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前知道這次行動的目的地，邵梓當(dāng)然沒有穿出來比較昂貴的衣服，但服裝本身綜合舒適度和外觀性價比極高，還經(jīng)過嚴格的熨燙，都符合他走在時尚前沿的審美。
單純蹲伏不僅不會弄臟衣服，還給他提供了充足的時間調(diào)整自己的儀容，包括但不限于整理被風(fēng)吹出造型的頭發(fā)……但就算是以這樣司空見慣的完美姿態(tài)登場，在垃圾場這種地方顯然還是不合時宜。
也許就是察覺了這點，現(xiàn)在老老實實待在原地，之前走進垃圾場探查的陌生人仍舊對邵梓投以帶著些疑惑和懷疑的眼光，哪怕他拿出了足以讓人信服的警員證。
“身份證?！?p> “十五歲……”
邵梓熟練地接過證件低頭檢查，先用無意識的讀了一次，然后霍然抬起頭，“十五歲??？”
倒不是長相的問題。
十五歲的男孩已經(jīng)大致脫離了幼態(tài)的相貌，五官端正不算著急，拿出證件以后便乖巧地背著手站在邵梓跟前，眼睛仿佛疑惑地微睜，卻一句話也沒有多說。
乍一看像年輕人意圖裝酷，但略微飄忽的眼神透露了他也沒想到居然會被一個警察叔叔當(dāng)場逮住。
主要是刻板印象害死人……
邵梓木然瞟了一眼這個男孩顯然在一米八五往上的身高，以及確認年齡之前只覺得大概有點老實八交、得知年齡后便顯得尤為乖巧的眼神。
你告訴我這是十五歲？
邵梓再三確認證件上的照片無誤，心情頓時有些復(fù)雜。
平心而論，他一米七六的身高在人均海拔頗高的市局雖然比不上某些拔尖的，但也絕對稱不上矮小，在外頭本市一般市民的平均水平里更能算得上高個子。
若不是邵梓最近才經(jīng)過過一趟初中，在一個垃圾場隨便就能遇見這么十五歲男孩，他都要懷疑是不是現(xiàn)在的小朋友一頓吃一板鈣片才能夠長到這種地步。
但他終究是沒忘了正事。
“你來這里干什么？”
顯然，垃圾場不像是一個年紀上看應(yīng)該正上初中或者高中的孩子應(yīng)該能夠“日常閑逛”的地方。
可男孩偏偏挑了這個理由。
他的視線向右上方瞟了過去，說話卻完全不含糊，“就是沒事干，隨便散散步……”
雖說按照耳熟能詳?shù)男睦韺W(xué)理論，視線向右上方通常代表正在虛構(gòu)記憶，但理論畢竟只是單純的理論——邵梓屬實是不?？匆娺@樣教科書式的撒謊方法。
所幸邵警官一向是眾所周知的幼師材料——對這種真正的年輕人耐心要比平常更多一些，即使這是明擺著的謊言也不操之過急。他抱著手臂，花了十幾秒用視線掃過男孩行進過來的方向，再瞧見個頭不小的年輕人有些僵硬才開口。
“這樣看來，你確實挺閑。畢竟作為學(xué)生，如果不是平時足夠無聊，也不會浪費寶貴的學(xué)習(xí)時間毫無理由的來到這么一個既偏僻又無聊，沒有什么特別的地方?！?p> 男孩莫名被懟自然不樂意，下意識回嘴，“我沒浪費時間，不就是休閑一下么？還有怎么就沒事干才來……警官，你自己不也找過來了嗎？”
“那你覺得這地方有什么特別，才值得我找過來？”
邵梓好言好語，套話也沒用什么技巧，只是簡單的回憶起之前聽到的腳步聲，隨后便有了一系列的預(yù)先推論。
——這小子明顯是在這個垃圾場里偷偷探查著什么，見到警察卻完全不驚慌，只希望擺脫邵梓盡早自由，說明應(yīng)該不是有什么說不清的嫌疑。
那么，確實是有一種相當(dāng)合理的解釋，能夠說明這個年僅十五歲的半大小伙子會如此突兀的出現(xiàn)在這里。
見面對的男孩也完全不遲鈍，意識到對方在誘供以后仿佛瞬間警惕了起來，開始明智地遵守一種謹慎保守的原則，除了碎碎念堅稱自己只是閑逛以外對一切誘導(dǎo)置若罔聞。
還挺明智。
邵梓自然不可能和一個十五歲孩子真正的探討出現(xiàn)在案發(fā)現(xiàn)場究竟是不是閑逛之下的巧合、究竟出于什么理由自己才會來到這個地方，但即使不能坦言他也自有對策。
“既然沒什么事，我建議你離這里遠一點?！鄙坭靼炎C件遞回了男孩的手上，“避免引起不必要的懷疑，況且……現(xiàn)在這里也不太安全?！?p> 男孩聽到這里也沒有說話，只是忍不住瞟了邵梓一眼。而邵梓也像是一無所查，待男孩很聽話似的自行走遠，直到遠離他的視野回頭走開。
不過半個小時，夜晚垃圾場的路口，男孩再次出現(xiàn)在了道路的近旁，不過稍貓著腰。他原本應(yīng)當(dāng)是打定了主意放輕腳步，還靠著路燈照射下的陰影部分前進，卻沒想到在垃圾場中的拐角處被人當(dāng)場截獲。
“別檢查了，你沒漏掉重要的線索。這里也不會再發(fā)生什么。”
十五歲的男孩驟然轉(zhuǎn)頭，看見有人已經(jīng)在角落里等候多時——顯然，之前似有深意的警告不過是一個語言的陷阱。
來人正是邵梓。
“偵探游戲結(jié)束了，小朋友?！鄙坭魈а劭聪蛑胤的康牡兀鸬囊粭l腿還沒有放下來的年輕人，“現(xiàn)在，你或許可以誠實地告訴我，究竟是誰告訴你這個垃圾場是最后的落腳地？雖然是有幾個目擊者，但人員有限——警方要求保密也沒公布過相關(guān)線索。所以，誰把消息給了你？”
男孩扁了扁嘴，這回倒沒有說話。
邵梓尋思著起碼不要在隨便說句話就有回聲的地方探討案情，再引起不必要的麻煩，便在幾番詢問后將特別熱衷于保密的陌生少年帶離現(xiàn)場。
而在他帶人離去的兩分鐘后，另外一個身影出現(xiàn)在了邵梓剛才帶人經(jīng)過的路口。從那個角度看來，她應(yīng)該剛好目睹到了邵梓離開的一幕——卻也沒能被守候已久的他發(fā)現(xiàn)。
林蕓神色凝重地站在陰影之下。她行事頗為謹慎，沒有立刻走進去探看，而是站在原地，先掏出了手機，再往邵梓離開的方向看去。
靜止著注視了一陣，徹底確認邵梓徹底走遠后，林蕓才亮起屏幕，臉部仿佛凝固成了一尊雕像，于微弱光源照射下在對話框里輸入了幾個字。
“他們發(fā)現(xiàn)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