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華下了決定,她不能回天族,至少此刻不能。
外面的世界太大,有太多的精彩紛呈,太多的強者林立。
而在天族,人人都將她當成尊貴的帝姬,所有人敬畏她,寵愛她,將這世間美好的一面放在她的面前,又幾時教過她這些?
血腥,才是她最需要快速學會的東西。
她抱緊了自己。
左肖背著桃梓,在這凹地繼續(xù)走著,但他沒有忘記,他們最初為何而來,他不斷的用靈識掃蕩著地面,不敢有片刻放松。
少年仍跟著他們,他偶爾踢踢地上的碎石,挖出兩柄新的劍來,便不在說話,剛才的沖擊落在他的心底,他無法忘記。
一只商人的部隊從遠處步步走來,轎攆停了下來。
韶華望著曾經(jīng)她最愛代步的轎攆,再沒有生出想念的心思,如今的她更喜歡用雙腳感受著這片土地。
轎攆上下來一人,她穿著一身淡藍色的薄紗,繡著精致的黎白杏花,蓮步款款毫無疲憊之意。她望著左肖道,“好久不見?!?p> “李素?!弊笮の⑽⒁徽?,自從那日在萬象之穴分別已經(jīng)數(shù)日。
她還是一身華貴的模樣,高高在上,客氣又疏離道,“桃梓,她還好嗎?”
“無妨?!弊笮⑻诣鞣旁谧约旱谋成暇o了緊。
李素點點頭,沉思片刻,道,“你可還恨我當初騙了你們?”
“已經(jīng)都過去了?!弊笮さ?,對于李素她已經(jīng)生不出多大的仇恨,更多的只能說是一種不信任盤桓在他的心底。
“那公子楚也是嗎?”李素裝做無意識的問道,整顆心卻揪了起來,她幾乎發(fā)了瘋似的想念他,心底怎么也忘記不了他。
這或許就是名為愛情的力量。
可他為什么偏偏是個傭兵?李素不止一次的問著自己,若不是如此,她和他會有可能嗎?
“他很好?!睂τ诠映幌胪嘎短嘟o眼前的李素。想要告訴的人自然會傳出消息,并不需要他多嘴。
李素點點頭,一刻懸著的心也算放下了。她復雜的看著沉睡的桃梓道,“我們之間的情誼是不是只能止步于此?”
“當年的我們是如何躲過糜獸,是如何一步步存活下來,我從來沒有忘記!”李素真誠的道。
“……”左肖沒有答話,他知道過往的歲月在每個人的心底都留下了痕跡,可是欺騙留下的烙印才是真的無法釋懷。
如今能像陌生人?那樣,聚在此處說話,已經(jīng)是左肖最大的退讓,“你在魔族的生意還好嗎?”
“好?!庇辛四Ь膸椭?,魔族的生意又豈會不好。在魔族每天與魔族上層人士交流,她已經(jīng)乏了。她時常想念桃梓一行人,又時常后悔當初的欺騙,可木已成舟,她終究只能懊悔。
“你這次來又是做什么?”左肖看著李素道。
“做些普通的買賣,順便來看看我的族人?!崩钏爻冻鲆粋€笑容道。
桃梓動了,她在左肖的背后微微一抽。左肖趕緊將她放了下來,看著她圓潤的臉蛋慢慢的便紅潤,心底也算放心了不少。
桃梓睜開了眼,望見左肖那張憔悴的容顏,她關(guān)切的問道,“怎么樣了?”她記不得事了,她只記得她又看到了另一個她。
“蘇丹將染染帶回去了?!弊笮り愂隽艘粋€事實。
桃梓哦了一聲,她起身時看見了在左肖身后一臉局促的李素,她的眉頭不由皺起。
“你來做什么?”桃梓一臉的敵意。
“我是來做些普通的采買?!崩钏亟忉尩?。
“買賣?你為何會經(jīng)過這里?”桃梓顯然不信,她比誰都更清楚,李素的為人。普通的采買又豈會經(jīng)過這里,這么荒涼的路,怎么可能是經(jīng)商之路。
李素的眸色變了變,張嘴想要說點什么,一個聲音打斷了她。
“是我讓她來的?!币粋€熟悉的聲音從馬車上響起。
桃梓的脊背微微發(fā)僵,她一聽就認出了他,她對左肖道,“我們走吧。”
朽塵從馬車上躍下快步走到桃梓背后,道,“小桃梓,你難道連見都不想再見我一眼嗎?”
“不想?!碧诣鲬?,語氣中沒有一絲感情。
“桃花現(xiàn)在開得正好,哪天我們一起再去看看嗎?”朽塵溫柔的道。
桃梓一怔,道,“恭喜你給了桃樹第二次生命,可我如今并不會故土重游了?!?p> 朽塵道,“桃樹尚能枯木逢春,你不能再給我一次機會嗎?讓我們重新認識彼此?”
桃梓沒有回應,自顧自的往前走著。
朽塵一把拉過桃梓,道,“你為何一直背對著我?是沒有勇氣見我嗎?是不是你怕,你會再愛上我?”
桃梓轉(zhuǎn)過臉龐,望著朽塵道,“你在說著什么玩笑話?”她的目光冰冷一片,讓朽塵的心揪了起來。
他松開了手,低垂著眉目,像個做錯事情的孩子道,“小桃梓,我會繼續(xù)等你的,等你再給我一次機會!如果能把自己的心剖開,我真想讓你看看!”
桃梓不為所動,她的眸色甚至沒有一絲波動。
朽塵在背后落寞的望著她的背影,終究沒有鼓起勇氣面對她,他害怕再也無法欺騙自己,小桃梓,已經(jīng)不再愛他。
小桃梓繼續(xù)向前步步緩慢,她的雙眼不斷審視著這片土地,不放過一絲靈力波動。
整個凹地并不大,三人來回的走著,并沒有瞧見虛牙鼎的存在。
桃梓難免失望,
左肖扶住了她,道,“終究會找到的。”
這一切落在朽塵的眼里,朽塵的心里的嫉妒又竄高了幾分,他的眼睛灼灼的望著左肖,左肖也望著他,沒有片刻退讓。
韶華在一旁見到這一幕,心中一陣酸楚。
她落寞的回避了自己的眼神。
可卻無法回避自己的內(nèi)心。
韶華從小就比誰都更明白自己的內(nèi)心,她知道她愛他?;蛟S就是在萬象之墓,那一個瞬間,她陷入了這段感情之中,無法自拔。
她不惜丟掉自己的驕傲,偷偷摸摸的跟著他們,亦步亦趨。
可終究是晚了一步,她看著桃梓和左肖,心下一陣心酸。
李素在一旁心下了然,卻不點破,她道,“你們要尋找的東西,我可能幫到你們?”
桃梓望著她,心下猶疑。
“放心,這一次我絕對不會再欺騙于你,我只是想盡自己的綿薄之力。”李素目光真摯的望著桃梓道。
“世人皆知商賈之人消息最為靈通,你們所尋之物,若是在凡人的手中,你們自己尋,怕是怎么也尋不到的,交給我就不同了!”
桃梓望著她,眼神充滿了不信任,但卻又事關(guān)師傅,想要聽她怎么說。
“我明白當年的事情我是無論如何也抹不去當年的過錯,可你們要相信,我是真的想要悔過?!崩钏氐馈?p> “你如何能幫我們?”桃梓動心了,只要事關(guān)她的師傅,她總是愿意一而再的去嘗試去相信。
“我會動用我家族的力量,從小販這里入手,他們走南闖北,消息最為靈通?!崩钏氐馈?p> “好?!碧诣髅靼讻]有永遠的敵人。在這一刻她更想將仇恨換一個希望。
李素笑了,她的心里是由衷的高興?;蛟S這是她們關(guān)系進步的表現(xiàn)。
“我們在尋找虛牙鼎?!碧诣鲗⑿闹械拿孛苷f了出來。
“可是天族的至寶,虛牙鼎?”李素不由道。
“你知道?”桃梓追問道。
“我只是知道一些簡單的消息,知道的并不多,不過假以時日,若真在人間,我定給你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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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廢物!”置梧躺在床上休整著自己,他氣憤的將眼前的一切都掃在地上,他無法忘記他的恥辱。
血族蘇丹……
他在心底不斷念著他的名字。
他的心底生出無數(shù)的邪念,想要立刻剝碎了他。
“很好,血族!”他憤怒的站了起來,“來人!”
一群侍女魚貫而入,
皆黑衣薄紗,他看著他們,面無表情的道,“去把尋真給我叫來!”
尋真踏了進來,看見滿地的狼藉,她不由皺起了眉頭。
“尋真,你可是真心為我效力?”置梧望著尋真道。
“自然?!睂ふ婵谑切姆堑牡?。面對這個人,除了他身上無盡的力量,他的內(nèi)心卻如同孩童一般,一點是非善惡也分不清楚,做人做事全憑自己的喜好。
“那好?!敝梦嗟拿嫔徍土藥追值溃拔乙阆朕k法,讓天族滅了血族。”
“這…”尋真明白這件要求,太難了。
“怎么,做不到?”置梧的面色一下子陰沉了下來,他道,“若是你這次做的好,你侄女的靈力必然能在我的幫助下更上一層樓,若是你違背了我的意思…你應該明白我什么都做的出來!”
尋真明白這是赤裸裸的威脅,她只得咬牙應下,“尋真定當竭盡全力!”
“這個給你!”置梧將一塊暗黑色的靈石遞給了尋真道,“必要時可以借助真主的力量,你明白的,我的任務向來不問過程,只許成功不許失敗?!?p> “是?!睂ふ娼舆^那塊黑石,入手一片冰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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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染染啊,喝點水!”婆婆端著杯茶送到染染面前,染染因為練習功法,已經(jīng)渾身大汗。
“再過幾日就是傳承的日子了,緊張嗎?”婆婆問道。
蘇染染搖搖頭,她自打回來后,每日都在用心修行,從來沒有過一時的停歇,她相信等到那日的來臨,她也一定會做的很好。
“別這么慣著她!”蘇丹從背后經(jīng)過,他道,“該讓她吃點苦,才知道什么是天高地厚!“
“嘿,你這臭小子,說誰閨女呢?”婆婆作勢要打他,一瞬間其樂融融。
“族長,不好了!天族的人來了!”一個人沖了進來,他跪在地上,嚷嚷道,“天族的人率兵來攻打我們了!”
“天族?”蘇染染不由發(fā)問。
“我們向來井水不犯河水,為何今日要來?可是有什么誤會!”蘇丹準備出去看看。
可剛踏出門。門外的靈力波動讓他面色一沉,一出門便看見尋真帶著那些千百年來素來與他敵對之人,站在他血族的門口,烏壓壓的一片。
“你什么意思?”他問道。
“你血族作惡多端,今日我等就是來為民除害!”有人喊道!
“我血族早已收手隱居在此,何來的作惡多端?”蘇丹沉聲道。
“難道當年的仇怨也能一筆勾銷嗎?”老舊派從不顧及什么是非黑白,他們只堅持著自己的信念。更何況蘇丹確實造下無數(shù)殺孽,只是不為人知。
“你們想怎么樣!“蘇丹開門見山道。
“戰(zhàn)!戰(zhàn)!站!”凌厲的殺意撲面而來!
沒有人想后退一步!
蘇丹面色一沉,道,“好,那就依你們!”
他躍入空中,靈力覆蓋在他的身上形成鎧甲,他手持著利劍在空中威風凌凌,他道,“誰第一個?”
蘇染染在下面見到了這一幕,他不曾想到,他父親說的那一幕,竟然真的會實現(xià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