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下，益州大都督府長史武士彟……遷吏部尚書?！?p> “門下，益州大都督府錄事參軍荊謀言……遷吏部考功員外郎。”
“臣謝皇上！”荊謀言和武士彟正式接詔。
荊謀言和武士彟的調(diào)令已經(jīng)下達，這份調(diào)令雖然他們早就知道內(nèi)容了，可是在官場也就是這樣，很多時候正式命令沒有下達，可是各種暗中的消息都已經(jīng)傳播出去了。這份命令其實早在路上的時候，荊謀言和武士彟都已經(jīng)做好了準備，交代了他們離開了之后應(yīng)該怎么辦，一切走了之后的事情也都準備好了，就等到了這份命令過來了。
“夫人，女兒，我們走吧！”武士彟帶著夫人和兩個女兒走了。
至于荊謀言也都主動說：“奇秀，我們走吧，準備前往長安！”
李奇秀抱著自己的一對兒女，準備上了馬車。
“米麗古麗小姐，你跟奇秀坐一車好了？”荊謀言問道。
粟特美女保鏢米麗古麗深深的看了荊謀言一眼，讓荊謀言感覺有些不自在，心里有些發(fā)虛。荊謀言的想法其實也就是希望讓米麗古麗跟李奇秀一起，這樣不但可以適應(yīng)生活，并且讓李奇秀來開口。李奇秀可是允許了荊謀言去泡這個米麗古麗，可是荊謀言雖然心動，可是卻不好開口。所以不如干脆讓李奇秀進行幾分“預(yù)熱”，這樣也是有好處的。
可是荊謀言并不清楚，米麗古麗早就知道荊謀言和李奇秀的計劃，不過是裝作不知道好。當然這個也是米麗古麗對于荊謀言有幾分好感，所以沒有揭破。
“好的！”米麗古麗沒有拒絕。
至于荊謀言還有武士彟，卻選擇了乘坐一車，武士彟的夫人楊氏帶著女兒在后面，另外乘坐一車。
“父親，荊參軍，我要跟你們一起！”武士彟次女說道。
“武尚書，讓她一起來吧！”荊謀言微笑說。
當馬車開動的時候，武士彟發(fā)出了感慨：“這一年以來，是我人生數(shù)十年，最精彩的一年啊！過去數(shù)十年人生，都沒有這一年精彩。巴蜀數(shù)十萬百姓，因為我們的努力，日子越過越好。我過去做夢都想不到，百姓的日子會有如此的好，這個是想不到啊！”
荊謀言并沒有在意，只是說：“日子會越過越好的，這個毋庸置疑?！?p> 武士彟次女卻有些意外的問道：“當年傳說上古圣人治世，圣人離去之時，萬民都會過來迎送?？墒菫楹维F(xiàn)在父親和荊參軍走了，卻沒有百姓過來迎送呢？難道，荊參軍和父親給百姓的，還不多嗎？”
荊謀言摸了摸武士彟次女的腦袋，說：“武小姐，萬民不會記得我們的好的。人類是最容易健忘的，很多人都是只是記得別人對他的不好，可是卻很少會記得他們的好。絕大部分人，都是忘恩負義的，反而是對他有仇的會記憶深刻。我們給了萬民這么多，可是他們卻未必會這么想。也許剛開始會一時激動感激，可是過些日子很快就會忘記了。生米恩斗米仇，現(xiàn)在我想還有幾個百姓真正的知道，是我們的政策給他們帶來的這么好的生活呢？”
武士彟次女也是一陣無語，旁邊的武士彟也是一陣無奈，武士彟畢竟見過的多了去了，自然知道這一點。雖然荊謀言和武士彟頒布了政策，讓巴蜀百姓日子迅速飛速提升。不過必然會讓百姓陷入生米恩斗米仇的境地，不會有幾個百姓記得他們的，也許只有官場里面的人才會記得，可是普通百姓反而不會。
“當年商鞅變法，變法成功之后，秦王車裂處死了商鞅?？墒钱斈昴切┛恐眺钡能姽糁粕w上來的寒門新貴，他們卻一個個都沒有為商鞅求情，坐看商鞅被車裂。他們都不認為是商鞅在幫助他們，所以這個足以說明人類天性絕大部分都是忘恩負義。我們給了百姓這么多，他們反而會忘記我們，這個是注定的?！?p> 荊謀言絲毫沒有顧忌說什么百姓會忘記他們，因為經(jīng)濟發(fā)展越快，人類越是容易忘記。這個也許是每一個發(fā)動變革的人的結(jié)果，他們一方面打擊了那些過去的既得利益者，過去的既得利益者會恨死他們。而因此獲益的百姓，并不會感激他們，如果百姓只是放松了下一些，也許還會感激他們?？扇绻傩斋@得太多的好處，他們反而會一定程度上忘恩負義，不記得自己過去的日子了。
武士彟點頭說：“是啊，幾乎所有人都是這樣。當年我到處走街串巷賣豆腐，我當年的想法也就是希望能勉強活下去，甚至能找到一個大的主顧，能夠跟我買很多豆腐?？墒呛髞砦屹u豆腐賺了錢，就想要有更多錢，我就去經(jīng)營木材。經(jīng)營木材發(fā)家之后，我卻發(fā)現(xiàn)在這個天下，商人哪怕再有錢，那在官府面前也是不堪一擊。”
“尤其是當年還是天下頗為動蕩，早就已經(jīng)不安了。手里有兵權(quán)的，更是強橫。我那個時候干脆舍棄了不少財富，去鷹揚府擔任一個小小的，兵不過數(shù)十人的隊正。之后這才遇到了當年太上皇，也幸好我跟****經(jīng)有過不少的私人交情，這才讓我跟著太上皇一路走來，走到了今天?！?p> “可是當我位列開國功臣，我卻想著能夠當封疆大吏甚至是成為部堂。一路走來，我發(fā)現(xiàn)我的胃口越來越大，從一個小小的豆腐小販，到現(xiàn)在位列部堂也都未必能滿足?，F(xiàn)在回首之后，真是令人唏噓。我是如此，絕大部分百姓也必然是如此。我當年也是萬民之一，可想而知百姓會如何？我們給了他們財富，給了他們富足的生活，他們必然會希望獲得更多?！?p> 武士彟次女突然一陣悲劇的說：“是不是你們讓他們致富了，他們的胃口將會更大很多？”
荊謀言點頭說：“是的，巴蜀百姓接下來的胃口，一定會越來越大。人心欲壑難填，今年報名參加科舉的人，都不下于數(shù)萬，這些至少九CD是巴蜀的人?？上攵^大部分百姓在吃飽之后，就想要有權(quán)力，想要當官了。這個也就是人心欲壑難填，再過幾年，百姓不但不會稱贊我們，反而會痛恨我們做的太少了?！?p> 武士彟和他的次女也是默默無言，這次他們這次他們可真的是有幾分作法自斃的可能。發(fā)展越快，人的胃口必然會跟著迅速增大，增大也都越快。發(fā)展一旦過快，現(xiàn)在后果來了，百姓的胃口迅速增加，恐怕絕大部分人已經(jīng)不滿足于過去的那種吃飽就好的生活，他們想要都一定更多更多，一旦武士彟和荊謀言沒有能繼續(xù)滿足，這個必然會反而怨恨上了武士彟和荊謀言。
“武尚書，你是不是有些擔心了？”荊謀言問道。
武士彟也是擔憂，如果這么下去，他們這么做的意義在哪？他們這么做的意義還有什么意思，做得越多，最后必然會失去民心。給百姓越多，百姓發(fā)展越快，那失去民心必然會越多。這個是一個無解的問題，因為百姓日子越來越好，索要的一定會越來越多。這樣如果一旦他們不能滿足，最后被罵的反而是他們。
“最好的治理辦法，也就是讓讓百姓一直受窮。如果百姓一直受窮，沒有機會讀書，沒有機會當官，學習不到新知識，他們最好的辦法也就是渾渾噩噩，然后日子過得恨艱苦。到時候我們隨便給一點小恩小惠，他們也都會感激不盡，對于我們的小恩小惠感覺是天大的恩情。官府這樣統(tǒng)治，才能夠長治久安。”荊謀言說。
武士彟嘴角抽了抽，可是卻不得不承認荊謀言這個統(tǒng)治方法最好。百姓如果一直受窮，那自然沒有機會讀書和外出去開闊眼界。沒有讀書和外出開闊眼界，那他們也就沒有更大的欲望，沒有更大的野心。甘愿就這么務(wù)農(nóng)一輩子，然后等到官府增稅，最后官府在適當減稅，百姓也都會感恩戴德，絲毫不認為是官府的錯。
武士彟次女很快也是無奈的說：“父親，荊參軍，也就是這樣了。如果官府一直都是做壞事，一直都是盤剝百姓，突然有一天盤剝少了，那百姓必然會感恩戴德?？墒枪俑绻o了百姓太多太多，可是有朝一日官府給的跟不上百姓的所求，那百姓必然會仇恨官府。人心不足蛇吞象，我們給巴蜀百姓的不少，最后父親和荊參軍恐怕未必能跟得上百姓的所求?！?p> 看著武士彟如此擔憂，荊謀言卻反而說：“武尚書，你擔心了嗎？你膽怯了嗎？我這么說，我并非是失去了勇氣，而是我希望告訴武尚書您，今后我們的變革，一直都是在路上。我們只有拼了命的變革，這樣才能夠讓我們真正的成就大業(yè)。武尚書，渾渾噩噩混日子也是一生，拼了命努力，那也是一生。您到了今天這個地位，你大可隨便渾渾噩噩的過下去，反正開國功臣的身份，足以保證你這輩子無憂?？墒墙窈筇煜乱磺形锤模煜逻€是那個天下，你在這個天下的意義，在于何方？”
“當年桓溫都知道，生不能流芳百世，那死也要遺臭萬年。我們既然來到了這個世界上，而且我來到了這個大唐，那我也就不甘心就這么渾渾噩噩混日子一輩子，這個不是我想要的。我想要的是徹底名動天下，改造這個天下。不論是成功，還是失敗，那足以讓我青史留名。哪怕不能流芳百世，那也要遺臭萬年為好！”
武士彟次女看著荊謀言這個野心勃勃的話，心里也是一陣陣的緊張。這個荊謀言可不管什么規(guī)則，他這一個完全是喲啊打破規(guī)則，打破過去舊有的條條框框，絲毫不顧及任何過去的規(guī)則。只要能實現(xiàn)自己的想法，實現(xiàn)自己的理想，荊謀言可以不擇手段。這個絕對是一代梟雄，不遵守任何的道德，只要有利于實現(xiàn)自己的理想，實現(xiàn)自己的政治理想，荊謀言可以跟魔鬼合作。
不講究道德，不講究任何的仁義，只要為了長遠的理想，那甚至什么事情都可以做。
“一代梟雄，如果進入了長安，不知道會卷起多大的浪潮！”武士彟次女心里也是頗有些擔憂。
不過另一方面，武士彟次女對于荊謀言這樣的梟雄，心里也是感覺一陣迷醉。這樣有野心的男人，這樣一代梟雄，讓武士彟次女非常的贊賞，甚至有幾分的……愛慕？
武士彟接著問：“如果天下都反對我們呢？”
“寧教我負天下人，莫讓天下人負我！”荊謀言不客氣的回答。
武士彟次女趕緊說：“父親，荊參軍說得對，我們也都無法回頭了。既然如此，那誰敢擋路，神擋殺神，佛擋殺佛。父親，這次我們?nèi)ラL安，我們必須要有這顆寧教我負天下人，莫讓天下人負我的決心。長安可是天下核心，到處都是士族官員。如果沒有狠辣手段，沒有一顆決心，那我們必然會死無葬身之地的。”
“如果父親不能下決心，不能有一顆狠辣的心，那我們武家，都要有滅門之禍啊！只有比你的敵人更狠辣，比你的敵人更血腥，這樣才能真正的實現(xiàn)大業(yè)！”
武士彟突然感覺自己不認識自己這個女兒，這個女兒才不過是五六歲，可是居然都說出這樣的話。
“真是絕配，怎么我的屬下，和我的女兒，竟然都是這樣的人？荊謀言，我算是被你綁架了，今后我們算是一體的了?，F(xiàn)在整個天下誰不知道，我們是一體的？我的女兒也都被你拐帶壞了，我還能說什么？不過既然如此，天下人誰敢反對，那我們也就只能夠用狠辣手段應(yīng)對，只有用更血腥的手段來應(yīng)對了。寧教我負天下人，莫讓天下人負我?！蔽涫繌ν瑯幼ゾo了拳頭。
武士彟眼里同樣充滿了嗜血的紅光，這個時候已經(jīng)無法回頭。這次到了長安，那可是猶如到了狼窩里面，如果沒有比這群“惡狼”更嗜血的狠辣手段，那他們必然會死無葬身之地。
“武尚書，我們到了長安之后，神擋殺神，佛擋殺佛，誰敢擋我們的路，我們就收拾他們！”荊謀言抓緊了武士彟的手，主動惡狠狠的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