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鏘...”
屋頂上,雙劍再度狠狠相擊,巨大的撞擊力道推得段飛二人身形各自一晃,噔噔蹬的連退三步,兩人雙腳各自踩碎一連串的青瓦。
段飛此時已經(jīng)試出允兒內(nèi)功根底,心想:“你是柳姑娘的表妹,我不能讓你為難堪,便以六成功力來會會你!”
允兒身形展動,劍隨身走,朦朧月華下,一柄明晃晃的三尺長劍,有如臨空低飛的雨燕一般再度竄上前來,斜劈段飛左肩。
段飛也不抵擋,腕抖劍斜,凌厲長劍直劈允兒左肩,他雖是見招拆招,出招時間要比允兒慢,但他卻是以逸待勞,兩相抵消之后,長劍竟能后發(fā)先至。
允兒微微變色,急忙側(cè)身避過,這樣一來,允兒長劍失去主人的操控,被段飛早以準備好的兩根指重重擊在長劍劍尖,長劍猛烈一晃,被彈離預(yù)定軌道。
幾乎就在段飛彈離長劍的瞬間,允兒一只手如段飛一般去彈段飛那柄橫在自己左肩不遠處的長劍,握劍的一只手朝內(nèi)一甩,那柄被段飛彈離的長劍再度橫掃向段飛左肩。
“好快的反應(yīng)!”
尚府九小姐四人相顧一眼,各自楞然,面對著眼前陌生的黑衣少女有如閃電般的反應(yīng),若是換她們上去,怕是兇多吉少。
然而,允兒反應(yīng)雖快,段飛的反應(yīng)同樣不甘人后,他的左手兩指短暫聚力之后,又再度擊向允兒的長劍,速度絲毫不遜色于允兒。
“鏗...”
“嗡...”
兩聲悶響幾乎同時響起,讓人覺得好像只有一聲悶響,悶響之后,就是兩道嗡鳴之聲不絕于耳,這是由兩人長劍受對方手指撞擊之后不停顫抖發(fā)出的聲響。
也是因為這兩道嗡鳴聲幾乎是在同時響起,在場之人幾乎都只聽見一道嗡鳴聲,顯然,這一對招,雙方平手,誰也沒占到便宜,誰也沒吃虧。
鄧輝看得驚詫又喜悅,心想:“想不到僅僅三年沒見,段師弟的武功竟變得如此之高,真是可喜可賀!”
黃海卻是略微有點擔憂:“段師弟的武功雖然今非昔比,然而那叫允兒的姑娘武功卻也不低,今日一戰(zhàn),福禍難料!”
九小姐眉頭微皺,尋思:“就算他勝得了允兒姑娘,可是對方還有一個高深莫測的清瘦老者在,若是爹爹在就好了!”
場內(nèi),沒有絲毫停歇,段飛二人再度揮劍相斗,劍光嚯嚯,劍氣四溢,那些溢出的劍氣偶爾擊在屋頂青瓦之上,立時就是一道深深額劍痕。
有些劍氣甚至能夠整個擊穿厚實青瓦,在青瓦下的橫梁上留下一道不可磨滅的傷痕,青瓦都能擊穿,若是擊在人的身上,怕是連骨頭都能切斷。
尚府九小姐四人不由自主的后退數(shù)步以求安全,那凌問天自持輩分,依舊負手而立,一步不退,然而,凌問天的臉色終于是忍不住微微變色。
允兒的武功如何,凌問天比誰都清楚,便是在人才濟濟,天才遍地的魔教之中,允兒的武功也能在同齡人中躋身前十名。
而今,竟然能有一個正道少年與允兒不分伯仲,關(guān)鍵是,聽這個正道少年的聲音,竟與允兒年紀相仿,而且,這個少年還是華山弟子!
華山武學(xué)進展緩慢是武林中眾所周知的事情,所以一般來說,只要是年紀相仿,那些華山派新弟子的武功都要比其他門派新弟子來得低。
不過,隨著習(xí)武時間的變長,雙方之間的差距會變得接近,到最后,天下所有門派同年齡的武者中,華山弟子絕對是第一梯隊的人物。
而這往往需要等到五十來歲以上之時方才能夠體現(xiàn)出來,一般來說,二十五六歲是第一道坎,在二十五六歲以下的華山弟子,與其他名門弟子相比,絕對是吊車尾的存在,差距在這個時候是最大的。
一旦過了二十五六歲,華山武學(xué)注重根基的好處就體現(xiàn)出來了,他們的武功提升速度會慢慢趕上,最后超過其他門派弟子。
直到六七十歲時,除了武當,少林這兩大泰山北斗,其他門派的弟子就很難與華山弟子相抗衡了!
凌問天略顯凝重的望著場中少年虎虎生風的劍勢,納納道“此子乃是華山弟子,又正是十五六歲的年紀!
照常理本因遠不是允兒對手才對,他卻能與允兒打得不分伯仲,只論這份天賦,當今武林恐少有人能及!”
在凌問天身旁,柳晴依舊是女扮男裝的打扮,宛如翩翩美少年,一顰一笑間,不知能把多少情竇初開的少女的魂都勾走。
不過,柳晴顯然不會在意這些,她的關(guān)注點僅僅是場內(nèi)那個閃傳騰挪,如風一般的青衣少年。
到底是什么促使著柳晴對一個不過數(shù)面之緣的名門正派弟子另眼相看。
這一點,柳晴自己也不明白。
是因為三年前只有三腳貓功夫的華山菜鳥弟子不顧一切的路見不平?
還是因為段飛此時所展露出的超強武學(xué)天賦?
還是其他...柳晴不知道!
場內(nèi),段飛已與允兒互相拆了三百多招,屋頂青瓦已是一片狼藉,無數(shù)青瓦被兩人逸散的劍氣切割出數(shù)不清的傷痕。
這時,段飛所學(xué)的華山武學(xué)內(nèi)力綿長的優(yōu)勢漸漸體現(xiàn)出來,允兒已經(jīng)能夠明顯感到自己與段飛之間內(nèi)力的差距。
而且,這種差距還在隨著時間慢慢增長!
再過五十招,或者一百招,兩百招,還是其他數(shù)量,都沒關(guān)系,反正,在場之人,包括允兒自己都知道。
不管能不能接受,只要招數(shù)一多,只要招數(shù)到了一個數(shù)量,允兒就肯定會輸了。
九小姐三人面面相覷,心中不約而同的浮現(xiàn)一個心思:“誰也不能和華山弟子打持久戰(zhàn),而當這個華山弟子是段飛之時,就更加不能!”
凌問天臉色鐵青,沉吟道:“昔日羽翼濃老教主點評天下武學(xué),曾說華山武學(xué)博大精深,當為天下第一!
我見那些華山高手誰也不是老教主對手,因此頗為有些不以為然,而今看來,華山武學(xué)果然博大精深!”
再觀場內(nèi),只是過了僅僅十數(shù)招,勝敗已然明顯,允兒左支右拙,堪堪抵擋了這招,段飛下一招又送到眼前。
凌問天眼見于此,心知再打也是徒勞,便是有些頹然的喊道:“允兒,勝敗已分,你退回來吧!”
他只說勝敗已分,卻未說到底誰勝誰敗,只因以往正魔廝殺,總是魔教大占上風,而今卻讓一正道少年搶了風頭,心有不甘而已。
“是!師傅!”允兒應(yīng)了一聲,手中長劍一甩,飄飄然抽身后退。
周玲瞧允兒與段飛斗了數(shù)百招,身法卻依舊靈動迅疾,不由暗暗心驚:“這個允兒姑娘好深的內(nèi)力,到底是什么來歷?!”
段飛也不追擊,長劍劍尖倒轉(zhuǎn),緩緩入鞘,雙眼下意識的望向柳晴,柳晴正好也在瞧他,兩人四目相對,臉頰都微微泛紅。
這一幕正好落在九小姐眼中,恍然大悟道:“原來這個蒙面人就是先前在酒樓上和柳姑娘一起的青衫少年!以他的武功,便是在華山派中也絕非等閑之輩,難怪柳姑娘曾說他在江湖中大有名望,他到底是誰呢?!”
旋即,一抹疑慮卻是泛上心頭,使得九小姐俏眉微皺:“這個柳姑娘對正道頗有成見,而她的凌叔叔對正道更是心有怨恨!
如不出意外,此二人多半便是魔教中人,可是卻有一個華山弟子與柳姑娘結(jié)伴同行,這又是為何呢?”
另一邊,凌問天撇了撇身邊微微氣喘的黑衣少女,又瞧了瞧不遠處氣息如常的青衫少年,兩相比較之下,心頭又是一驚:“
方才那一番激戰(zhàn),允兒都已氣喘,竟沒能在他身上留下絲毫疲勞,他內(nèi)力之深,顯然不止方才表現(xiàn)出來的實力,未盡全力嗎?”
瞳孔微微收縮,凌問天心里陡然出現(xiàn)一股震撼,這種情況,若段飛是一名魔教弟子,凌問天必定會不吝贊美之詞!
然而,一想到段飛是名門正派,凌問天十根手指都開始微微發(fā)顫,他知道,要不了多久,段飛必會成為魔教不得不除的心腹大患!
一念及此,凌問天雙眼一寒,正欲動手,忽見尚府九小姐四人的背后大約一丈遠的屋檐陰影中,似有一縷鵝黃色衣衫若隱若現(xiàn),迎風舞動。
“這是...”凌問天臉色大變,他能夠清晰的記得,方才來之時,那處陰影里面并沒有這縷若隱若現(xiàn)的黃衫。
而今...卻有了...
這人是什么時候來的,凌問天不知道,這人是怎么來的,凌問天也不知道,凌問天所知道的,僅僅是這人已經(jīng)來了。
而且,來者不善!
因為凌問天能夠清晰的感受到這人投射到自己身上的目光,是那樣的清冷,就好像此時的月華一般,清冷似水...
凌問天是一個老江湖,他知道能夠在自己眼皮底下出現(xiàn),而不驚動自己之人,武功絕不可能比他差,也就是說,來人一定是一個高手!
更何況,此時的西安城里,來給尚鎮(zhèn)岳賀壽的正道高手,絕對不是雙手雙腳就能夠數(shù)過來,與這些高手動手,凌問天毫無勝算。
就算能夠擊殺一個華山派的天才,也會賠上自己的天才,還會賠上他自己,以及他義兄千叮嚀萬囑咐,一定要帶回去的柳晴。
這等擺明了虧到姥姥家的折本買賣,凌問天還真的不愿意做,只有傻子,方才愿意做。
屋檐的陰影中,那襲鵝黃色衣衫依舊在隨風舞動,沒有前進一步,也沒有后退一步。
凌問天心念電轉(zhuǎn):“此人故意讓我看見,卻不真正現(xiàn)身,是警告我不要妄動,哼!若非晴兒允兒在旁,我又豈會怕你!”
重重咬牙,道:“果真英雄出少年,看來正道也不全是以多欺少之輩,老夫收回先前的話!”
段飛聽凌問天只說不全是,外之意,還是暗諷正道以多欺少,微微側(cè)目,瞧了瞧黃海等人,臉上均有憤慨神色,
他便反唇相譏道:“看來你們也不全是出爾反爾之輩,我也收回先前的話!”
他此番回答不卑不亢,不但對凌問天的暗諷予以還擊,也沒有丟正道顏面,九小姐等人聽來,只覺分外順耳,臉上神色稍稍緩和。
而在凌問天聽來,卻好似胸口被人壓了一塊石頭,略顯煩悶,冷笑道:“年輕人不知天高地厚,總有你后悔的時候!”
罷,一手拉著柳晴,一手拉著允兒,凌問天矮小的身子在屋脊上幾個起落,便已遠去。
柳晴心想今日一別,只怕唯有一年之后才能相見,心里萬般不舍,想要回頭看看段飛,卻又怕給段飛惹出麻煩,只能強行忍住。
九小姐等人想到凌問天的武功,你望望我,我看看你,不知是追上去好,還是不追上去好!
轉(zhuǎn)頭一看,又不見了段飛身影,四人低聲商量片刻,往尚府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