營盤扎好,徐泰氣呼呼地進了營帳,攤開地圖看著待會兒去哪座城池補充物資,突然往桌上狠狠砸了一拳喉嚨里擠出幾句話,最后聲音越來越大,嚇得門衛(wèi)大氣都不敢出。
徐泰罵的是那些個都統(tǒng),一個個隔岸觀火就算了,還吃里扒外,這次叛賊的援軍鐵定有他們一份,等找出是誰,拼著內戰(zhàn)也要把他給剮了。
不過罵歸罵,眼下的問題還是得盡快解決,剛才斥候來報,附近有挺多野菜,先讓士兵們湊活吃點,休整一下待晚上再拔營離開去附近城池補充物資。野菜雖好,可不能多吃,否則吃的士兵們營養(yǎng)不良到時候別說打仗了,跟不跟他走都是個問題。
“大人,別想了,還是吃飯吧?!?p> “我吃不下?!?p> “大人,多少吃點吧,將士們還指望著您...”
“說了我吃不下?。 ?p> 徐泰氣的瞪眼大吼一句,嚇得送飯的士兵渾身抖了一下,踉踉蹌蹌地出了營帳。
城外,劉襄等人正不斷地讓士兵往城內抬進剛不久徐泰大軍丟棄的物資,以及收攏受驚的馬匹,神色終于輕松下來。
“若不是周將軍及時趕到,我等恐怕早已被徐泰大軍剿滅,屆時還連累了張大人。”
周安連忙抱拳:“將軍言重了,大人命末將先行趕來援助將軍,末將不敢怠慢,晚到一日還請將軍責罰?!?p> 他這話說的并無不妥,劉襄是大將軍,全國總兵,而他只是都統(tǒng)手下一個小將軍,與劉襄中間隔了不止一點點,且得上級兵符才能領兵作戰(zhàn)。武職位從他那兒往上數(shù)有教頭,禁長,都尉,軍尉,都統(tǒng)及軍司,再往上才是大將軍。再說,自家都統(tǒng)與劉襄交情那么好,他可沒那個膽兒擺架子。
此番守城,劉襄支撐不了多久也在張從武的預料之中,他人數(shù)太少,占領都城也不過才數(shù)日,根本沒有時間仔細布置城防及制造城防武器,能在投石車及七八萬大軍猛攻下支撐一天算是很不錯了。正是因為考慮到了這一點,所以才會派支先頭部隊前來支援,他可不想等大軍到了都城之后看見城上站著的是一群別人的士兵,而他還得厚著臉皮說此番前來是靖難。
周安態(tài)度擺在這兒,劉襄腦子才沒被徐泰打壞,可不敢當真處罰他,把人派來幫你的將軍給弄了,回頭不好交代。當下一笑,把話扯開,
“感謝將軍還來不及呢,怎會怪罪,周將軍此番支援帶了多少人馬?”
“末將此次奉命帶了一萬五千余人,張大人帶著大軍差不多今晚便會趕到。末將稍后會將徐泰戰(zhàn)敗的消息飛鴿傳至張大人,張大人便能更好地定制接下來的作戰(zhàn)計劃?!?p> 劉襄心中大定。張從武帶來的大軍決然不會少,不可能只是唐軻取兵之后剩下的那兩萬五千人,他管轄的范圍除了大石關外,還有一個軍事重鎮(zhèn),雖然那地方不歸他管,但打著靖難的幌子從里面騙個萬把人還是做得到的,沿途再向些許轄區(qū)內的城鎮(zhèn)拿點兵,左拼右湊再怎么著也得有個四萬左右,對付徐泰那些個吃了敗仗還被搶了米的兵那是綽綽有余,今晚便到,八成還能把徐泰這老家伙給堵了。
這老家伙一敗,大局定矣。
心情越想越好,隨即三人進城準備籌劃接下來的反攻。
天色已暗,城外二十里,徐泰軍中所有人都在迅速地收拾東西準備離開。其實現(xiàn)在也沒什么太多東西,主要是裹裹衣服再往里面塞幾顆野菜,營帳這東西慌亂中帶回來的也就那么幾頂,煮菜的鍋都是臨時砍了段木頭掏空做的,帶著太寒磣還影響行軍速度,還是不要了吧。
隊伍已經收拾完畢準備出發(fā),徐泰看著遠方若隱若現(xiàn)的安林城池,握緊了手中的劍。
等我回來之時,將是爾等滅亡之日!
“出發(fā)!”
大軍開始移動,徐泰翻身上馬跑到了隊伍前沿,正碰上斥候來報,見斥候趕來的速度以及焦急的表情,徐泰的心又沉了。
“大人!前方出現(xiàn)一支部隊,約莫有數(shù)萬人,看見我軍后便停了下來。”
徐泰看著漆黑的遠方對手下的將軍及軍師下達命令:“大軍繼續(xù)前進,派個人過去問問是敵是友?!?p> 派出人去后沒等多久便得到了答案,“大人,來者是張都統(tǒng),他是來支援叛軍的?!?p> 徐泰驚駭,神色大變,大吼“停下!”,隨后下令全軍列陣準備戰(zhàn)斗。
等了許久也不見敵軍來攻,徐泰將士大惑不解,不知張從武究竟是何意,正僵持著,徐泰急躁地抬頭看向漆黑的天空,跑又跑不贏打又打不贏動又動不得,后面還有支早晚會追上來的叛軍,他似乎已經陷入了絕境。
月光下,一個黑影在空中撲騰,快速地向自己后方掠去,徐泰望著出神,忽的一下子明白過來,大聲吼道,
“射死它!快!”
周圍訓練有素的親衛(wèi)迅速轉身搭箭射向那個黑影,黑影此時卻已經飛遠,箭矢撲了個空軟軟落了下去,徐泰懊惱地捶了一拳。
城門口,一萬騎兵在主將帶領下走出了城門面向徐泰方向沖去,領軍者是周安,唐軻二人,劉襄則鎮(zhèn)守城池,以防萬一。
“騎兵機動性強,希望能在徐泰逃離之前將他截住。”
“是的將軍?!敝馨矂倯暎罩幸粋€黑影沖他飛來,他在夜色中眼睛一亮,立馬伸出手臂,那個黑影落在他手肘上,儼然是一只白鴿。迅速抽出綁在白鴿腳上的小信筒內的紙條,掃了一眼后遞給唐軻,“唐將軍,大人把徐泰截住了!”
唐軻接過紙條看了一遍后,突然笑了。徐泰啊徐泰,本少爺這兩日被你打得跟孫子似得,現(xiàn)在該輪到你了。
“周將軍,我們過去吧?!币宦暳钕?,一萬騎兵呼嘯而去。
張從武飛鴿送來的內容除了說截住徐泰外還有一句,爾等見徐兵后殺去便可,吾隨后出擊。
也就是我人沒他多,先在這兒堵著,你快點過來,我們一起動手。
另一邊,徐泰越來越焦急,甚至想下令讓部隊直接往左邊跑,左邊二十余里的地方有片山,部隊進去之后或許能靠著地形抵擋一陣,之后化整為零分散前往之前定下的目的地。但腦袋里只想了一下就打住了,張從武就在前面,眼前的熟鴨子要飛了他會不管?且不說他有騎兵自己不一定跑得過他,他與自己近在咫尺,兩人站陣前都能揮手打個招呼,跑起來早晚得給他追上。就這剛吃了敗仗的士氣,再追上了就全完了。
可就這么耗著也不是辦法,方才那黑影八成是信鴿子,過不了多久劉襄就會帶兵殺來,到時候更是插翅難飛。
怎么辦。
今晚之后,庭國當真要落入賊子之手?
焦急的心此時安靜下來,一股悲切之情油然而生。都這時候了他已經沒心情罵那幾個都統(tǒng),眼下他們和叛賊已無任何區(qū)別。早期派兵給他也不過是為了自己的利益罷了。
嘆口氣,他已經下定決心,就是戰(zhàn)死,也要咬下逆賊一塊肉!
“眾將士聽令!”
將軍們心頭一震,看著大人堅定的眼神頓時明白了,抱拳大吼;“末將聽令!”
一道道命令下達,將軍們一個個接令離開,六七萬人在夜色中快速組成一個個戰(zhàn)斗方陣。敵軍見此情景也迅速做好了戰(zhàn)斗準備,徐泰拔出長劍決然地看著敵軍,下達了最后一道命令:“全軍進攻!”
己方一動對面也動了!兩支軍隊約莫十萬余人伴著震耳欲聾的殺喊聲相互發(fā)起了沖鋒,叛軍騎兵在那一瞬間甩開步兵方陣,一路遙遙領先面向徐泰軍隊沖來,兩軍尚未接近,斥候焦急來報!
“大人!我軍后方出現(xiàn)叛軍騎兵,”頓了一下,“人數(shù)眾多。”
徐泰震驚之后絕望了,如今前有狼后有虎,別說咬肉了,就是連傷都劃不出。回過神來勒轉馬頭下令,
“后軍停下,回頭迎敵!”
前方已經開始交戰(zhàn),叛軍騎兵在陣中左沖右突如入無人之境,方才沖鋒時射出的箭雨在黑夜中未起到任何作用,此時更是投鼠忌器。戰(zhàn)場后方,一陣激昂的號角聲響起,緊接著,在號角聲之下傳來了轟隆隆如雷霆一般的馬蹄聲,萬余名披甲騎兵如鋼鐵洪流般從后方席卷而來,長矛在銀白的月光下散發(fā)出陣陣冷意。
不消片刻叛軍已沖至眼前,盾兵防線被轟地一聲撞出一個巨大的口子,更多的叛軍涌入陣中,廝殺聲不絕于耳,片刻,兩線紛紛告急,前后陣皆已失守!
兩頭叛軍繼而向中軍逼來,隱隱有包圍之勢,徐泰在陣中面不改色,一次次下令部下組織反攻,但每次都迎來了叛軍更為猛烈的反擊以及讓人膽寒的陣陣慘叫。陣線被一步步地壓縮,前方叛軍的殺吼聲已傳至耳畔,徐泰握劍的手在微微顫抖。
部下急眼了,他自己可以死,但是都統(tǒng)大人不能死,沖到徐泰面前急喊:“大人,末將先頂住他們,大人快走!”
徐泰捏緊韁繩一手握住長劍,“將士們俱戰(zhàn)死沙場為國捐軀,本都統(tǒng)豈能獨活!”駕馬執(zhí)劍帶領親衛(wèi)欲沖入敵群,部下急忙拖住,而就在此時,中軍一側忽然大亂,一大股叛軍騎兵從中軍側面殺了進來,一路連殺帶撞將中軍擊了個貫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