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清罰那侍女跪了一天一夜,那侍女中途昏倒,高燒不醒。
對于這件事張三花表示有些驚訝。在上京時惠清風評一向不錯,雖然有些任性但并不驕縱,御下寬嚴有度,可就這次的懲罰來說,是有些過分了。
“前幾天她只叫我去卻不想見你時我就覺得有點奇怪了。后來發(fā)覺她脾氣變得有些暴躁,但問她她又什么都不說。”祈凰舞整個人趴在桌子上,好像一點骨頭都沒有,“突然處罰侍女罰的這么重,她身上到底是發(fā)生了什么啊?!?p> 大概知道是因為什么,但張三花沒有告訴祈凰舞的意思,這畢竟是惠清的私事,她應該也不想其他人知道。
蝸赤族三人又被召去了幾次,但沒有人知道正房中發(fā)生了什么,只是有一回碰上了母湯,他那一臉的愁苦都能滴出汁來。
然后,整個涼山被戒嚴了,張三花幾人被禁止外出,連一直被忽視的祈鳳鳴也不許出去采藥。
張三花心情不怎么好了,這命令對她無效,但卻是沖著她來的。因為就算她能帶林庸一個人走,也要留下其他人。如果不想在駐軍中殺個七進七出,為了保證林庸他們的安全,她就得老老實實在涼山待著。
林庸臉上的憂色也越來越重,自他們來到?jīng)錾?,基本就斷了和外界的?lián)系?,F(xiàn)在外面到底是什么情況,他們一無所知。這種耳聾眼瞎,以致不能提前做出應對的感覺讓人十分難受。
又一個月,涼山中的漸漸氣氛變得有些緊張?;萸逶诎滋旌鋈换柽^去一次,搞得大家十分慌亂。幾個醫(yī)者被請去看護了一天,惠清才慢慢醒來。等她醒來之后,又查不出任何異樣,身體一點問題都沒有。
但越是沒有問題,反而證明她問題很大。
幾個醫(yī)者焦頭爛額,特別是蝸赤族的三人。惠清倒沒受什么,鄒副將卻懷疑這三人不肯盡心,這才使得公主的情況沒有起色,并威脅他們,若是公主有事,他就去找蝸赤族的麻煩。
母湯對這威脅很不屑,他們蝸赤族在南越很有人望,一旦出事必八方救援。再加上他們雖然武力不顯,但靠著醫(yī)道上的手段,真要有人想找他們麻煩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但令他氣憤的是,族中見他們久久不歸,派了關(guān)系和他很好的族妹來找他們,結(jié)果被鄒副將扣下了。鄒副將派人送來了她的香囊,威脅之意溢于言表。
母湯那個憋悶,偶然碰見張三花后也不記得避嫌了,哇啦啦一陣抱怨。
“當真沒有緩解的辦法?”
“沒有,沒有!要是有會不給她用么!我們想了好幾個法子,都沒有效。主要還是不知道這秘法的催動介質(zhì)是什么,根本不好下手?!?p> 沉默了片刻,張三花有些不確定的提起了她之前發(fā)現(xiàn)的一件事:“或許,你們可以去取一點邱羽生的血試試?”
“誰?涼山族那個少族長?”
張三花點頭。
“為什么取他的血······”母湯想了想,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惠清公主之所以情況惡化的有些嚴重,是因為腹中胎兒汲取了她的生命力。而這胎兒有一半的骨血來自羽生,你的意思是用羽生的血或許能替惠清公主分擔一部分這方面的壓力?”
并不是這個意思,但張三花居然覺得母湯說的也有點道理,可是母湯馬上又推翻自己的話。
“行不通的,誰的血喝到肚子里都是一樣的,除非他的血里含有某種特殊物質(zhì)。”
母湯忽然頓住,這也不是沒可能,涼山族養(yǎng)蟲已久,誰知道他們血液里有沒有什么別的東西。
“我這就去試試,花大姐謝謝你啦!”
看母湯一溜煙地跑走了,張三花在原地又站了一會,忽然開口:“你還不跟上去?”
靜默了片刻,忽然有人從隱蔽處走出,朝張三花行了一禮。
他本是監(jiān)視母湯的,可沒想會碰見張三花。張三花一出現(xiàn)就鎖定了他的氣機,讓他不敢輕舉妄動。
他以為張三花會讓他不要把她和母湯相識的事告訴公主,并下了決心一定不會欺瞞公主,誰知道張三花只看了他一眼,就讓他走了。
暗衛(wèi):???說好的威脅呢?我還想表現(xiàn)一下我視死如歸的氣概呢。
回去和惠清稟報今日所見,惠清若有所思。
邱羽生,真的是很久沒有聽過這個名字了。
因為邱羽生身份特別,要取他的血必須要先得到惠清的允許。在蝸赤族的要求被報上來之前,惠清就自己去見了他。
他被關(guān)在地牢里,牢房的環(huán)境還不錯,比較干凈清爽,也沒什么異味。邱羽生閉著眼靠在墻上,看起來有些憔悴,但并不像經(jīng)過摧殘的樣子。
惠清停在牢門前,羽生睜開眼看向她,眼中有瞬間的歡喜,讓惠清有一種錯覺,以為這人心里是有她的。
羽生把目光停在惠清的小腹,目光溫柔繾綣?;萸迕嗣约旱亩亲樱睦镆踩彳泿追?。
兩人這么安靜了一段時間,惠清突然開口:“是不是你對我下了毒。”
羽生矢口否認。
惠清沒有追問,而是繼續(xù)說著自己的話:“我最近身體不好,請了蝸赤族的人給我看。他們說我中了毒,只是不敢下手醫(yī)治,因為用藥必定會影響到我腹中胎兒?!?p> 羽生閉上眼,臉上隱隱能看見輕蔑。
“這毒若是不解,我可能活不到孩子生下來,所以我決定把孩子打掉。孩子沒了還可以再生,人死了可就什么都沒有了?!?p> 羽生猛地睜眼,眼中兇光直沖惠清,而后又忽然笑了笑了一聲,說:“快六個月了吧,這時候莫說打不打得下來,就算打了下來也得要你半條命?!?p> “不礙事的,蝸赤族的人說他們有辦法,可以讓孩子慢慢死在我的肚子里,再被我一點一點吸收,來填補我的虧損?!?p> “惠清!”見惠清說的淡定,羽生終于發(fā)怒了,“你還有沒有心,那是你的骨肉!”
“我有心啊,只是某些人沒有?!被萸迕约旱亩亲勇冻鲆荒☉K然的微笑,“我也想要這個孩子啊,他已經(jīng)會動了呢。只是某些狼心狗肺的東西,他不想要這個孩子,所以給我下了毒呢。我的孩子若是知道他的犧牲是為了救他的母親,一定也會很樂意的?!?p> “她不會!”羽生幾乎是吼出了這句話,目光變得十分兇狠,“惠清,不許你動這個孩子!聽見沒有!不許!”
旁邊的侍女見了,即使有欄桿阻攔,依舊十分緊張地把惠清護在身后。
面目表情地和羽生對視了片刻,惠清離開了牢房。等重新站立在陽光下,她眩暈了一下,被強光刺得分泌出一滴眼淚來。
他不在乎她。
他想要的不過是他肚子里那個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