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3 血夜（1）

　　趙山河帶著本隊人馬連夜出發(fā)，前往真定追趕寧杲的平亂大軍。這一路上，趙山河發(fā)現(xiàn)自己儼然已經(jīng)成為寧杲的善后大總管，在他的軍隊過后，遍地災(zāi)民三五成群就那么躺在路邊。

　　此時已經(jīng)是深秋，夜里溫度已經(jīng)不再適合人類在野外盤踞。看著那些無家可歸的平民，趙山河迫不得已將戰(zhàn)士們攜帶的帳篷和一些生活用品留了下來。

　　大軍到達(dá)真定的時候，趙山河的軍隊除了手中的武器和胯下的戰(zhàn)馬再無一點身外之物，就連糧食都已經(jīng)全部留給了被寧浩禍害的平民們。

　　趙山河已經(jīng)的臉色已經(jīng)變得極為難看，額頭的青筋因為咬牙切齒的次數(shù)過于頻繁而根根凸起，兩只眼睛向外噴著怒火，他自己在這個時候都不清楚在見到寧杲的那一刻會做出什么事情。

　　趙山河是一個狹隘的民族主義者，兩世為人都奉行的是“拿來主義”，別人的好東西要拿來，但是自己的好東西絕不拿出去。在趙山河看來，大中國不是一句虛話，是真真正正的由五十六個民族組成的大家庭，只要是這五十六個民族中的人口，就是中國人，是自己人。

　　連夜大聲的喊話再加上心中怒火沖天，趙山河的嗓子已經(jīng)沙啞，但是在此時此刻他依然無法停止發(fā)號施令。因為探馬來報，寧杲軍營就在前方二十里之外的綠柳山莊駐扎。

　　趙山河聽到這個消息，將韓凌云叫到自己身邊說道：“韓凌云，探馬回報寧杲軍隊就在二十里開外，帶上你的騎兵跟上我，咱們?nèi)ヒ娨灰娺@個這個出身與御史領(lǐng)軍將軍寧杲，問一問他一個文官怎么就能對老百姓下得去這樣的死手?！?p>　　韓凌云的內(nèi)心這一路上也是飽受折磨，此次跟隨趙山河出來之前他一直身在京城軍營，幾乎沒有外出的機會，偶爾離開京城也是跟著皇帝去執(zhí)行任務(wù)，根本沒有機會看到這樣的場面。這一次跟隨趙山河來到北直隸辦差他才知道，原本他想象中的大明王朝竟然已經(jīng)變成了這樣，千瘡百孔，民不聊生。

　　“諾?！鼻а匀f語現(xiàn)在就匯成一句字。韓凌云說完之后，開始召集自己的隊伍。

　　王承裕來到趙山河身邊，看著眼前這個內(nèi)心倍受煎熬的孩子，張了張嘴隨后嘆息一聲收回先前的腹稿開口問道：“靖遠(yuǎn)伯，你準(zhǔn)備怎么干？”

　　趙山河看著王承裕，因為寧杲的關(guān)系目光也變得兇狠，冷嘲熱諷地說道：“王師，寧杲也算是讀圣賢書熬出來的人，你覺得這樣的人應(yīng)該怎么處理？”

　　一代大儒王承裕被趙山河問的一臉羞臊，但是他還是迎著趙山河的目光說著：“寧杲，小人也。枉讀圣賢書，投靠閹黨，認(rèn)賊作父，唯利是圖。靖遠(yuǎn)伯，老夫原本來找你的目的是想勸你冷靜，但是看到你的時候，老夫發(fā)現(xiàn)這句簡單的話難以說出口。”

　　“如果是你，你怎么辦？”趙山河聽到王承裕的話，心里對大明文臣的恨意減少了一些，話語變得溫和了許多，算是變相對王承裕道歉了。

　　“如果是老夫，二十歲的時候怒而斬之；三十歲的時候怒而斥之；五十歲的時候也僅剩下在內(nèi)心憤而怒之了?！蓖醭性Ｌ孤实鼗卮鹬?p>　　“那就怒而斬之吧。我不想自己的青春過的窩窩囊囊，更不想余生一想起這件事情就抱憾終身。”趙山河說完，一撥戰(zhàn)馬前去尋找韓凌云。

　　趙山河一分鐘都等不下去了，他仿佛感受到自己腰間懸掛的利劍在哀鳴，為不能斬殺寧杲這些禍國殃民的大明文官而哀鳴，甚至趙山河都能感覺到利劍在哀鳴中散發(fā)著死意，仿佛如果不能斬殺這些家伙，腰間利劍寧愿不再為劍。

　　趙山河知道，這是自己的內(nèi)心的想法，只是把這種想法強加在毫無感情的利劍身上。這種情況就像是美女在照鏡子，鏡子中的女人越漂亮，她就越開心一樣。只不過趙山河是胸中的憤怒需要利劍來發(fā)泄，女子是心中的喜悅需要鏡子來表達(dá)。

　　韓凌云很快出現(xiàn)自趙山河的身邊，蠻橫軍的騎兵部隊已經(jīng)集結(jié)完畢，趙山河悶不做聲，只是一馬當(dāng)前沖了出去。

　　趙山河心中殺意正濃，催促著戰(zhàn)馬奔向綠柳山莊。被晚風(fēng)一吹，他的頭腦漸漸冷靜下來，畢竟寧杲是奉旨出征鎮(zhèn)壓亂民，干的就是殺伐這樣的事情，從難民這個方面還真的不能定寧杲的罪責(zé)。

　　趙山河在心中勸說著自己，到了寧杲軍營只要免除了他的職務(wù)，讓他滾回京城，等他平息了這里的事情在找寧杲秋后算賬。

　　二十里的路程很快消失在馬蹄下，趙山河來到綠柳山莊的時候發(fā)現(xiàn)綠柳山莊燈火通明，與一旁鴉雀無聲的軍營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趙山河來到軍營前，亮出圣旨與軍印，進入轅門之后開口詢問營中軍士：“寧杲何在，為何不前來接旨？”

　　“回將軍，寧將軍去綠柳山莊赴宴，還未曾歸來?！睜I中軍士回答著。

　　“其他將領(lǐng)何在？”

　　“此時營中只有偏將李秉志一人，其余五人都隨寧將軍赴宴去了?！?p>　　“讓他來見我?！壁w山河說完之后便不再言語。等候著營中偏將李秉志的到來。

　　時間不大，李秉志出現(xiàn)在趙山河的面前。在燈火下，趙山河看到李秉志衣衫不整，脖頸位置還隱隱可以發(fā)現(xiàn)女子使用的唇脂印記。

　　趙山河大怒，揮舞手中馬鞭抽在李秉志的臉上，口中罵道：“李秉志，告訴本將軍，何時開始軍營之中可以私帶女眷？十七禁律五十四斬你還記不記得？”

　　“大人饒命，末將知罪?！崩畋竟蛟诘厣习笾?p>　　“將女眷逐出兵營。”趙山河一聲令下，立刻有軍士前往李秉志的營帳中將女子帶出，準(zhǔn)備逐出兵營。

　　趙山河看著被帶出來的女子，眉頭緊皺，李秉志營帳之中的女子根本不是一人，整整有九人，年紀(jì)也大小不一，不過都有一個共同的特點，都是有些姿色的美女。

　　這些當(dāng)中只有一人在將要離開的時候目光不斷飄向李秉志，似乎并不想走。其余人都猶如行尸走肉一般，非常自覺的排著隊，從趙山河面前走過。

　　就在最后一個女子將要離開軍營的時候，這個女子突然撲向李秉志，對著李秉志張嘴就咬。

　　場面頓時發(fā)生了混亂，李秉志連滾帶爬躲過女子的偷襲，對著女子怒罵著：“你這個潑婦，老子救你一條性命，你不知感恩，竟然還想咬我?！?p>　　“還我兒子命來，要不然就把我也摔死?！迸影l(fā)瘋一樣撲向李秉志，口中喊叫著。

　　“站住，你們這些女子都是哪的人？”趙山河大喝一聲，將所有人叫停。

　　這些女子聽到趙山河的問話，一個個被嚇得哆哆嗦嗦，講出了自己的身世。原來這些人都是霸州與真定的人，除了那個目光在李秉志身上流轉(zhuǎn)的女人是綠柳莊莊主送來的小妾之外，其他人都是李秉志這一路上搶來的。與李秉志拼命的女子還在哺乳期，李秉志摔死女子的孩子，霸占了女子。

　　趙山河聽著女人們的回答，原本在路上勉強壓下去的怒火瞬間爆發(fā)，指著李秉志向韓凌云下令：“殺，”

　　韓凌云瞬間抽出腰刀，心中積存依舊的怒火在這一瞬間得到了發(fā)泄。腰刀在火光的照射下帶著帶著黃色的軌跡從李秉志的頸部斬過，一篷鮮血直沖而上。

　　趙山河看著李秉志的尸體栽倒在地，對韓凌云說道：“查，給我仔細(xì)的查，只要有違反十七禁律五十四斬的，都給我殺。劉栓、范奎，帶上衛(wèi)隊，跟我去綠柳山莊?！?p>　　這一夜從李秉志身受兩處那一刻起，就注定不會平靜。殺人這種事情非常奇怪，不殺則已，一旦因為某件事情開始?xì)⒘说谝粋€人，在事情平息之前就很難停止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