極洞玄功和那本黑色的冊子,便將三樣?xùn)|西放回匣中,把座榻復(fù)原。
‘這些要命的東西,放在家里實在不放心?!懺泼碱^緊鎖,暗暗嘀咕道。他在避暑宮時,就一直掛念著藏在家里的東西,會不會被人發(fā)現(xiàn)。但當(dāng)時,他畢竟還不引人注目,問題應(yīng)該還不大。
可現(xiàn)在,他已經(jīng)成了眾人眼中的紅人,而且還要向一品官人發(fā)起沖刺,在得知父親成了長老會的眼中釘后,陸云就無比擔(dān)心起來,哪天會不會有不速之客,搜查自己房間。雖然他設(shè)了暗格,還用鐵盒保存,但既然他能找到陸楓藏在屋里的東西,別人也一樣有可能,把他藏起來的東西找出來!
這三樣?xùn)|西丟了一樣,都會給他全家?guī)頊珥斨疄?zāi)!
‘必須要換個地方了!一刻也不能耽擱!’陸云拿定了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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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他洗了個澡,換身干凈的衣服出來,陸信也從衙門回來了。
陸信顯然要比陸向藏得住事兒,看到陸云,便笑道:“你小子,可給為父長臉了!”從他的臉上,絲毫看不出半分心事。
“父親,”陸云向陸信行禮,略略吃驚道:“這才回京半天,消息就傳開了?”
“那是,你知道多少雙眼睛盯著陛下嗎?”陸信攤開雙手,讓侍女給自己脫下官袍,換上居家的便服,對陸云笑道:“你陪陛下下棋的事兒,其實幾天前就有不少人知道了,只是那時候還不方便議論?,F(xiàn)在陛下回京了,也就不用憋著了……”
“我還以為,他們都會議論下午發(fā)生的事情呢……”陸云一邊說話,一邊給陸信斟茶。
“呵呵,那件事啊,反而沒人敢議論?!标懶判χ鴵]揮手,侍女便躬身退下。他走到幾案旁,跪坐下來,呷一口香茗道:“那件事太大,誰都不敢預(yù)料,后續(xù)會如何發(fā)展,哪敢輕易開口?”
“是,禍從口出?!标懺泣c了點頭。
“還是說說,你在避暑宮的經(jīng)歷吧?!标懶盼⑿粗懺?,其實只要他能平平安安回來,陸信就心滿意足了。
“是?!标懺票銓⒔?jīng)過又講了一遍,不過這次他說的要詳細深入很多,很多不能對陸向講的內(nèi)容,全都如實告訴了陸信。
陸信聽完微微皺眉道:“朝中都說陛下向來與大皇子關(guān)系緊張,偏愛夏侯皇后所出的三個皇子。再說還有夏侯閥的緣故,從來沒人擔(dān)心過,將來太子之位會出現(xiàn)激烈的爭奪?!?p> “我無法相信,皇甫彧愿意將皇位傳與夏侯霸的外孫?!标懺凭従彄u頭道:“夏侯閥已然權(quán)傾朝野,隱隱凌駕于皇權(quán)之上,皇甫彧要是再讓皇甫軫之流繼承大統(tǒng),恐怕用不了幾年,這天下就要改朝換代了?!闭f著譏諷的冷笑一聲道:“他要真是能看淡這一切,當(dāng)初又何必背負罵名,弒君篡位呢?!”
“他當(dāng)然不愿意,但這世上事,豈能隨心所欲?”陸信似有感懷,嘆了口氣道:“皇甫彧就是硬讓皇甫軒當(dāng)上太子,恐怕用不了幾天,皇甫軒就得暴斃身亡?!闭f著他加重語氣道:“夏侯閥干得出來!”
“只要他有這個想法就行,情況是會發(fā)生變化的,”陸云斬釘截鐵道:“總有一天,我會給他立皇甫軒的信心!”
“你真下定決心,要攪起奪嫡的紛爭?”陸信憂慮的看著陸云,“那樣早晚會觸怒夏侯閥的?!?p> “這已經(jīng)是最安全的法子了。”陸云沉聲道:“眼下初始帝雖然難得的強硬,但不會跟夏侯閥徹底撕破臉?!鳖D一頓道:“他動高廣寧,更像是殺雞儆猴,而不是要跟夏侯閥決戰(zhàn)?!?p> “當(dāng)然,還遠遠沒到魚死網(wǎng)破的那一步。”陸信深以為然道:“況且其余幾閥也不是擺設(shè),真要快到了不可開交那一步,各閥都會出面,盡力平衡局勢的。”
“那就讓他們自顧不暇!”陸云卻堅定道:“誰都不要想置身事外,統(tǒng)統(tǒng)都會被拖下水!”
“這……”陸信被陸云瘋狂的念頭驚呆了,好一會兒才嘆了口氣道:“先不說你能不能辦到,單說就算是真讓你成功了,你想過后果嗎?”
陸云愣了一下,他所有的心思都用在思考,如何戰(zhàn)勝那些不可戰(zhàn)勝的敵人上,哪里想過之后會怎樣。
“你還是得仔細想想,以免將來追悔莫及?!标懶派钌羁粗懺?,語重心長的勸道。
“我知道了?!标懺泣c點頭,見陸信遲遲不肯說自己的事,他終于忍不住輕聲道:“父親,爺爺都跟我說了……”
“是嗎?”陸信見陸云并沒把自己的話放在心上,不由暗嘆一聲,只能日后再找機會和他深談此事了。陸信便依然神情溫和道:“這么大的事,我也沒打算瞞著你,不過為父還好,用不著安慰。”
“是,對父親來說,這也不全是壞事?!标懺祁h首道:“至少你不用現(xiàn)在就得罪夏侯閥了?!?p> “那倒是?!标懶趴嘈χc點頭,之前陸尚要在宴會上向夏侯霸要人,他就十分擔(dān)心,會觸怒了夏侯閥。但讓長老會那么一鬧,陸尚根本就沒臉開口,事后也不再強求他與夏侯閥一刀兩斷。
這幾天,夏侯不破找過陸信,說夏侯霸要見見他。夏侯閥顯然是已經(jīng)認定,陸信在陸閥已經(jīng)沒有前途,成了可以全力拉攏的對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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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云倒掉已經(jīng)涼了的茶湯,在小炭爐上燒了壺水,準備重新泡茶。
陸信看著炭爐中跳躍的火焰,為陸云解說如今陸閥的狀況道:“其實這件事,我只是丟臉而已,真正受打擊的,是閥主?!?p> 陸云點點頭,這是自然。長老會其實沒有什么實權(quán),但人多勢眾,向來被認為代表全族的人心向背,現(xiàn)在居然全都反對陸尚。看在族人們眼中,自然就是閥主權(quán)威盡失、眾叛親離的體現(xiàn)了。
“那閥主有什么動作?”陸云輕聲問道。對陸尚來說,現(xiàn)在已經(jīng)到了最危險的關(guān)頭,如果不立即拿出手段,猜測變會變成事實,那他這個閥主,也就當(dāng)?shù)筋^了。
陸信卻搖了搖頭,低聲道:“閥主沒有任何行動,只是讓我保持耐心,說天翻不過來?!鳖D一頓道:“不過長老會的人倒是分外活躍,在閥中到處串聯(lián),似乎有什么謀劃?!?p> “都到了這一步,他們也沒有別的路可走,至于讓陸尚下臺了。”陸云沉聲說道。閥主的權(quán)力極大,何況陸尚當(dāng)家作主近三十年,就算奈何不了一眾長老,但要拿他們的家里人開刀,卻是易如反掌。眾長老不想從此以后雞犬不寧,就只有逼閥主退位一條路。
“沒那么容易。”陸信冷笑道:“且不說閥主是何等人物?那是跟高祖一起建國的梟雄!單說長老會中,也絕非鐵板一塊,有的是閥主的鐵桿!”
“那怎么會……”陸云愣了一下。
“是大長老陸問,伙同一幫反對閥主的家伙,把長老會誆到邙山,然后用手段強留下的!”陸信終究還是做不到徹底的寵辱不驚,提起此事眉頭直跳,胸中怒火壓抑不住。“從邙山一回來,不少人就去大長老那里解釋,說他們事先毫不知情。”
“父親還是不要太樂觀,”陸云旁觀者清道:“如果放在十年前,閥主自然穩(wěn)如泰山,可他今年已經(jīng)七十有二,古稀之年,人心思變??!”
“那倒是……”陸信認同的點了點頭,這次回京他也明顯感覺到,閥主已經(jīng)力不從心,很多人都打起了小算盤,把視線轉(zhuǎn)移到繼任閥主的人選上。
父子倆一直聊到天色擦黑,陸瑛過來催促吃晚飯,這才打住話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