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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回書

卷五 雪草芥 40

九回書 言蔬 2329 2020-04-08 23:11:26

  城東一處偏僻的院落,宋城亦沒有閑著。盡管身子十分不好,自返還兗關(guān)進(jìn)城以后,才休息了兩日她便忙著征集尚還留在城中的大夫。懷威將軍戰(zhàn)亡的消息在城中傳遍,人人恐慌,都曉得天在變了。兗關(guān)處境,不太好。而今唯一定人心的就是戍邊將軍王昭云。

  王昭云這根主心骨,萬不能折。

  比南軍更明白這個道理的是羌敵,每一步都歹毒得恨不能讓人粉身碎骨!

  敵軍一步一步剪羽絞殺,可見背后操縱一切的人城府籌謀如何深不見底,心腸又是如何黑。

  這還不是最可怕之處。帝王心是不可探測的淵潭,居于廟堂,注定了其要在窺伺中進(jìn)退維艱。

  宋城所擔(dān)憂的事情,王昭云如何會料不到。

  昭云,

  昭云……

  宋城念著他的名,目光之處,是他撐起來的無恙山河。淚目之中,星星點(diǎn)點(diǎn)都是王昭云的樣子。

  她撫著自己的腹部,心口酸疼。這個孩子,定會安然降于他所死命守護(hù)的這片袤土。她是他的妻。

  望著她立于庭中纖細(xì)秀直的背影,侍衛(wèi)張口本是要勸她離去的話便默默吞了下去。這些日子也不是沒有勸說過的,亦不知勸了多少回。直至今日,侍衛(wèi)終于打消了那個勸她離去的念頭。似乎也懂得了什么。

  伉儷情深,著實(shí)今人生羨,更讓人生敬。月下老人當(dāng)真牽了一對天造地設(shè)的男子和女子?。?p>  這個梨花素縷的女子是他們的將軍夫人,亦有王將軍那樣令人敬仰的家國情懷?;蛟S她會跟她的夫一樣有著相同的結(jié)局,但即便以血滋養(yǎng)山河,那也絕不是悲劇。

  王昭云見到宋城這一日,雪稍微小了一些,天有些明霽,小雪飄飄。

  宋城正在給受傷的士卒包扎傷口,王昭云從外面回營。白衣的女子融跡于一片鐵胄之中,有些顯眼。王昭云初是皺眉,待她站起身來,王昭云覺得天都要塌了。

  “宋城!”王昭云大叱。

  他用心良苦將她送走,她不是應(yīng)該出兗關(guān)去了!

  細(xì)雪連成白幕,碎碎的落在人身上,呼出的白霧似要把命運(yùn)凍僵。王昭云心頭火燒火燎,道不清是何滋味,脈絡(luò)心肺皆覺得滾熱滾熱,有什么要從心口出噴勃而出。思之,痛之,憂之,百味雜陳,恨不得把這心心念念的女子藏起來,誰也找不到,任誰也傷害不到的地方。若是最后連宋城也沒有了,他大概也是大限將至。

  她如今在這,他如何會不著急。

  王昭云踩著步子行過去,一身胄還未來得及脫下,靴履踩在雪上的聲音清脆至極,腳步健闊,每一步都踏得有力而穩(wěn)沉。宋城望著他,待他近時才明顯看清楚其眼白紅極,整個人氣息亦不平順,好似忍受著巨大的情緒和不安。

  宋城張口,抬手想要撫上他的眉,還沒出聲,王昭云握住她抬起的手使勁往自己臉上靠,而后一把將她摟進(jìn)胸懷之中。宋城未及反應(yīng),只覺腰上的手越收越緊,摟著自己的人亦微微顫抖,情緒很是克制。

  “宋城,”

  “宋城……”他在她耳邊喃著她的名字,痛的無以復(fù)加。

  他擔(dān)憂放不下的終究還是朝著這個方向發(fā)展了。這讓他如何會不害怕。心驚肉跳,亦不能形容。

  宋城貼著他的甲胄,一身冰涼。她是笑的,結(jié)發(fā)夫妻,生死不離。他是兗關(guān)百姓的希望,南國的戍邊將軍。而她,是他的將軍夫人。

  宋城拉著他的手覆在自己的腹上,王昭云輕輕撫著,心頭喜的難抑,面上卻有淚,吐出的話都是肺腑真言,又喜又泣。他喃喚自己與她的骨血。宋城只是頷首,說不出一句話來。

  亦不需要說什么了。

  冰雪掩不住人世溫脈,再等等,等一世春暖花開。

  短短十幾日,兗關(guān)和羌人已經(jīng)打十?dāng)?shù)回,戰(zhàn)況激烈,宋城征集的大夫在營中起了很大作用。好在有王昭云坐鎮(zhèn),營軍士氣大振,加之王昭云巧用兵謀,敵軍吃了幾個大虧,但是不容樂觀。

  數(shù)十年來,兩國雖一直不睦,但從未這樣打的慘烈。羌兵身后似有一雙智囊慧手在巧撥棋盤,縱橫操幕。最為讓人膽顫心驚的,是這人從來都沒有出現(xiàn)過。

  符沅。

  王昭云咬著這兩個字,眸中的墨越凝越濃。

  聽聞西羯那邊亦打的不可開交。

  符沅著實(shí)籌謀深久了,竟跨過邶燕結(jié)盟夾擊南國,比他的叔父越加詭計多端,有這樣的人在,南國絕無寧日。

  不能不除!

 ?。?!

  王昭云曾與符沅于戰(zhàn)場交鋒過,熟知此人的用兵方法,南軍之前中埋伏,傷亡慘重,要想制敵,必須速戰(zhàn)。而羌人的打法是拖。

  在日復(fù)一日的等待中,援軍延宕不至,十分不妙。

  營帳中,守衛(wèi)屈膝于地上,痛訴著戰(zhàn)況。

  “請援的奏疏應(yīng)該早到上都了,援軍若再不到,我軍恐怕守不住兗關(guān)。”這話實(shí)在大逆。營中士兵傷亡頗多是事實(shí)。符沅自損一千也要傷敵一千,用人來開出一條路,十分心黑。這樣篤定的打法,任是王昭云亦覺得棘手。

  已不能再等了。

  沉思許久,王昭云沉沉開口下令道:“點(diǎn)五百精兵,今夜丑時備用?!?p>  將軍這是要……

  ——夜襲

  “還請將軍三思!”侍衛(wèi)脫口而出。

  符沅的軍扎營渡川口背陰岸,夜巡森嚴(yán),猶如夜探虎口。營衛(wèi)嚇的不輕。

  王昭云卻是絲毫沒有松動。

  援軍不到,兩軍懸殊太大,越往后拖,恐要被符沅所蠶食。此舉雖然冒險,籌謀得當(dāng),定不會空手而歸。王昭云絕不會坐以待斃。

  五百奇兵皆是精挑細(xì)選,子時隨王昭云出營,到達(dá)渡川口正是羌軍夜巡守備最弱之時。

  王昭云尋了守防豁口,領(lǐng)人分三路行動探入虎口漩渦。三股人如水一樣流入夜色中,迅速而悄無聲息。

  未幾,羌營中有人大喊奸細(xì)來襲,隨即火光沖天涌向羌營主帳,人命仿佛螻蟻,一點(diǎn)都不珍貴,刀戟聲聲聲入耳,火光微不足道,照的血更加殷紅。

  一場惡戰(zhàn)隨回的人只有一百不到,接應(yīng)是在兗關(guān)外的擎林接到人的。王昭云受了重傷。

  回到營,宋城連夜給王昭云處理傷處,這一行之兇險,不言而喻。終究他是活著回來了。

  宋城一滴眼淚都不掉。王昭云撫著她的臉,露出笑來,有些勉強(qiáng),看她的眼神,卻比水還溫柔。

  第二日探子傳來消息,渡川口極靜,未有異動。羌營的門口懸了一具尸體,凍的跟冰柱子似的。那是南軍費(fèi)力氣打入羌營的細(xì)作。昨夜一襲里應(yīng)外合重傷了符沅。據(jù)聞符沅傷的不輕。

  王昭云親手將刀刺進(jìn)那人胸膛,偏了一些。

  符沅哪這么容易死。夜襲不過爭得時日。王昭云亦明白,援軍再不至,兗關(guān)危矣。

  蟄伏半月有余,小寒這日,羌敵拔營攻來,傾巢而來,氣勢洶涌。

  而一直蟄伏藏匿于幕后操謀這場腥風(fēng)血雨的人,符沅,終于露出廬山真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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