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dāng)張三花徹底清醒過來時,她沒有張開眼,因為她的眼睛上被敷了一層?xùn)|西,濕濕涼涼的,還帶點藥味。
她能聽見有人在她旁邊看書,不知道此時出聲會不會打擾到人家。還沒等她想明白,身旁的人就發(fā)現(xiàn)她已經(jīng)醒了。
“醒了呀小姑娘。”隨著溫軟的聲音靠近的還有一陣香風(fēng),似蘭似蓮,十分清新好聞,“你先別睜眼,這藥還得敷一會。你自己可能沒什么感覺,但你走進(jìn)來時還是傷了眼睛,不好好養(yǎng)養(yǎng)視力會越來越差,最后會瞎的?!?p> 一只手伸過來扶了扶張三花,讓她靠坐在床頭,又把一只杯子送到她的嘴邊,
“來,喝一點,潤潤嗓子?!边@嗓音太過溫柔,張三花不自覺的就按她說的做了。杯子里的水入口甘甜,溫度剛好,溫溫?zé)幔攘藥卓谙氯埲ㄕ麄€人都舒服多了。
“你都睡了三天了,還好是醒了。餓不餓,我做點粥給你喝好不好?”
自從大姐出嫁,再沒人對她這么溫柔以待,張三花不禁羞澀起來。雖說蒙了一層布在臉上,也不知道管不管用,要是臉上也爛了嚇著這位姐姐怎么辦。隨后,張三花又心塞的想到,若臉真的爛了,這位姐姐給自己上藥時要嚇到也早就嚇到了。
見張三花不啃聲,祈凰舞以為她是睡迷糊了還沒清醒過來,也不多問,把床邊一條繩子放在張三花手里,說:“我去煮點粥,你要有什么事呢,就拉這根繩子,它連著鈴鐺,會響的。”
說起鈴鐺,張三花第一反應(yīng)就想起自己手上那串,在祈凰舞離開后伸手摸了摸,雖然觸覺仍然不甚清晰,但還能感覺到鈴鐺仍緊緊的綁在自己手腕上。
不知道現(xiàn)在林二狗怎么樣了。
林二狗現(xiàn)在好得很。
當(dāng)初計劃只在佑豐城待一個月,張三花不見了,林二狗反而不走了,領(lǐng)著磊哥做了幾件小事,真正的在佑豐城立了起來。桑桑那幾個人都申請了戶籍,雖然還沒那么快能下來,不過也不遠(yuǎn)了。
秦雅南對張三花的事情感到很內(nèi)疚,不止因為是她要請張三花來自己家做客才會發(fā)生這件事,還是因為她知道了在她之前送給王遙的那封信里,周鈺說張三花把自己推進(jìn)水里,還設(shè)計讓自己受罰,請求王遙幫忙收拾一下張三花。
王遙接到信后確實想修理張三花來著,只是沒成功??扇绻麤]這封信,陳華庭也不敢這么快就對張三花出手。
林二狗也知道了這個消息,沉默了很久。一年后,王遙在花會時不知道碰了什么東西,臉上長了疹子。雖然沒多久就好了,可是不知道為什么,以后只要每每有大一點的聚會,她臉上必定會出疹子。
林二狗甚至還查到了陳華庭身上,但是他不好動作,尤其是在陳華庭嫁入杜家之后。
在佑豐城待了半年,書院里派人傳信不可再久留了。林二狗讓磊哥留下照看其他人,只帶了樂樂當(dāng)小廝,繼續(xù)四處云游。每到一個地方,他都會想辦法打聽有沒有張三花的消息,只是很可惜,根據(jù)當(dāng)時在佑豐城打聽來的消息,他選的路線是北上。
這些張三花都不知道,她只知道這位姐姐熬的粥好香。
“來,粥好了,你嘗嘗?!逼砘宋璋阎喽说綇埲媲埃娝藭r看不見,便準(zhǔn)備親手喂她,“來,張嘴。”
張三花十分窘迫,在她有的記憶里,就沒被人喂過吃飯,連忙擺手。
“小心,別碰灑了?!逼砘宋璋淹胧樟嘶貋?,微微偏著頭看了張三花一會,把粥放到了一旁的案幾上,“怎么,是不想吃粥么?”
這讓人怎么回答,不是不想吃粥,是不想讓你喂著吃。
之前獨自一人時張三花試著發(fā)聲,可是聲音還沒出來嗓子就火辣辣的疼,不知道是干渴了太久還是在瘴氣中傷了嗓子。應(yīng)該是在瘴氣中傷了嗓子,不然黃瘴也太過無害了。
“那你吃個水果?”祈凰舞把一枚果子遞到張三花手里,張三花有些糾結(jié),林先生說太久沒進(jìn)食的人最好不要吃生冷的東西。
“嘗嘗,很好吃的。”
在這么溫柔企盼的聲音中,張三花還是把果子放進(jìn)了嘴里。當(dāng)牙齒咬破果皮,汁水迸濺而出,微甜微酸,帶著一種特別的香氣。
“好吃吧?!币姀埲ǔ粤耍砘宋栊Φ貌[了瞇眼,“這果子益氣溫補(bǔ),正適合你?!?p> 張三花不知道說什么,知道也說不出來,只能羞澀的笑笑。
“粥還要么?”祈凰舞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再過一會天就黑了,那時你眼上的藥就能取下來了。我把粥拿去溫著,一會你想喝的時候再喝好不好?”
張三花點點頭,一只手突然伸過來摸了摸她的頭發(fā)。
“真乖。”祈凰舞看著張三花的目光十分柔和,“我叫祈凰舞,你叫什么呀?對了你還說不了話,我叫你小花怎么樣?”
張三花想雖然我二姐也叫我小花,可小花確實是我二姐的名字,這么叫是不是不太好。
還沒等她搖頭,祈凰舞也覺得不好了。
“是不是有點太俗氣了。要不,叫你撲撲?你剛到的時候可是灰撲撲的像麻雀一樣呢。還是叫你阿雀?”
張三花面無表情,心想姐姐這兩名字也沒高雅到哪去啊。
“姐姐你又在給別人亂取名字了?!庇新曇魪倪h(yuǎn)處來,張三花聽得頭皮發(fā)麻,打了個冷顫。
“怎么呢?是冷嗎?”祈凰舞沒有理自己弟弟,給張三花拉了拉被子。
“她一定是被你起的名字給氣的,是吧,小姑娘。”
張三花把頭轉(zhuǎn)向聲音的方向,雖然看不到,腦海里還是模模糊糊勾勒出一個清俊瀟灑的形象。這人的聲音真是好聽的沒誰了。
“就你能。”祈凰舞瞪了自己弟弟一眼,噘起了嘴,“那你起一個好聽的?!?p> “好啊,我起?!逼铠P鳴在力闖三步遠(yuǎn)的地方站定,“就叫陌上好了?!?p> 祈凰舞在嘴里念了兩遍覺得這個名字還行,便開口問張三花:“你覺得這個名字怎么樣啊?”
張三花點了點頭,又不是她真名,只是現(xiàn)在代為稱呼,再怎么也比撲撲什么的好。
“那好吧,那就叫你陌上了?!逼砘宋桀H為遺憾,試圖再次勸說,“你真的不再考慮一下叫阿雀么?”
祁鳳鳴笑了一聲,他阿姐喜歡給別人起名字這個毛病真是改不了了。
張三花巋然不動,表示陌上這個名字很好。
祈凰舞和祁鳳鳴在屋子里絆了幾句嘴,見天色暗了下來,就伸手給張三花揭開綁在眼睛上的布帶,一邊解一邊交代:“你這眼睛現(xiàn)在不能見強(qiáng)光的,現(xiàn)在給你松開,等明天太陽出來又得給你換上新藥。”
繃帶一點一點被解開,張三花開始緊張起來。若是一會她張開眼,眼前的這位姐姐沒有一雙好眼睛怎么辦。至于另一個,有那樣的聲音長得普通些也是可以的。
等繃帶完全解開,張三花深吸了口氣,緩緩睜開眼。
事實證明,她實在想的太多,因為就算她睜開了眼眼前也是模糊一片,只能看見大概的人形,根本看不見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