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不知誰人喝了一聲：老夫人來了，賀貴福一把打開門，此時只見賀老夫人在蕓娘翠兒的攙扶下跌跌撞撞的前來，眾人都不約而同的讓出來一條道，賀老夫人走到前面道：“貴福，娘聽說差役前來要抓你到縣衙，升堂問罪？”賀貴福倍道而進的攙著賀老夫人道：“母親，您老聽誰說的？縣衙有事找兒商量，母親且務(wù)多慮?！辟R老夫人情緒激動，傷心的道：“都這會你就別騙為娘了，全府上下已經(jīng)傳的沸沸揚揚了，都說熊柏然調(diào)重兵是前來捕你的啊，兒啊，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賀德生從中廳里端出來一把椅子，道：“夫人，您先坐下，別著急?！笔|娘和貴福將老夫人攙到座前，蕓娘道：“母親，先莫要悲傷，來坐下。”沈老漢走到賀老夫人面前道：“賀家妹子啊，你盡管放心，我們都了解貴福的為人，就算拼了我這把老骨頭也不會讓他們帶走貴福的?！币婚T客道：“是啊老夫人，我們不會坐視不管的。”一鏢師更是道：“老夫人，有我們在不會讓他們隨便抓人的，萬一不行就宰了這群狗日的?！边@時翠兒也走到差役跟前，厲聲責(zé)罵道：“我家老爺為人樂善好施，奉公守法，整個華安縣誰不知道？你們憑什么來抓人？”眾人都跟著質(zhì)問起來，沈老漢也趕到差役前面道：“貴福是我們?nèi)A安的菩薩佛祖，普度眾生，赒恤百姓，你們怎么能昧著良心來拿他呢？”眾人情緒又被煽動起來，一時又謾罵四起，眾差役都是臬司衙門的，平日里都是大張旗鼓威風(fēng)八面的來鎖人，哪里遇見過這種陣勢，一時被眾人圍團質(zhì)罵，都手足失措起來，這個領(lǐng)頭的差役哭喪著臉抱拳賠禮道：“諸位，諸位，小的們真的是奉命行事，什么都事情都概不知曉啊?！贝鋬毫R道：“既然什么都不知道，你們怎么來拿人？”眾人也道：“就是?！薄澳銈兙褪切┳吖??！薄捌ǘ疾恢溃銈円哺襾碜ト?？”大家你一言我一言的又吵將起來，一時場面嘈雜不堪。
大家正理論叫罵不休之時，只聽府外馬蹄嘶響，一護院連滾帶爬的叫喊著進來：“不好了，不好了，老爺，大批官兵已經(jīng)將府門四周包圍了?！北娙送蝗秽淙艉s，賀德生快步向前道：“什么？有多少人？”護院氣喘吁吁的道：“到處都是官兵，起碼也有好幾百?！辟R貴?？粗夏赣H心碎痛惜道：“母親，如今大批官兵前來，恐必生大禍矣，我讓德生叔先帶著你老和蕓娘翠兒走吧?！辟R老夫人老淚縱橫道：“我的兒啊，事已如此為娘怎能安然離去？就讓為娘的陪著你，我們一向奉公守法，據(jù)理力爭，他們都是官兵，難道還能隨便殺人放火嗎？”賀貴福道：“母親，這么多官兵前來，照現(xiàn)在形勢我們恐被人陷害，你老就先進屋，我要將此事問個清楚?！庇謱κ|娘道：“蕓娘你和翠兒先扶著娘進屋去吧?！笔|娘和翠兒應(yīng)聲扶著老夫人起來，賀老夫人老眼深情炯炯看著兒子貴福道：“孩兒，無論怎樣，為娘的也與你生死與共?！辟R貴福哽咽道：“娘?！笔|娘看著貴福，淚眼不舍道：“相公，諸事小心，不可魯莽?！贝鋬阂部薜溃骸袄蠣?，我們和孩子們都等你呢，你可千萬不能有事?！倍藢⒗戏蛉藬v扶著進了中廳。賀貴福回頭對賀德生道：“德生叔?！辟R德生應(yīng)聲走來，道：“少爺，老奴在呢。”賀德生隨著賀貴福走到中廳偏角，賀貴福悄聲道：“德生叔，熊柏然竟然調(diào)動官兵前來，縱是無罪也被欲加矣，我未能早有察覺作出對策，為時晚矣，如今恐全家也必受牽連。”賀德生道：“老奴就算拼了老命，也不會讓他們來動家人一根汗毛的?！辟R貴福道：“趁著官兵還未入府，你速去將老夫人和志斌志遠還有翠兒蕓娘都從密道帶走，我會派幾個得力鏢師護送你們?！辟R德生道：“少爺，志斌志遠老奴還能帶的走，可是老夫人和二位少夫人，是不會跟著老奴走的啊?！辟R貴福道：“唉，事到如今你就先帶著志斌志遠走吧，對了，志遠還未斷奶，還要帶上李嬸和王先生，把這里的事告訴王先生，王秀素與我交情匪淺，為人足智多謀，又有一身好武藝，他一定會帶你們平安離開的。”賀德生看著賀貴福，哽咽道：“少爺。”這時人群有躁動起來，大批官兵已經(jīng)闖進府來，賀貴福道：“官兵來了。你趕緊去吧，一會要來不及了，記得把老爺?shù)哪潜菊搶W(xué)語錄帶上，切記，我們?nèi)缬胁粶y，也為我賀家留有香火?！辟R德生一咬牙，轉(zhuǎn)身跑去。
只聽一聲大喊：“封鎖府邸，一個蒼蠅也別讓飛出去，哪個是賀貴福？”沈老漢上前道：“你們是何人？找貴福，所為何事？”說話的正是布政使經(jīng)歷沈西南，沈西南看見一花白老漢，衣衫破爛便道：“這么說，你不是了？”沈老漢道：“老朽雖不是貴福，可是也是貴福的老街坊，算是貴福的半個家人了?！鄙蛭髂献叩缴蚶蠞h的面前譏笑道：“街坊？家人？還是半個？費什么話？我們是找賀貴福的，不是就閃開?！币婚T客上前道：“你是什么人？找我們東家所為何事？”沈西南道：“這么說你也不是？”門客正色道：“我乃是賀府門人于往年，你又是什么人？”沈西南道：“放肆，一個小小的門人也配來問我？既然不是就趕緊閃開，不然連你們?nèi)甲テ饋??！痹捯魟偮?，眾門人鏢師都罵罵咧咧起來，躍躍欲試，官兵也上前，雙方劍拔弩張，互相對峙起來，沈西南道：“怎么著？想造反不成？”一鏢師怒道：“你這種狗仗人勢的東西，造反又怎么樣？”這時千總殷豐一聲吼道：“都不要動?！贝蠹叶济C靜下來，官兵也都退后一步，殷豐又對沈西南道：“沈經(jīng)歷你就少說兩句，我們是來找賀府家人，與這些人無干，不必多生是非?！北娙擞制咦彀松嗥饋恚骸罢宜麄兗胰司褪钦椅覀儯俊薄拔覀兪遣粫屇銈儙ё哔F福的。”這時賀貴福走了過來，眾人都寂靜了，自覺的讓出來一條道，賀貴福道：“我就是賀貴福。”殷豐上前雙手抱拳施禮道：“賀員外，近年可好？”賀貴福打量著這位面生軍官道：“你是？”殷豐道：“我乃都指揮使司的千總殷豐，我等奉命前來請你及家人去縣衙?！辟R貴福道：“請？連官兵都調(diào)來了？”沈西南上前譏笑道：“賀貴福，是你架子太大了，知道差役恐怕請不動你，所以熊大人才調(diào)兵前來請你啊，哈哈。”賀貴福對沈西南這種人不屑一顧又對殷豐道：“殷千總，怎么幾位差役剛剛沒有說連家人都要帶走？”殷豐道：“熊柏然熊大人后來又下令讓我等前來只要是賀府家人就一概帶到縣衙?！辟R貴福突然笑道：“帶我賀某家人，還需要派一個千總大人哈哈，看來熊大人還真看得起在下?！鄙蛭髂系溃骸吧購U話，叫上家人跟我們走吧，難道還要我派人去找？”賀貴福道：“好，好，沈老叔你帶著街坊鄉(xiāng)鄰回去吧?！鄙蚶蠞h道：“貴福，這......”賀貴福道：“回去吧，大家都散了吧?！北娙巳鉴f雀無聲，但是都沒有走，也都無可奈何的站著不動。沈西南大聲道：“賀貴福沒帶走前，所有人不能離開府院?！辟R貴福道：“這些人都是我的左領(lǐng)右舍，他們與事無干為什么不能走？”沈西南道：“不為什么？這是命令，速度喊你家人出來，別讓我們動手？”賀貴福聽聞此言難抑怒火逼上前道：“動手？敢問沈大人，我們所犯何罪？你要動手？”沈西南一時語塞，沈老漢也上前道：“你也配姓沈，真是丟我們沈家人的臉?！币筘S上前道：“賀員外，借一步說話。”賀貴?？戳丝匆筘S道：“好?！币筘S回頭下令道：“沒有我的命令誰都不得擅動?！北姽俦鴳?yīng)命。賀貴福帶著殷豐走到一無人角落，殷豐道：“貴福，當(dāng)年就在這華安，我曾受過令尊的大恩，不至于餓死街頭，后來就去軍營當(dāng)了兵?！辟R貴福道：“哦？怪不得你問我近年可好？”殷豐道：“你乃是我恩公之子，也就是我殷某的恩公，這里不方便對恩公施以重禮，剛才人多我又欲言又止，故而現(xiàn)在才說?！辟R貴?？吹揭筘S一臉虔誠，不像是說謊便道：“既然這樣，那我問你，熊柏然這次到底想干嘛？是不是要置我們賀家于死地？”殷豐道：“不瞞恩公，此次熊柏然上有朝廷之命，下節(jié)制山西三司，以通匪謀逆前來向恩公發(fā)難?！辟R貴福道：“豈有此理，我一向與世無爭，何來通匪謀逆之說？”殷豐低聲道：“令尊以及恩公的為人，我深有所知，如今熊大人從死牢提出來一個亂匪，此人一口咬定令尊以及你暗資賊首周力山，意圖謀逆。”賀貴福道：“周力山？”殷豐道：“是的，廟磚縣周家山的周力山。”賀貴福道：“真是一派胡言，簡直是血口噴人，家父過世時，周力山曾來過華安吊唁并附上黃金百兩白銀千兩，可是我當(dāng)時并不知他是匪首，也分文未取，全部散發(fā)與眾鄉(xiāng)鄰流民，除此之外從未有半過點交集，這個你現(xiàn)在都可以問問我的街坊四鄰們?！币筘S道：“恩公，我也知道此事定是有人誣陷，可是我也是奉命行事，在熊柏然面前也人微言輕，恐難助你啊，如今他派我前來拿你及家人，估計此次是兇多吉少啊，我受令尊大恩，又敬佩恩公你的為人，可是我也是剛剛接到的命令，事前什么都不知曉，所以也來不及通風(fēng)報信與你，希望你有所心理準備?！辟R貴福道：“事已至此，為時已晚了，縱然我們家有恩與你，以你的職權(quán)也保不住我們的。”殷豐汗顏道：“這個，我實在無能為力，慚愧啊。”賀貴福沉思了會道：“看在我們家對你的恩情，請允許我們家人私底下說會話吧，還有，我府上的鏢師門人丫鬟家仆等，一概與此事無干，不要難為他們?！币筘S道：“好，我豁出去了，恩公你去交代下，我在這里為你爭取時間。熊大人想必不會對他們怎么樣的，主要是......”賀貴福道：“主要是我的家人一個不能放走？”殷豐猶豫道：“是，唉?！辟R貴福怒道：“往日無怨，近日無仇，斬草欲除根，好狠毒的心。”殷豐道：“恩公，你去吧，我在這里為你拖會時間?！辟R貴福雙手抱拳道：“多謝了?！比缓筠D(zhuǎn)身進了中廳。
進入中廳，賀老夫人和蕓娘翠兒都在廳門口，翠兒上前關(guān)上廳門，賀貴?？匆娔赣H與妻妾急切的目光，一時默默而立，難以啟齒。賀老夫人上前拉住賀貴福的手道：“兒啊，不要愁了，既然來了這么多官兵，大不了一死，為娘的已經(jīng)大半截身體入土了，有什么好怕的?！笔|娘也道：“是啊，相公，無論如何，我們也不要畏懼，生前相親，死后相隨，”賀貴福道：“未曾想到，熊柏然如此心狠手辣，其狼子野心，我早未能提防，以至于現(xiàn)在束手就擒矣?！辟R老夫人道：“貴福啊，趕緊派可靠人，將志斌志遠從密道送出去，千萬別讓人我們老賀家斷了后啊?！辟R貴福道：“母親，我已讓德生叔帶著志斌志遠還有王秀素和李嬸從密道逃走了。您就放心吧，來，娘，您坐下吧。”說著賀貴福便攙著賀老夫人坐下，賀老夫人坐下后深出一口氣道：“即是如此，我也就放心了，我們賀家從你爹爹發(fā)跡之時便行善積德，究竟做錯了什么？何曾會想到，竟會遭如此橫禍?！笔|娘和翠兒也圍了過來。蕓娘道：“母親，事已至此，怪只怪這世道太骯臟，怪只怪我們有千萬財富，不會變通。才讓賊人妄圖除我們而后快，沒有任何錯，如果說有，怪我們太善良了?！辟R貴福突然笑道：“哈哈，賀大善人？首善之人？哈哈，難道怪我善待百姓，未能善待官吏？”蕓娘和翠兒道：“相公，老爺。”賀老夫人也安慰道：“兒啊，順其自然，只要我們心正，就算一死，將來是非自有公論的?！贝鋬簱?dān)心道：“不知道德生叔將志斌志遠帶走了嗎？”蕓娘也道：“是啊，志斌志遠如今是我們的所有希望，如果他們再有事，那我們賀家就全完了。”賀貴福道：“我早安排德生叔去帶他們逃跑，密道一直通向華安境邊的洛云山，密道除了我和德生叔再誰也不知道，應(yīng)該這會已經(jīng)逃出去了吧，我們在這里拖著官兵，又有王秀素在，想必他們已經(jīng)快離開華安境內(nèi)了?！辟R老夫人邊說邊泣道：“這我就放心了，可憐我們未能再見志斌志遠一面，未能好好的看看他們，嗚嗚?！笔|娘和翠兒也和賀老夫人抱成一團，泣不成聲。賀貴福黯然的待在旁邊，內(nèi)心還是萬分擔(dān)心德生叔他們是否安全逃離。
話說，賀德生拿著賀貴福給的鑰匙，小跑著來到蕓娘房內(nèi)，打開密柜門，找出興達錢莊的銀票，和賀乾玉所著的論學(xué)語論，然后連柜子都來不及鎖住，就抽下鑰匙，又急急忙忙的跑向?qū)W堂，老遠就看見了王秀素先生門口，王秀素見賀德生急急忙忙跑過來迎上去道：“賀管家，你這是？”賀德生喘著粗氣道：“志斌呢？”王秀素道：“在里面讀書呢，我看見好多下人門客的都跑到前院去了，官差來抓誰？究竟出了什么事？”賀德生道：“一言難盡，先跟我走，對了，帶上你的貴重東西，快?！辟R德生邊說邊進了學(xué)堂，小志斌還在讀書，一看見賀德生道：“德生爺爺，怎么了？”賀德生上前一把抱起小志斌邊走邊道：“跟爺爺走，王先生，有什么東西拿嗎？”王秀素一看這架勢，便知出事了，道：“沒什么東西好拿的，走吧。志斌我來抱吧?！闭f著接過志斌，三人匆忙來到李嬸房內(nèi)，德生叔一腳踹開門，正好撞見李嬸在給志遠喂奶，李嬸嚇了一大跳，急忙用手掩上衣領(lǐng)生氣道：“賀管家，你怎么一頭撞進來?！毙≈具h的嘴離開乳頭也哇哇大哭起來，賀德生忙道：“快收拾東西跟我走，快?！崩顙鸬溃骸斑@究竟是怎么了？孩子還吃奶呢?！辟R德生上前抱過小志遠道：“別問了，快點。”李嬸趕忙拿了幾件衣服，三人抱著兩個小孩匆匆來到最里院的一口枯井旁，枯井上面壓著一塊巨石，旁邊雜草叢生，賀德生看著這個巨石道：“就是這，這下面是個地道，一直通向洛云山?！蓖跣闼胤畔轮颈?，一個馬步，然后提起氣力，雙掌一推，便將巨石移開，賀德生道：“李嬸，你先下。”王秀素攙著李嬸入了地道，然后在將兩個孩子遞給李嬸，隨后賀德生和王秀素依次進了地道，三人抱著兩個孩子，在地道里匆匆而跑，小志斌發(fā)覺不對道：“德生爺爺，這究竟是怎么回事，我爹娘奶奶呢？”賀德生抱著小志遠一言不發(fā)只顧的跑著，王秀素抱著志斌道：“不要問了?！敝颈笾荒荛]上嘴巴，三人一會功夫便出了地道，地道口在洛云山對面的一處極隱蔽的半山坡上，三人抱著兩個孩子出了地道，賀德生看著這片荒涼開闊的地方長出一口氣道：“虧得老爺明智，給我們賀家留了一處生路?！比缓髮⑿≈具h遞給李嬸道：“你先看著孩子們，我和王先生說幾句話。”李嬸抱著志遠，王秀素也把志斌放在李嬸邊上，隨著賀德生來到一邊，賀德生指著洛云山道：“王先生，翻過這座山就出了華安縣，然后一路向東北方向，帶著李嬸和兩個孩子去京城吧?！蓖跣闼氐溃骸暗降自趺戳?？是不是出大事了？”賀德生道：“不瞞王先生，此次熊柏然調(diào)兵要抓少爺全家，據(jù)我看來，這次兇多吉少，如果我們真的出了意外，兩個孩子還勞你好生照料?！蓖跣闼伢@道：“什么？熊柏然怎會這么大膽，貴福一向守法，怎么會被捉拿呢？”賀德生道：“唉，此事我也是說不清楚，但是照著情形看，我賀家這次恐怕難逃一劫了?！闭f著賀德生又從懷里掏出論學(xué)語錄和一張銀票道：“這本論學(xué)語錄是我家老爺畢生所著，這張五百萬兩銀票是我家少爺多年積攢，存于京城興達錢莊，憑此票可提，少爺說把這本書留給志斌，這張銀票本來是要給老夫人的，可是夫人恐怕也出不來了，你就留著給他們兄弟兩日后用吧。”王秀素接過書和銀票道：“我與你家少爺乃生死之交，如若真的熊柏然敢私自定罪，謀害賀府，將來我必為你賀家報仇。”賀德生嘆了口氣道：“好了，你帶著他們快走吧?！蓖跣闼氐溃骸百R管家，你不跟我們一起去嗎？”賀德生看了眼王秀素，眼眶泛紅道：“少爺常說王先生文武兼?zhèn)洌莻€難得的英才，我把二位小少爺交給你，我也放心了，我從小孤苦伶仃，十二歲那年便跟著老爺，沒有老爺我就活不到今天，后我改姓賀，賀家全家把我這個奴才當(dāng)自己親人，對我恩重如山，如今賀家蒙難，我雖沒有本事解難，可是我這倒是有一條老命和一顆忠心，我怎么能撇下夫人和少爺一個人獨生呢，好了。你帶著他們快走吧，遲則生變?！蓖跣闼乜粗@老邁的管家，不由的心生欽佩道：“難得你這么忠義，我就算搭上性命也要將兩個孩子撫養(yǎng)成人?！辟R德生突然跪了下來道：“我代少爺感激你，我這輩子，生是賀家人，死是賀家鬼，受老奴一拜?！闭f完就重重的磕了一個頭，王秀素急忙拉起賀德生：“賀管家快請起來?！辟R德生起身道：“兩個孩子就拜托你了，志斌聰明伶俐，從小懂事，望先生您好生培養(yǎng)，還有那本論學(xué)語錄，是老爺生前所留，交予志斌以后研讀，倘若遭難，你可以后將我賀家之禍告知志斌，他長大后自會為我們申冤報仇。”說完走了過來，將志遠從李嬸手里抱過來道：“李嬸，你以后就聽王先生的安排吧。小志遠你要快快長大?！崩顙鹇犅劥搜钥蘖似饋恚活欀c頭，然后賀德生把志遠還給李嬸，賀志斌看著賀德生一言不發(fā)，雙眼浸濕，賀德生摸著賀志斌的頭，道：“孩子，德生爺爺是從小看著你長到這么高的，也是看著你的父親從小到現(xiàn)在，雖然你只有五歲，但是我覺得你更像你的爺爺，你爺爺在你爹小時候一直苦心經(jīng)營生意，但對你爹爹的管教一直沒有松懈過，你爹從小就受到你爺爺?shù)膭傄愫捅幼o，你爹爹雖為人精明能干，光明磊落，但確是老實本分之人，但是太過于相信他人了，缺乏心術(shù)，所以你爹爹雖無害人之心，亦缺防人之心，過于仁慈不忍，未能深慮人心，以至于遭人陷害，你是你爹爹的長子，又是你爺爺?shù)拈L孫，你爹爹從小便對你寄予厚望，志斌你切記你爹爹對你的教誨與期盼，以后父母不在身邊，為人處世多留一份心眼，如若我們真的遭遇不測，將來你要替咱們賀家洗雪沉冤?！辟R志斌看著從小到大抱他的德生爺爺，小小的他意識到了，這將會是一個離別，而且是永遠的告別，或許還是生死兩茫茫的離別，此時此景，非賀志斌這種年齡所能承受的，賀德生的這番話徹底沖破了小志斌的心里極限，五歲的孩子大聲的嚎啕大哭起來，賀德生又摸摸賀志斌的小腦袋，將那把密柜上的鑰匙戴在賀志斌的脖子上，道：“孩子，此次事出突然，你爹是多想再見你最后一面可惜恐怕再也見不到了，這是你爹的鑰匙，給你以后留著念想吧。”然后一咬牙，一個背影便又竄進了密道。王秀素從附近拾來一些雜草，將地道口掩蓋住，又回頭看著已經(jīng)哭的抽抽噎噎的小志斌，便走到賀志斌面前道：“志斌?！毙≈颈笥糜沂治兆¤€匙，又開始痛哭流涕起來，李嬸抱著小志遠道：“志斌少爺，我們走吧?！蓖跣闼匾驳溃骸笆前?，生存下來，別辜負了家人對你的厚望?！倍藥е鴥蓚€孩子走進了洛云山深處。
再回到賀府，府門外，官兵已經(jīng)里外三重將府門包圍，賀府中廳外，眾人魚龍混雜，竊竊不斷，眾人都盯著中廳內(nèi)，布政使經(jīng)歷沈西南來回踱步，抬頭看看日頭，終于按耐不住走到千總殷豐面前道：“殷千總，賀貴福進去都三刻了，喊他出來吧，要不就派兵進去捉來?！币筘S道：“不急，就讓他們一家人再好好說會話吧。”沈西南道：“可是，熊大人還在縣衙大堂內(nèi)等著呢。我們不可拖延啊?！币筘S道：“沈大人，稍安勿躁啊，此去估計賀家人也難再聚，賀府多年行善，再說我們已經(jīng)重兵將賀府包圍，量他們也插翅難逃，我們就姑且讓他們再多呆會吧?！敝袕d內(nèi)，賀老夫人和兒子兒媳們還在痛哭神傷中，賀老夫人道：“不知道，我那兩個可憐的孫子，可曾安全離去？”蕓娘道：“母親，放心吧，德生叔，為人老謀可靠，王先生又是相公多年至交，文武超群，應(yīng)該這會他們已經(jīng)出了華安境內(nèi)了吧?！辟R老夫人道：“但愿如此，倘若我們有事，志斌和志遠也能延續(xù)我賀家的血脈?！边@時，門響了，賀德生一頭撞了進來，大家都驚訝不已，賀老夫人也站了起來，賀德生走上前道：“夫人，少爺。”賀貴?？觳竭^去關(guān)上廳門道：“德生叔，你怎么回來了？”賀德生道：“少爺，我深受賀家大恩，怎能安然逃命呢？”賀貴福道：“唉，如今熊柏然果然調(diào)重兵前來，德生叔你不該再回來的?！辟R老夫人急切的問道：“那志斌和志遠呢？”賀德生道：“夫人放心，志斌和志遠已經(jīng)由王先生和李嬸帶著平安的走了，這會想必快翻過洛云山了”翠兒突然失聲大哭起來：“志遠，為娘還沒見你最后一面呢。嗚嗚。”蕓娘上前拉住翠兒的手道：“翠兒妹妹，祈愿天佑志斌志遠，日后長大成人?！辟R老夫人老眸滿淚道：“乾玉，你在天之靈，冥冥之中給咱們后世留了一條生路啊?！庇诌呎f邊走向門外道：“好，好，好，這樣我們也了無牽掛了，是非禍福，就讓他來吧?！闭f完就大開廳門道：“我們賀家究竟做錯了什么，要調(diào)兵來捉拿？”眾人突然寂靜異常，無人應(yīng)答，大家都看著老夫人，黯然失色，少時，殷豐上前雙手抱拳道：“老夫人，熊大人請您和家人去趟縣衙，我們也是奉命行事?！贝藭r，賀貴福他們也走了出來，賀貴福道：“殷千總，勞煩你等候多時了，走吧?！币筘S道：“賀員外，還有什么要交代的嗎？”賀貴福道：“沒了?！币筘S大聲道：“賀家人已經(jīng)到齊，那就回縣衙吧?！辟R貴福走了過來，看著站了滿滿一院的街坊門客鏢師下人們，頓時賀貴福內(nèi)心彭拜難言。一門客上前道：“東家，這是條不歸路啊?！焙鋈婚g，眾人也都眼睜睜的渴望的注視著賀貴福這一家人，院子的，跟前的，角落的人，看著曾經(jīng)的賀貴福，再看著門里門外的大批官兵，都無語言表，時間似乎此刻凍結(jié)，沈西南上前道：“賀貴福，既然你的家眷都收拾好了，我們也給你這么長的時間，那就走吧?！辟R老夫人義正凜然道：“走?！北娙硕己埃骸袄戏蛉?。”大家擋在前面，試圖阻止賀府一家人去縣衙，這時殷豐厲聲道：“無關(guān)人閃開，誰敢阻擋，一同帶到縣衙?！痹捯魟偮洌粨芄俦?，上前就要動手，賀貴福向眾人道：“諸位，不要擔(dān)心，都讓開吧。你們的好意我賀某心領(lǐng)了，完了都各自回去吧。”眾人看著賀貴福，無奈的都退了一步，蕓娘和翠兒緊攙著老夫人，賀貴福跟隨其后，賀德生在最后跟著，殷豐好心對賀德生道：“你是賀府的管家，是賀府的下人，并非賀家人，就不要去了?！辟R德生不屑道：“我雖為下人，可早就姓賀了。”殷豐無言，沈西南冷笑道：“可真有不怕死的，那你就跟著吧?！辟R老夫人每走一步，眾人心都緊一下，不自覺的向兩邊挪步，騰出來一條寬闊的路，這時，官兵上前將賀府家人都圍圈起來，沈老漢追上來道：“賀家老妹?！边€要往來走，就被官兵擋了回去。出了賀府，殷豐便下令道：“封住賀家前后門，任何人等不得出入。”然后帶著賀家人向縣衙而去，路上街坊鄉(xiāng)鄰圍繞跟隨，都被官兵一路攔截住，就這樣賀府全家被帶到了縣衙。
縣衙后堂，熊柏然坐在上位，劉靖，張從城，胡瑞剛依次而坐，熊柏然問道：“怎么這么慢，該不會是遇到賀家的抵抗了？”張從城回道：“熊大人，我想不至于吧，賀貴福平時一向奉公守法，應(yīng)該不可能貿(mào)然和官兵動武的?！眲⒕敢驳溃骸皩ΓR貴福這人我了解，為人很謹慎的。如今秘密派兵入府去拿他的家人，他家門客鏢師眾多，再加上華安的百姓，難免不會耽擱的?！毙馨厝坏溃骸耙彩牵墒潜竟俣嫉攘诉@么久了，再若不來，本官親自帶人去拿?！焙饎偟溃骸按笕送h揚，他賀貴福不敢不來的，大人盡管放心吧?！边@時，門外進來一差役，差役道：“熊大人，各位大人，殷千總和沈經(jīng)歷已經(jīng)帶著賀貴福一干人等到縣衙了?！毙馨厝恍Φ溃骸翱偹銇砹耍幢竟俳裉烊绾沃嗡淖??！睆垙某瞧鹕淼溃骸靶艽笕?，賀家人乃我華安首善之家，我們只為圖財，如若達到目的，莫要傷害他們家小啊”胡瑞剛回駁道：“張大人，若不處理掉賀家人，他們會心甘情愿把巨額家財拱手讓人嗎？”張從城據(jù)理力爭道：“可是我們身為命官，總不至于亂殺無辜，將來授人以柄吧？”胡瑞剛道：“張大人，你心太弱，我看你就不要去大堂了吧。”張從城終于忍無可忍怒指著胡瑞剛怒道：“放肆，華安縣大堂上。能有你這小小的縣丞，難道沒有我這華安的父母官嗎？”熊柏然喝道：“華安縣，本官在此，怎容你大呼小叫，早上審問郭天龍之時，你的話已經(jīng)夠多的了，我看這次你就不要來了。”張從城看著熊柏然發(fā)怒，一時也只能默語不言，這時劉靖起來圓場道：“熊大人，張縣令好歹是華安的縣令，不應(yīng)該缺席的?！毙馨厝豢粗鴦⒕?，再看看張從城只好道：“好，本官允許你上堂，但是你只是旁聽，如今本官受朝廷之命，又節(jié)制山西各有司衙門，主審有本官，上堂之后，你就禁聲吧，只看不語。”張從城只好道：“是?！毙馨厝徽酒饋淼溃骸昂茫ゴ筇?。”話音剛落，眾人也都跟上，這時，胡瑞剛上前附在熊柏然旁道：“熊大人，此案應(yīng)從速從快，應(yīng)該將華安的刁民們驅(qū)逐縣衙，否則以賀貴福的威望，很難順利審下去的?！毙馨厝换沃蚀T的腦袋道：“言之有理?！庇謱@差役下令道：“令兵役將華安這些百姓們逐出縣衙，關(guān)起門來升堂。走?！睆垙某撬坪跸胝f什么，可是咬了咬了嘴唇，沒有言語。只好跟著熊柏然等去縣衙大堂。
縣衙大堂上，熊柏然率劉靖，張從城，胡瑞剛而來，堂下除了殷豐和沈西南還站著賀老夫人和賀貴福，賀德生還有蕓娘，翠兒。大堂外面已不見百姓，只是黑壓壓的一群官兵差役。胡瑞剛大喝一聲：“升堂。”兩邊衙役齊聲“威武?！毙馨厝蛔诳h衙大堂之上，劉靖和張從城，胡瑞剛在堂下依次落座，殷豐上前道：“回稟熊大人，賀貴福及其家人已到?！毙馨厝坏溃骸昂茫銈兿韧讼掳??！币筘S和沈西南遂側(cè)立一旁。熊柏然然后加重聲音道：“誰是賀貴福？”賀貴福上前應(yīng)道：“草民正是?！焙饎偲鹕淼溃骸按筇弥?，一介草民還不跪下?！毙馨厝灰驳溃骸耙姷奖竟龠€不下跪嗎？”賀貴福無奈只能下跪，賀德生也跟著跪下，賀老夫人也在蕓娘和翠兒的攙扶下跪了下來，熊柏然看著蕓娘，如同看見嫦娥下凡一般，暗道：好精致的女子，一時盯住蕓娘細看，卻不慎走了神，胡瑞剛看到此景，趕緊小聲提醒道：“大人?！毙馨厝换剡^神道：“賀貴福，你可知罪？”賀貴福道：“敢問大人，小民所犯何罪？”熊柏然道：“你犯什么罪，自己不清楚嗎？你這可是通匪謀逆?！辟R貴福道：“熊大人，您這帽子是不是扣的也太大了吧?！毙馨厝坏溃骸胺潘粒阋馑急竟僭┩髂銈兞?？”賀老夫人道：“敢問大人，我家貴福通匪謀逆，可有什么證據(jù)嗎？”胡瑞剛陰笑道：“證據(jù)？沒有證據(jù)本官會抓你嗎？”又對門口衙役道：“帶人犯郭天龍。”少時，郭天龍帶著腳鐐被兩個差役帶到大堂前跪下，熊柏然道：“郭天龍，這可認識堂下之人?！惫忑埓蛄恐R府家人，道：“認識。”熊柏然道：“好，那你就從實招來?！惫忑堉钢R貴福道：“小人乃是廟磚縣周家山的一名嘍啰，曾跟著我們大當(dāng)家周力山四處打家劫舍，這個賀貴福和我家大當(dāng)家私交甚厚，共約一起謀反?！辟R貴福看著郭天龍道：“我認識你嗎？”郭天龍道：“賀財主，我在周家山職小人卑，你當(dāng)然不會認識我了，可是我認識你啊，你和我們大當(dāng)家一起吃飯，喝酒共商大計?！辟R貴福冷笑問道：“是嗎？”郭天龍一時語塞。翠兒忙道：“一派胡言，我家老爺，幾曾上過周家山？”賀德生也譏諷道：“呦，這不就是華安南關(guān)的郭戶德的不孝子嗎？幾時出息了還當(dāng)上土匪了？”賀貴福道：“周家山我雖然沒上去過，可是早年也曾路過，那敢問閣下周家山在廟磚縣的哪面？”郭天龍一時間被問的皮紅臉臊，只能低頭不語，這時，胡瑞剛給熊柏然遞了一個眼神，熊柏然一拍驚堂木道：“放肆，本官未曾問話，豈容你們私自盤問?！辟R貴福一抱拳道：“熊大人，您不是讓郭天龍和我們對質(zhì)的嗎？”熊柏然明知陷害，一時也被問的語塞。蕓娘也道：“堂堂的山西布政使，怎么連個好點的栽贓陷害之人都找不到呢？”熊柏然看著蕓娘粉面而怒，只覺得更加誘人，一時盡然惱怒不起來，被頂撞的也無話可答。胡瑞剛心道：這家人，生意做的如此之大，果然不好對付，劉靖和張從城心里是不會幫我的，如果熊柏然再動搖，此事便休矣。胡瑞剛便又走到熊柏然旁邊低聲道：“大人，借一步說話?！毙馨厝桓饎?cè)チ撕筇茫饎偟溃骸按笕?，賀家人陰險狡詐，我剛才看見賀貴福的兩個幼子并未到案，想必已逃之夭夭了?！毙馨厝徊灰詾槿坏溃骸皟蓚€幼子，嫩枝小葉，只不過是漏網(wǎng)之魚，不足為慮，我們只要解決了大人，抄沒賀府，得到萬貫家財便達到目的，他們來不來此時也無關(guān)緊要?！焙饎偟溃骸按笕耍麄儸F(xiàn)在是小，但是留著將來總是禍根啊，馬上要派人追捕啊，再說堂上大人您要乾綱獨斷，不容他們不認，不可和他們繞彎講理，拖延時間，皇上現(xiàn)在已不理朝政，如今您節(jié)制三司，又有趙首輔的支持，可先斬后奏，以后再用重金擺平朝廷風(fēng)聞言事之流，從速定罪，即刻處斬，然后查抄賀府，不可心軟，此事若敗，將來怎么向趙首輔和黃撫臺交代呢，大好前景便前功盡棄?！毙馨厝坏溃骸翱墒?，這個賀貴福的娘子，真的是貌如天仙，本官一見傾心，如今連她一起殺了，不是太可惜了，不如先留下她，完了據(jù)為己有?！焙饎傏s緊道：“那女子叫蕓娘，為人剛烈，在公堂之上也沒顯出懼怕，就算大人有憐香惜玉之心，她也寧死不會從的，留著將來也會四處喊冤，實屬禍端啊，自古紅顏禍水英雄冢啊，大人千萬不可兒女情長，成大事者不可有婦人之仁，弄不好一切就毀于一旦了，只要大人心一狠，下定決心，將來便有錦繡前程，又有萬貫家產(chǎn)，哪樣的女子還怕沒有啊。”熊柏然聽明利害，心腸一狠道：“好，那就別怪本官無情了，走?！倍嘶氐酱筇镁妥?，熊柏然問道：“殷豐，沈西南，本官讓你二人帶賀家老小到案，如今老的都帶來了，小的怎么沒帶來？”殷豐，沈西南出列，沈西南道：“回大人，是殷千總說人帶夠了，他還與賀貴福私下交談，恐有擅自遺漏賀貴福兩個小兒之嫌......”殷豐趕緊打斷沈西南的話回道：“熊大人，卑職剛到華安，實屬不知他們家的人丁情況，再說熊大人也未曾告訴過卑職，賀貴福還有兩個幼子啊?！毙馨厝恢缓谜f：“你們先退下吧?！庇謱μ孟沦R貴福道：“大膽，本官下令帶你全家老小，如今為何不見你的那兩個孩子？”賀貴福道：“回大人的話，我那兩個小兒，早些天結(jié)伴去了四川遠親家了?！焙饎偟溃骸昂喼毙趴陂_河，你的長子不過五歲，次子還未斷奶，兩個小孩怎么獨自去四川？你說謊都不會，分明是你將他們藏了起來，或者畏罪讓他們逃了。”賀貴福冷笑道：“胡大人不虧是舉人出身，都能識破賀某信口開河，那么請問你給我們捏造罪名，惡意陷害，試問你可有一句不是胡說八道的？”胡瑞剛一下無言以對。熊柏然一拍驚堂木道：“還敢狡辯，你那兩個小兒，本官完了就派人去追捕回來，賀貴福本官再問你。萬歷十四年你爹賀乾玉亡故之時，周力山是否帶人前來吊唁？并附上黃金百兩，白銀千兩以示答謝？”賀德生道：“這事小民知道，我家老爺當(dāng)時過世之時，確實周力山來過，以報當(dāng)年我家老爺搭救之恩，可是當(dāng)時我們也不知道他是做什么的？何況送來的錢，被我家少爺全部分散于災(zāi)民鄉(xiāng)鄰，華安的百姓都可以作證的?！毙馨厝淮驍嗟溃骸胺潘粒竟倏稍鴨柲懔?？”賀德生道：“小民只是如實而說，當(dāng)年我家老爺突發(fā)重疾而故，少爺還未經(jīng)手打理生意，當(dāng)時怎么會知情呢？”熊柏然大怒道：“混賬，老東西，你是聽不懂本官的話嗎？來人給我掌嘴?！迸赃呉谎靡凼謭?zhí)木牌上前對這賀德生的嘴上就是左右開弓幾下，頓時，賀德生雙嘴泛腫，生血只流，蕓娘急忙拿出來貼身手絹給賀德生擦拭血跡，賀貴?？粗R德生心痛道：“德生叔?！贝鋬旱溃骸按笕?，難道這公堂之上都沒有理了嗎？”胡瑞剛道：“理？公堂之上就是講理的地方，請問誰會平白無故的給我真金白銀呢？賀貴福，周力山當(dāng)年差點就變成餓殍，就是你那老不死的爹，救濟了起來，變成了土匪，如今無惡不作，你爹和你都是通匪之人?！辟R貴福怒道：“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命大如天，難道我爹救人，也會在這么多年后為我家平添罪孽？你這滿口胡言亂語，心術(shù)邪惡之人也配當(dāng)官？也想再往上爬？”胡瑞剛道：“死到臨頭，看你能囂張到什么時候?！辟R貴福道：“你這種滿腹毒腸的狗，不足與論。”又對熊柏然道：“熊大人，你也是我山西一方的父母官，不懲惡揚善也罷了，怎么連是否黑白都不分呢。”胡瑞剛怒道：“看你嘴硬到什么時候?！毙馨厝坏溃骸百R貴福，你如此放肆，本官一向公正無私，倘若你們和周力山?jīng)]有牽連，他怎么會平白無故送你黃金白銀？”賀老夫人終于開口，但是他只對這賀貴福而道：“兒啊，你看百姓都被他們驅(qū)逐出去了，他們這是強行加罪，縣衙大堂審案，可笑一個百姓旁聽的都沒，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我們問心無愧，但有一死而已，不必強辯，他們一個個毒蝎狼心，如今又早有預(yù)謀，說什么都沒用?！辟R貴?？粗夏傅溃骸澳?，孩兒明白。”又看著張從城道：“張大人，您是我們的父母官，我賀家是什么人，你也知道，請你稟實只直言?！睆垙某强粗R貴福道：“賀財主，如今我也是受制于人，也是無能為力?！庇只仡^看見熊柏然一眼看著自己，又道：“你好自為之吧。”胡瑞剛對著熊柏然道：“大人，人證物證俱在，可以結(jié)案了?！毙馨厝凰剂恳粫r，一拍驚堂木道：“現(xiàn)在人證物證俱在，賀貴福一家私通匪寇，意圖謀反，按大明律應(yīng)該株連九族，凌遲處死，念賀貴福曾積德行善，本官特免凌遲之刑，判堂下賀貴福一家斬立決，立時行刑，賀貴福之家抄沒，財產(chǎn)盡數(shù)歸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