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井要的就是這種效果。如此她接下來的話才能更有說服誘惑力,活下來的機(jī)會才會更大。
只有活下來才能找到阿鈺。
“我不是奸細(xì)”她望著那個人的眼睛,堅持道。
那人笑:“不是奸細(xì)?”
“沒錯,從始至終皆你們以為我是,我沒有辦法證明自己不是細(xì)作,信不信隨你。”
“沒有辦法證明那你就去死?!?p> “我若是死了,大當(dāng)家難道不想補(bǔ)充糧草了?”
“什么意思?”那人停下手中的刀劍。
“行軍打仗,哪一樣不需要花錢?如若我說我能供給貴寨足夠的軍餉呢?”
“說清楚點(diǎn)?!彼莺荻⒆∷?,如若她敢言半句假話,那么,他便要她當(dāng)場死在這里。
“當(dāng)日貴寨往新洲送了兩封信?!?p> 她不簡單吶!
大當(dāng)家眼神冷凌:“說下去。”
“貴寨送往新洲府的信件中提及,向中原朝廷索要五百萬白銀,這個事情,大當(dāng)家沒有貴人忘事吧?”
“你還知道什么?”
“本想榨取朝廷撈上一筆,中原朝廷沒有和解贖人的意思,撥下五萬大軍下了剿匪的圣旨。貴寨雖占了地利先機(jī),然朝廷此番來勢洶洶,眼看朝廷的五萬軍隊(duì)便要到了,沒有充足的糧草軍餉,這仗,如何勝算法?三月兩月尚可,倘若一年半載呢?”
空氣里靜了好一會兒,硝煙彌漫,簡直要讓人透不過氣來,一呼一納,都是劍拔弩張的味道。
當(dāng)日通過新洲府傳到朝廷的那封信確實(shí)無假。云家人薄情寡意,那個新洲商使,隨意就被人給棄了。也難怪,自古功臣骨枯,帝王家,哪個不薄幸!
那筆銀錢,能拿到他等也不會放人,不過向朝廷的挑釁罷了。這云太子出征正好,他等謀和了這么多年,于向背山采煉礦石制造兵器,等的便是這大好機(jī)會。如今時機(jī)漸熟,不怕那個太子不來,屆時斬殺了東宮,大舉進(jìn)攻山下,趁機(jī)占領(lǐng)撫州等周邊一列城池,取狗皇帝的項(xiàng)上人頭,推翻云家的江山,復(fù)他陳朝指日可待。
井井計算著他手中劍的力度,幾度松了又緊,緊了又松,如此幾個反復(fù)往來,那人依舊沒有放松開來。機(jī)警警惕,沒有松懈分毫。這種人,難怪一心要她死,井井覺得自己從上山之日至今,能在此人眼皮子底下活到現(xiàn)在,實(shí)屬老天打盹。
“你想跟我做的交易就是這個?”
“大當(dāng)家是聰明人,我只是貪生怕死,至于你說的奸細(xì),實(shí)在是高看我了。我一個女子,既沒有忠肝義膽舍身赴義的覺悟,也無那名留青史的高瞻節(jié)操。我只愿保護(hù)想保護(hù)的人。貴寨高抬貴手便是。”
定定被人看著,兩人對持,他似在思量拿捏她話中的真假程度,井井任他打量,問心無愧。最開始下令要阿鈺往來漠北的是云家,如今他身陷囹圄丟盤棄子的也是云家。這天下,最靠得住的還是自己。她不管誰主這天下江山。前陳朝也罷,云家也罷,都與他們沒有干系,她和阿鈺都是被無端牽連進(jìn)來的棋子。她只想阿鈺活著。
“五百萬兩,足夠你舉寨上下半年軍餉糧資?!彼f出誘人的條件。
那方漠然了一會兒,而后反問:“白銀?”
“銀票。”誰拿得動這么多銀子,自然是銀票。
大當(dāng)家望了她,將刀收了回來。笑得笑一頭狼。他定定望著她,言外有意嘖嘖道:“你不僅聰明膽識過人,魄力也非一般男子可比,阿寅眼光一向頗高,難怪他獨(dú)獨(dú)鐘情于你。說吧,你的條件呢?”黑暗中,他刀有白光,略微森冷。
她口口聲聲說自己是怕死,她這樣的女子,怎會是貪生怕死之輩,簡直太不是了。提出這樣豐厚的籌碼,他不信她沒有目的。
五百萬銀票,朝廷毒瘤貪官都給不出這樣的價碼,若非朝中人,那便只能是……
他微一皺眉,稍一思量前后,便想到。
難怪,難怪!
既不是皇室中人,又能給出這多家資,如此一想,她的身份已經(jīng)水露七八了。
“大當(dāng)家好氣魄,這銀票自然不能是白給的。我想跟貴寨要一個人。”
“誰?”
空氣里靜了許久,半響后,她沉聲道:“慕容鈺?!?p> 此言出,雙方都靜了許久。那邊大當(dāng)家未有所言,這廂井井盯著他,身子亦崩得緊緊的。
半響之后,他冷冷的聲音傳來,“如若我說不呢?”
井井握了握手,冷靜下來,稍稍調(diào)勻呼吸,方才沉聲道:“如此,大當(dāng)家便當(dāng)我從未提過什么買賣,亦未提過什么條件。只當(dāng)我胡言亂語便罷,今日要?dú)⒁危ぢ犠鸨??!?p> 井井才說完,那人便雷霆之速轉(zhuǎn)身,手中刀咻一聲再次架在她的脖子上,刀刃削斷了她的發(fā)絲,鋒刀穩(wěn)穩(wěn)落下,沒有收勢。她死命閉上眼睛,仿佛真的等死。
他有能力要她的命,形如碾死螻蟻。
“你真的不怕死?”他將刀從她脖子處移到臉頰,復(fù)而又移向她垂著的手臂,將刀柄翻轉(zhuǎn),把她的手挑起來,期間井井未有睜眼,任他宰割的樣子。
“生又如何,死又如何,只是,你莫再想得到那五百萬銀票。這世間除了我沒有人知道如何取得?!?p> 沒有糧餉,此戰(zhàn)只能是背水一戰(zhàn),勝負(fù)看天。
她在賭,拿寨中存亡做賭。于她那不過幾張廢紙,他而言卻不一樣了,他還想大計,還想復(fù)國。她只要阿鈺活著,兩兩相較,她的勝算就大些。無欲果然則剛!
“好,我答應(yīng)你?!彼纱嗪喲?。
他將刀收回,她的手失去托力,突然往下墜去,拖的她身子往前晃了幾晃,險些沒站穩(wěn)。
“從今往后,我不會再要你的命。你這樣的女子,配的上阿寅,不怪他能喜歡你,這個買賣做得來。我答應(yīng)你的事情絕不會食言。我也希望你能明白我的意思。你回去吧。”他下逐客令。
井井追問:“那我什么時候能見到他?”
“明日”
“什么?”井井以為自己聽錯了。
“我說明日”那人道:“明日你將銀票送到月堂來。之后我會領(lǐng)你去見那人。”
“我怎么能信你,如何知道你不會是詐我的,你又為何這般相信我說的話,就不怕我欺你?”
“你可以不信我,只是,事到如今,你可還有退路。欺我?”他冷笑,“諒你也不敢,小心我碎了他的命!”他話鋒一轉(zhuǎn),贊道“天助我也。我料到中原國的皇家背信棄義輕易丟了一個為他賣命的好棋子,卻未料到有你的存在。你倒是敢只身冒著被殺的危險來我寨中,那個慕容鈺,好福氣!”
見她還不走,“你還有事?”
井井靈臺醒了幾醒,身子亦放松,有些發(fā)虛。還有一事。
“你亦可去牢中一趟,或許有你想知道的秘密,或是……價值”她適時點(diǎn)出,留了一個懸念。
那人一定會去的。
她如今自爆身份,顯然牢里面的也真不到哪里去。憑那人的警惕之心,她曉得,他一定會去。
白藥,你到底要做什么?井井疑惑,心頭有些莫名的鼓動不安。但愿自己助白藥是沒有錯的。誠如大當(dāng)家言,自己已經(jīng)無路可退。
“你鋒芒太露,當(dāng)心慧夭!”他提醒她。
井井只當(dāng)沒有耳聞,繼續(xù)往前行去,她確實(shí)棋走險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