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晚天將黑未黑的時候,帳內一抑,進來一個體型高大的人。阿寶正坐在草料堆堆上思量十九年來的樁樁件件,默默將自己的命以三災九難定了論,未及傷感,就覺四周暗了暗,原是外面進來個人。
那侍衛(wèi)形容的分毫不差,果一看就是力大無窮的樣子。阿寶睜著一雙圓溜溜的眼睛望著進來的人。那人也看著她。那人虎目掃了眼帳內,找個地方坐下,至始至終眼神一直沒有離開那方小小的身影。
這就是那探花郎的軟肋弱點?很一般嘛。不過,那雙眼睛倒是為相貌增色不少。
“你過來些,本帥看不大清你?!绷_大將軍指著那邊的人道。
阿寶猶豫了一下,行過去。走了沒幾步,好死不活的,她肚子咕咕叫了兩聲。
“你沒吃飯?”
阿寶抬了臉,一雙荔枝眼瞇成彎月狀,“還沒有呢。”
羅大將軍愣了愣,而后露出豪邁的笑。他似乎曉得這小女子的優(yōu)點在哪里了。一個不算十分漂亮的人,若是很有性子,又有自己的特點,那就很招人喜歡了。她便很招他歡喜。
在他的地盤上,這樣得他心的一個人,可沒有餓著的道理,他羅永德,自來不餓女人。
羅大將軍原本來這是探情況,做警告的,不過,他現(xiàn)在改變主意了。他看上的人,便沒有再還回去的道理。
“來人,備來酒菜?!彼愿馈?p> 外面人進來,朝里面看了看,在瞧見那張干凈的小臉時,守衛(wèi)愣了愣。咦,沒有那么黑的么?
看出異樣,羅大將軍投去不悅的神色,守衛(wèi)連忙將眼神收回來,背都涼了。不曉得因著這個失態(tài),會不會遭到什么處罰。主帥的忌諱,他們一向都是知道的,方才忘形了。守衛(wèi)懊惱。
“下去,再有下次,直接挖了眼睛?!?p> “是是”得了警告,也算的得了赦令,逃過一劫的守衛(wèi)趕緊退出去,準備東西去了。
“你叫什么名字?”男人粗狂的聲音傳來。阿寶站僵了身子,后老實道:“阿寶”
羅大將軍明知故問不過是試探她會否實話實說。得到這個回答,他點點頭。還算老實。
酒菜早就擺好,侍衛(wèi)識趣退出去,還關了門。外面已經有點冷了,關了門。冷風才不容易灌進來。
羅永德喝了口酒,抬眼見她老老實實立在一旁,放了酒杯,對她道:“你過來。替我倒酒”
阿寶依言照做,只從始至終斂著眼沒有直視那人。
帳內默了一會那人突然道:“今日,有人來跟本帥要一個人,你猜,是誰?”
他問這話很有歧義,他要問的是討人的那個是誰還是被討的那個是誰。阿寶沒有做細想。任他什么意思,只怕想探聽的消息都不會是這真正的答案吧。
她沒有說話,
“你不想知道?”那人試探。
“羅將軍說小女子就聽,不說小女子不問。”
那人瞇了瞇眼,端酒杯的手緊了緊。
羅大將軍沒有這這個話題上繼續(xù)下去。
他指了指旁邊位置,“你坐下,跟本帥一起吃?!薄?p> 阿寶一點都沒有推辭,竟真坐了下來,還自己盛了飯。
“你膽子不小?!彼?,也不知道這句話是夸她還是什么。
聞此,阿寶才抬起臉來,一雙荔枝眼圓圓,炯炯有神,她笑言:“聽話的人命活得長啊?!?p> 羅永德越發(fā)覺得眼前這個小女子有趣兒。
一頓飯吃好,羅永德就走了。走前只交代好生看管,別讓跑了。
見人走,阿寶嗓子眼松了一大口氣。
今日一切都不在預料里頭,簡直太反常了。她連睡眠散都準備好了,不過沒有用上。
原計劃是要將人藥倒的。
不過,沒有用上也好,那樣太冒險,接下來,還是走一步算一步吧。
他說今日有人來問要一個人。阿寶不知道他為何這樣講,但總覺得不簡單。
說起來,自己要走出這個地方,若是沒有機緣巧合,怕還真是挺難的,阿寶自欺欺人的期望有人來救得自己。
只是,會有誰來救得自己呢。
她越想越覺得凄涼。
明月,明月
思起那人,注定是個不能安睡的夜。
之后在阿寶揣揣中,日子風平浪靜過了一天。
第三日一大早,阿寶就被人推嚷著吵醒了。
“起來起來了,別睡了。將軍下令所有人到刑場,午時一刻務必全部到齊,否則,軍法處置定斬不饒。”
阿寶還睡的迷迷糊糊就被人推醒,也不明不發(fā)生了什么。
“侍衛(wèi)大哥,發(fā)生什么事了。為何要讓所有人都到刑場去呢?”
“哪兒來多廢話,動作快些,去晚了當心掉腦袋?!?p> 阿寶哪里敢動作慢,隨著人往刑場那邊去,一路碰到全是整訓有素的營衛(wèi),還有一些像難民一樣的女子,個個無精打采的,全部都往刑場的方向去。如此茫茫人海也能遇到林玉杏,那方人看見她露出嫌棄的神色,一臉的得意,
切。拽什么拽。阿寶也不是任人欺負打不還手的。還了林玉杏一個白眼,隨著人群往前面走。
刑場是設在露天的地方。
高臺上,立了五個木樁子,捆著五個人。看那些人的衣著,不像是營中人。個個被黑布蒙了眼,每個人的面前都擺著一塊令牌。
“昨夜營中進了奸細,欲行刺我們主帥。幸而全部都被逮到。今日,便要將這些細作斬首示眾,以示警惕?!?p> 邢臺上的監(jiān)刑官說完話,被綁著跪在地上的五人露出憤怒之色,一個道:“姓羅的,我們乃圣上特派的信使,你敢斬我等,你敢抗旨?!”
“信使,有何憑證???你們身上的腰牌嗎?”
“隨隨便便造假便能瞞住本帥。本帥今日便讓你們死的心服口服?!绷_永德把著手中金牌一笑,而后徒手掰成了兩半,將其扔在了一個信使面前。那人手被解開,覆在眼上的黑布也被解下。
撿起面前假令牌時,那人朝著羅永德沖上去,欲殺人的樣子。劊子手一個腳踢,信使本就受了重傷,輕易被踢在地上爬不起來。
“你這是欺君。羅永德,你想謀反!你個逆臣亂黨,勾結垚國的奸細,圣上遲早將你千刀萬剮。”
此刻羅大將軍露出野心勃勃的笑,笑得猖狂,“誰說本帥這是謀反了”
他手一揮,將那道明黃圣旨扔于那人面前。
手腳重新被捆上,眼也被黑布覆上,斬首令牌一下,劊子手手起刀落,五顆人頭齊齊滾下,那綁在木狀上的全部都成了無頭尸,血染在明黃的圣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