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衿在屋中已經(jīng)呆了六七天,文姑姑還沒有派人傳話讓她回后院。再者,也不知道皇上最近怎么了,沈靳言他們竟不需要去上早朝,子衿一直找不到出去的機會,心里很是煩悶。
今日,玉姐姐告訴子衿沈靳言要去給宰相祝壽,那位宰相對沈靳言有知遇之恩,想來他會在宰相府呆很長時間,子衿便和玉姐姐偷偷溜出沈府,在集市上散心。集市上很是熱鬧,不像沈府,死氣沉沉一片。子衿和玉姐姐買了些可愛的小玩意,便心滿意足地打算回去了。誰知,在集市上竟碰到了那位小王爺,穿著便服,他身邊有幾個侍從,手里還拉著一個三四歲的胖乎乎的小男孩。
沈子衿急忙低下頭,拽住玉姐姐的衣袖,想要裝著沒看見走開。
“站?。 甭牭竭@聲音,子衿只好停住了腳步,和玉姐姐對視了一下,轉(zhuǎn)過身去,正要行禮,被旁邊的侍從制止了。
“沈大人的女兒見了我便走,想來是不認識我了?”那小王爺往前走一步,淡笑著。
“我是背著父親與玉姐姐出來的,不敢在集市多逗留,剛才走得匆忙沒有看到王爺,萬望王爺恕罪!”子衿急忙賠不是,玉姐姐也在旁邊點頭。
他正要說話,那個三四歲的小孩突然拽住子衿的襦裙,“姐姐,姐姐,你和我娘親長的好生相像啊?!?p> 沈子衿低頭看去,肉嘟嘟的小臉,可愛地笑著,小眼睛正望著她,也不知道他是誰家的孩子,總不會這個小王爺已經(jīng)有兒子了吧?沈子衿一時不知道該說什么好,只好對著他笑了笑。
“音兒,過來,她是沈大人的女兒,與你娘親無半點關(guān)系,休要胡說八道。”其實說子衿與那小孩的娘親相像倒也不觸犯什么禮法,子衿也不覺有什么,也不知道那小王爺為何有些生氣。子衿揣測可能是那小孩的娘親身份尊貴,和她相提并論會失了那位夫人的身份了吧。本以為這小王爺應(yīng)是隨性之人,沒想到他如此在意高低貴賤,倒是那個小孩天真爛漫得叫人喜歡。
“音兒知道了,小叔父。”那個圓滾滾的小孩臉上透著委屈,卻還是嘟著嘴認錯,他既喊小王爺小叔父,想來這個音兒便是那大王爺或二王爺?shù)膬鹤恿恕?p> “小王爺,我們已從宰相府出來多時,再不回去,大王爺要——”那小王爺旁邊的一個侍從低聲說道。
“好了,你既急著回去,便先去吧,我和音兒也還有事?!痹瓉磉@小王爺也是偷偷從宰相府溜出來的,今日許多皇親國戚都去了宰相府為宰相祝壽,這小王爺估計是覺得無聊跑了出來。這個小孩估計是拿來墊背的,萬一別人問起,以這音兒調(diào)皮為借口就逃了過去。
“奴婢與小姐先告退了。”子衿想得入神,玉姐姐見她久久沒有說話,急忙行禮告別,子衿這才反應(yīng)過來,匆匆行了一個禮與玉姐姐一同回了府。
回府時子衿和玉姐姐走了那條人少的小路,途徑沈府的后門,再拐一個彎回到大路。一來怕在大路正好碰到父親,二來小路更快些??斓缴蚋箝T時,聽到有人似乎正在開沈府后門,沈府后門就在后院,想起沈靳言曾囑托決不能去后院,子衿一把拉住玉姐姐躲在了拐角處悄悄看著。
果然,出來了兩個人,他們很警惕地向四周看了看,大概是確定沒有人后,一個人又進去了,玉姐姐拽了拽子衿,示意返回原路走大路。子衿心里好奇,又探出頭去看到一輛馬車停在了后門,之后一個男子從后門走了出來,離得有些遠子衿沒有看清他的相貌,但是那走路的樣子僅是幾步便覺其威嚴,那男子上了那馬車。那兩個人最先出來看情況的人也跟著上了馬車,一個坐在駕馬的地方,另一個坐進了馬車。文姑姑走了出來,站在那里??吹竭@里,子衿拽起玉姐姐往回跑去,大抵是那馬車還在后門停了一會,所以當子衿和玉姐姐跑出那個巷子剛站定,才見那馬車出來了,子衿和玉姐姐低下頭,裝著沒事人的樣子從大路往回走。
幸而沈靳言還沒有回來,子衿悄悄回了房,玉姐姐也去忙她的事情了,她叮囑玉姐姐千萬不能把今天去了后門的事告訴任何人,尤其是沈靳言和文姑姑,玉姐姐點頭答應(yīng)了。
那個時候玉姐姐其實因為害怕也沒有偷看,只有子衿看到罷了,子衿又回想了一會,覺得疲乏,不知不覺就在塌上睡著了。
第二天醒來后,沈靳言便來傳話說子衿可以回去后院住了。子衿一聽就打起了精神,迫不及待地讓玉姐姐把沈靳言的書還了回去,之后便讓侍從和婢女幫她把東西搬回了后院。后院已經(jīng)恢復了原來的樸素簡潔,與原來已經(jīng)沒有什么不同了。
把一切都收拾好以后,子衿便舒舒服服地躺在了床上,還是后院舒服。后來,文姑姑進來了,七八天沒見,她的氣色竟比原來看起來好多了,而且心情也很不錯的樣子,子衿想起了那天在后門看到的那個人。不管他是誰,也不管他們之間有什么苦衷,什么無奈,子衿希望文姑姑可以做她所愿做之事,愛她真正所愛之人。文姑姑這么多年一直未婚,忍受外面那些風言風語,她必定有值得她堅守的東西,有她想要守望的人。而子衿這一生,也不求最后嫁于什么大富大貴之人,或什么有權(quán)有勢之人,只要那個人與她都愿意為對方留一片赤誠就好。
子衿一直覺得,她爹爹和娘親應(yīng)該不是情投意合的人,她依稀記得爹爹皺著眉頭訓跪在雪地里嘴唇已經(jīng)發(fā)白的娘親,只是那個時候,不懂娘親在求什么,現(xiàn)在大了,卻又忘了,唯一記得的是娘親一臉的決絕,還有她自己稚嫩的哭聲。
想到這里,子衿又紅了眼眶。如今她還小,聽文姑姑說女子婚嫁多數(shù)由不得自己做主,沈靳言又是皇上信任的人,子衿有時候會想自己的婚姻不知道能不能自己做主。若是他人介入且她又無力回天,那便只好寧為玉碎不為瓦全了。在姑姑房間里的一本書上記載了許多前朝女子的故事,有些人作為政治棋子遠嫁其他族,有些女子被選入宮,或得一時恩寵,爭風吃醋,或倍受冷落,郁郁而終,也有女子為所愛孤獨一生,或負隅頑抗。而她只愿此生長安,安度浮生。
在那之后大概一個月吧,沈靳言為她又請了一個教下棋的先生,還有一個教她各項禮儀的婆婆以及教我刺繡的繡娘。原來教她讀書的先生也不似先前那般放松,而是對嚴加管教,每天子衿都戰(zhàn)戰(zhàn)兢兢。按玉姐姐的說法,未出閣的女子,無論相貌如何,必要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方能尋得一個稱心如意的郎君。
其實,子衿并不認同玉姐姐的看法,緣分天定,也許某一眼一瞬間某個人就已經(jīng)與你割舍不開,只是你未察覺而已。再之后,感情蔓延滋長,緣分落地生根。而緣分是不講究門當戶對亦或是般配與否,心意相通是最重要的。
“沈小姐,走路要端莊,不可過快但也不能過慢,這樣才能體現(xiàn)女子體態(tài)之柔,之美,方能步步生蓮……”那教禮儀的婆婆嘴一刻都不停歇,很是認真,不過她走路的樣子卻甚是好看,總聽人說學習禮儀枯燥無聊,子衿卻覺得蠻有意思,看著襦裙輕輕擺動著,腳步緊湊卻不著急,果然是步步生蓮。子衿之前自由散漫得很,走起路來與男人差不多,不過她很少出門,出去也穿便裝,外面的人也不知道沈家的姑娘是什么品性,興許他們還會猜測她深居簡出,是個文靜端莊的姑娘。
但是子衿突然又想起見了兩次面的那個小王爺,想來他每次都會在心里嘀咕這沈大人的女兒走起來怎這般瘋瘋癲癲?想到這里,子衿的臉竟有些發(fā)紅。不過又自己寬慰道:那頗受皇上喜愛的小王爺,必定會與某位外族公主或皇親國戚的女兒聯(lián)姻,又不會把她嫁與他,不必在乎。
心里雖是如此想,子衿卻還是更加努力學習那些東西,也許是散漫了許久,用這些禮儀來約束約束自己,免得以后在什么場合什么人面前再丟人。
【前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