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陸老太太道了一會兒家常,陸瑾怡去了蘇氏的院子。
蘇氏正對著案桌上的幾個紅匣子發(fā)愁,那是從金谷園帶回來的禮,饒是商賈之家出身的她,看到匣子里的東西還是不免有些目瞪口呆。
這琳瑯滿目的玉石珠串,首飾金釵,都頂?shù)蒙纤蟀爰迠y了吧……這杜元不愧是家底豐厚,一出手就如此闊綽。
那秦姑娘還說是什么小玩意,單她手里拿著的這株色澤純正的長白山野山參,就價值連城了。
蘇氏心里有些惶恐,陸瑾怡進(jìn)門就看到她愁眉苦臉的,不由得低笑道:“母親這是怎么了?”
“你來的正好,快看看金谷園主子給我們送的禮?!碧K氏朝她招了招手。
陸瑾怡往案桌上看了一眼,也有些被杜元這闊綽的手筆給嚇到。
蘇氏拉她坐了下來,憂心忡忡道:“又是令牌又是見面禮的,也不知他是什么意思……你外祖父可沒跟他好到這個地步?!?p> 蘇老爺子雖然有意把孫女嫁給他,但落花有意流水無情……與他不過也就是生意上有些來往罷了,還多數(shù)是蘇老爺子仰仗他。
商人重利是人盡皆知的事,杜元這樣無緣無故送了這么多東西來,說沒有目的,蘇氏并不是很相信。
陸瑾怡想到秦姑娘送禮給她時的神情,也覺得其中含了些深意,但她到底看不明白,正想說點(diǎn)什么讓蘇氏安心,陸德林這時候走了進(jìn)來。
他看起來心情并不是很好,丫鬟給他行禮,他也不理不睬的,瑾怡想他大抵還在為陸景海的事生氣吧,畢竟兒子做出那樣的事來,傳出去他臉上也無光。
“父親。”陸瑾怡輕輕喊了一聲,陸德林頷首,興致乏乏便要進(jìn)內(nèi)室,經(jīng)過案桌又頓住了腳步,眼睛直盯著木匣子里的東西看,臉上似乎有些震撼,聲音不覺也輕了幾分:“這……是誰送的?”
他過去拿起一尊羊脂玉雕刻而成的貔貅像,仔細(xì)端詳了一番,“這雕工……不像是京城工匠所為。”
他自問這些年看過的古董珍玩不少,可看到這貔貅,他卻覺得自己見識少了……玉石不容易雕琢,一般工匠只能刻個大致的圖案模樣,而這尊貔貅卻刻得紋路清晰,工藝繁復(fù)到令人咋舌,偏生通體還見不到任何瑕疵,簡直稱得上是鬼斧神工了。
蘇氏正想與他說這事,“這些是金谷園的杜元送我們的見面禮。老爺瞧著是不是也覺著貴重了些?”
陸德林往案桌上掃了一圈,幾乎是不可置信的,“全部都是?”
蘇氏點(diǎn)點(diǎn)頭。
這豈是貴重二字能形容,簡直是價值連城了啊……
他艱難地移開了目光,“倒是沒想到,他和你父親的交情竟已好到了這個地步?!?p> 不但關(guān)照初來京城的蘇氏兄妹,好送了如此重的禮來,當(dāng)真是交情匪淺啊。
陸德林不由得在心里慨嘆,看了蘇氏一眼,道:“既然給你了,你便好好收著吧。”
他轉(zhuǎn)身要走了,蘇氏忙拉住他,有些嚴(yán)肅地說:“老爺,這僅僅是他給瑾怡的見面禮,并非因著我父親的關(guān)系。”
陸德林看向旁邊的瑾怡。
陸瑾怡老實(shí)地點(diǎn)頭,從袖中拿出秦姑娘塞到她手里的令牌,乖乖遞給陸德林:“他還給了我這個……”
陸德林疑惑地接過一看,心里就不住泛起了驚濤駭浪,“這……這是傳說中杜府梅花令?”
陸瑾怡拿到這東西的時候太過震驚,并沒有細(xì)看就匆匆收起來了,這會兒陸德林一說,果真看到那玉制的令牌上,雕著幾朵梅花。
“父親聽過這個?”陸瑾怡輕聲問道,“金谷園的秦姑娘說,拿著它我以后便可以自由出入金谷園?!?p> 她看到陸德林的臉色從驚訝到擔(dān)憂,而后重重地嘆了一聲:“丫頭,這可不止能出入金谷園這么簡單……”
具體是什么,他也沒多說,只是靜靜地盯著陸瑾怡看了許久,又瞥了一下案桌,最終牽她出了門,“這事怕是不簡單,我?guī)闳フ夷阄迨鍐枂?。?p> 府里很多事都是陸澹做主的……特別是他聽聞陸澹也去了金谷園,興許他能知道什么也說不定。
蘇氏想跟上去看看,陸德林卻轉(zhuǎn)頭與她說:“你好好看著匣子,就別跟上來了?!?p> 這兒是自己家,他還怕有人偷了那些東西不成?
蘇氏腹誹道,然而還是聽話地留在了房里。
陸瑾怡被陸德林帶到了陸澹的院子,陸澹正在房里批閱公文,青山來稟的時候,他稍微皺了一下眉,以為陸德林是來替他那不爭氣的兒子求情,猶豫了好一會兒,才讓青山把人請進(jìn)來。
陸德林見到他,一句多余的話也沒有,就直接把手里的令牌放到陸澹面前,“二弟你快看看這是什么?”
陸澹瞥了她身后的陸瑾怡一眼,才拿起令牌端詳,越看眉頭擰得越緊,“這就是金谷園的秦姑娘給你的令牌?”
陸德林點(diǎn)了點(diǎn)頭,讓陸瑾怡自己上前跟陸澹說。
她與陸澹前不久才有過爭執(zhí),這會兒見到他,不免有些心虛,但還是硬著頭皮道:“確實(shí)是臨走時秦姑娘給我的。”
陸澹眉心緊皺,也難怪陸德林會匆匆?guī)е齺碚宜?,梅花令可不是一般的東西。
而這位秦書雅是金谷園的管事,年紀(jì)輕輕,治下手段卻讓許多朝臣都感到咋舌。
這些年聽過不少她的傳聞,有夸她是女中諸葛的,也有說她不自量力的,眾說紛紜,唯有一點(diǎn)是京城所有人都很確定的,那就是她的忠心。
試問像她那樣豆蔻年華的女子,有誰會不嫁人生子,情愿將歲月蹉跎在那金谷園內(nèi),做著那些與男人們打交道的事?
秦書雅的意思,多半是杜元的意思……杜元好端端給一個小姑娘梅花令做什么?
杜元這般神通廣大,不可能不知道陸瑾怡是他的侄女。
難道杜元就不怕他拿了梅花令,給他帶來麻煩?
陸澹發(fā)現(xiàn)自己對杜元的了解實(shí)在太少了,甚至都摸不透他到底在打什么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