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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戀終有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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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戀終有晴 時又玙 17252 2018-10-31 23:46: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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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尤翹楚后來是這么在時一和廖韻之面前評價何佑禹的:“簡直是披著羊皮的狼?!?p>  尤翹楚說這話的時候,她們正盤腿坐在足球場邊的塑膠跑道上。

  尤翹楚絮絮叨叨的滿是怨念:“我他媽,入部已經快一個月了,何佑禹這家伙從第一周開始就讓我打掃足球部衛(wèi)生,我至今連個球都沒學到?!?p>  尤翹楚憤恨地拔著腳邊的草,用力的一根根揪著巴不得被她連根拔起,仇視的眼神鎖定著在球場上繞著一顆足球肆意奔走的何佑禹。

  直至本在球員腳邊轉悠的足球,撞到了球框,偏離了原定的路線,朝尤翹楚這滾來,被她腳抵著才停止了滾動。

  “尤翹楚,踢過來?!鼻驁鲋醒氲暮斡佑碛昧Φ某龘]手喊叫。

  “使喚起我來倒是一套一套的?!庇嚷N楚翻著白眼本不想理他,讓他自己過來取,可奈何周圍的人跟著起哄。尤翹楚擲下了手里的草,拍拍手,站起來,把所有憤怒的意念集中在腳尖,大力的一踢還不忘放句狠話,“老娘是來踢球的,不是給你當下人差遣的!”然后故意作對般,何佑禹越是向她招手示意往那踢,她越是忤逆他,偏不,對準另一個與他距離較遠且無人看守的方向狠命踢。

  抬著下巴,洋洋得意地看著何佑禹追著球跑,報復完的快意感油然而生,這才大快人心地坐下繼續(xù)拔著草:“當下人好歹還給工資呢。你們說是不是?”

  時一和廖韻之笑而不語。

  “虧你們班的楚妤同學還任勞任怨,殷勤的任他宰割。”尤翹楚看向時一,指了指剛打掃完,從足球部教室背著書包走出來的楚妤,“反正我是不想再干這事了,吃力不討好?!?p>  “當初還不是你說他有點姿色,然后屁顛屁顛的加入足球部嗎?現在是干嘛,看膩了?”時一不以為然,全當尤翹楚的話為耳邊風。

  “我都和你們說了,我加入足球部不是因為何佑禹,是真想學點什么,你們想想啊,你會其他女生所不會的技能,會不會覺得很酷,挺有成就感的那種。”尤翹楚扳著身子苦口婆心的解釋。

  “那楚妤還會跳舞呢。”廖韻之不服,“你去學個來?”

  “那可不一樣,唱歌跳舞太俗,隨隨便便都能弄出點花樣,還不適合我,我要的是英姿颯爽的與眾不同?!庇嚷N楚沉醉在自己勾畫的美好藍圖里不能自拔。

  時一和廖韻之像看著神經病一般盯著尤翹楚。

  “還有啊,我算是看出來了,楚妤壓根就是喜歡何佑禹,不然你說一個好好的學跳舞的氣質型美少女,報個足球部是幾個意思。”尤翹楚猶如發(fā)現新大陸,湊近時一和廖韻之耳邊小聲說。

  時一不屑于此,白了她一眼,還以為什么呢:“我早猜到了。”

  楚妤一步步朝著她們這個方向走來,她們噤了聲,假裝跟沒事人一樣看著那伙人把球踢來踢去。

  那些人踢的差不多了,她們也都拍拍屁股站了起來。

  “學長,衛(wèi)生打掃完,我先走了,這是鑰匙?!背デ〉胶锰幍男θ?,鑰匙放到何佑禹的手心。

  “恩,先回去吧,不早了,快到清校時間了?!焙斡佑響z香惜玉,溫聲細語。

  “那我也走了?!庇嚷N楚拉著時一和廖韻之準備轉身就走。

  “等等,把足球拿回去?!焙斡佑砩扉L了手,托著球。

  “快清校了,學長。”尤翹楚在“學長”二字上,刻意放軟了聲音,強咽著一股令自己不斷作嘔的惡心感。

  “你剛才干嘛了?”何佑禹置若罔聞,反問道,“今天衛(wèi)生不是你打掃的吧?!?p>  “幫你撿球啊!”尤翹楚說得理直氣壯。

  “你還好意思說?!焙斡佑硪膊还芩绾螐娫~奪理,“拿回去。”又把球朝前伸了伸。

  “何佑禹!”尤翹楚簡直要吼出來。

  何佑禹不管不顧,硬是擺著非要尤翹楚把球送回去才放她走的態(tài)度。

  時一和廖韻之對視了一眼,也無可奈何,冷眼旁觀。

  尤翹楚沒辦法,只能氣鼓鼓的拿著球走人,走了兩步又回過頭,一把奪過何佑禹手中的鑰匙,憋悶著一股氣,甩頭大踏步的走。

  時一和廖韻之跟在后頭。

  尤翹楚把球安分的放在屬于它的位置上,關上足球部的門,正要上鎖,何佑禹倚著門框,雙手交叉抱在胸前:“別急著鎖啊,我還有東西要拿呢?!?p>  “明明你自己要回來拿東西,干嘛還非要讓我?guī)湍惆炎闱蚍呕貋戆?!”尤翹楚差點沒被突然放大在她面前的超欠扁的嘴臉嚇得半死,徹底炸了,“浪費老娘的時間!”

  “我喜歡??!”何佑禹搖晃著腦袋,樂悠悠的推門進去。

  這話簡直火上澆油,徹底引燃了尤翹楚這顆一觸即發(fā)的炸彈。

  “你他媽給我滾!”尤翹楚一把扯過廖韻之幫她拿在手里的書包,甩到肩上,頭也不回的往前走,“這足球部我死也不呆了!”

  留下何佑禹愣在原地。

  時一和廖韻之全程觀望狀,不發(fā)一語,對著何佑禹歉意的笑笑,攤手無可奈何狀,然后跟著尤翹楚離開。

  “啊!真是吃虧,做牛做馬,任他差遣了近一個月,什么都沒撈到。”尤翹楚煩躁的撓著頭發(fā),后又想通作罷,“算了,說起他來就氣。你們要吃什么啊,不要客氣,盡管點吧。”

  今天是尤翹楚的生日,她們三個本來計劃著早早結束尤翹楚足球部的事,然后走人去慶生,卻被何佑禹扣留到這個點,她們出來的時候清校鈴已經打響了。

  尤翹楚還憋著一肚子的火氣,她們還擔心,大餐還沒開吃,尤翹楚她自己倒是先被氣飽。

  “那倒不會,這樣豈不是更劃不來了。”尤翹楚不以為意。

  “放心吧,花錢這事,我們不會讓你少出的?!睍r一和廖韻之沒心沒肺的“訛詐”她。

  話雖如此,但她們一頁頁翻著菜單,看著精美的食物,再比對下標價,搖著頭心里默默否定掉,到底是下不去手啊。

  最后合上菜單,把決定權交給尤翹楚。

  “何佑禹這個混蛋,你們是不知道,簡直衣冠禽獸,你們不了解內幕,剛開始我也被忽悠的以為是個很好相處的學長,好商好量的?!庇嚷N楚果然還是按耐不住那團熊熊燃燒的火,點完菜,服務員離開后,剛還說提起何佑禹就來氣的人,現在又拉著時一和廖韻之嘰嘰喳喳的宣泄她的不滿。

  “說好不提他的呢?!绷雾嵵垂痔グ愣⒅嚷N楚。

  “別急,先讓我把話說完?!庇嚷N楚先一吐為快。

  “那次我打掃完衛(wèi)生把鑰匙還給他,他丫的竟然還想讓我跑腿去幫他買水?!庇嚷N楚敲桌,“重要的是他自己明明放了瓶礦泉水在球場邊!他給我的理由是礦泉水常溫,他要冰的!帶汽!我想著,買就買吧,多大點事,早點打發(fā)完回家,反正小賣部也不遠。然后啊,我就買了瓶冰可樂,跑去給他,速戰(zhàn)速決的那種,結果因為跑太快,他擰開可樂的時候滋了他一身,他以為我報復她,心理不平衡,故意晃的。我就吼回去,你丫的,自己偏要的“汽水”,早知道我就如你愿多晃幾下,來點猛的。他徹底懵了,然后梁子算是結下了。”

  服務員一一上菜,時一和廖韻之兀自夾著菜、倒著飲料,默默聽著尤翹楚講話配合點頭,還不時相互推薦剛送入嘴的食物:“這道菜不錯啊,你嘗嘗?!?p>  “這家伙明知我不是吃素的,偏還來勁了,一次次得寸進尺。”尤翹楚嘆口氣,怎么就攤上這么個時時置她于爆炸邊緣的人,她終于動起了筷子,“你們剛才說哪道菜不錯的?”

  這話題一下子也轉的太快了吧。

  “這道這道?!绷雾嵵ξ闹钢媲暗哪堑啦?。

  “我后來覺得任由他激怒我這樣可不行,我一定要沉得住氣,讓他知道我也是一個收放自如的人,不然就得被他牽著鼻子走了,他那么來勁,我偏不中計,沒準過陣子他覺得沒勁了,就不打算耍我了。”尤翹楚還在喋喋不休的發(fā)表著評論。

  在她們看來,尤翹楚并沒做到收放自如,何佑禹也還在繼續(xù)招惹她。

  “那你說他怎么就不找楚妤的茬呢?”既然都說到這了,時一索性就著這個話題下飯配菜。

  時一和廖韻之訂的生日蛋糕做的差不多了,廖韻之離開去樓下的蛋糕店取。

  “他腦子有病唄!”尤翹楚想了想后又說,“這是一部分,另一部分我想是來自軍訓時潑了人家一身綠豆湯的罪惡感?!?p>  尤翹楚說的如此振振有詞,時一無言以對。

  “好吧好吧,這個話題就此打住吧,不知道的以為你喜歡他呢?!?p>  尤翹楚哼了一聲:“怎么可能,想太多?!?p>  廖韻之提著一盒生日蛋糕進來,放在桌子中間,點上蠟燭。

  尤翹楚性格中保留了太多尖銳的點,她嗤之以鼻的東西很多,但與她脾性所不符的反差之處在于,她仍舊會執(zhí)著于一切古板而單一的形式流程,慶祝任一于她來說意義非凡的事,并樂此不疲。

  尤翹楚高高興興的閉眼許愿吹蠟燭,時一和廖韻之在一旁唱著生日歌,然后歡呼鼓掌對她說一句生日快樂。

  這樣她才算是度過了一個圓滿的生日。

  “所以呢,那次葉承彥找你干嘛?”尤翹楚先開口質問,話題的主人公一下子由她轉向了廖韻之。

  廖韻之低頭不語,良久開口,弱弱的說一句:“他說他分手了?!?p>  “真快?!睍r一評價了一句,“在一起沒多久吧,暑假那會才看到他和他女朋友的。”

  “他們中考前就在一起了,當時我不知情,所以才因此拒絕了我吧。”廖韻之為他辯駁。

  “那肯定也沒多久,以月為單位計算的愛情時限,隨隨便便一對情侶都能做到?!庇嚷N楚全然不顧廖韻之的想當然,直戳漏洞,“那他想干嘛?!?p>  “他說我挺好的?!?p>  “這不廢話,要他講。”尤翹楚氣不過。

  “他說可以試著考慮一下在一起?!?p>  “真他媽自以為是,就算試著考慮一下,也輪不上他說這話。你別光說他說了什么啊,你是怎么想的?”

  “我答應了?!绷雾嵵讱獠蛔?,縮著肩準備挨揍。

  “一個愿打,一個愿挨?!绷雾嵵煽诖饝谇?,現在也于事無補,時一不發(fā)表過多的言論。

  “雖然我知道這么說不對,但你真的可以不計前嫌?”尤翹楚反問。

  廖韻之默然。

  “你可以大度到不追問他,縫合種種嫌隙,淡然自若,甚至笑臉相迎,但你不可以像一個甘愿卑躬屈膝的拾荒者,輕而易舉的撿拾灑落一地的不快,撕心裂肺的喊叫和抽抽搭搭的哭泣,堆滿廢紙簍的是你一張張接連不斷擤鼻涕的廢紙和殷勤填補卻爭相從鏤空處鉆出的兜不住的愛。這些你都無所謂嗎?”

  時一循循善誘,她知道為時已晚,廖韻之自動邁出去的那一步怕是怎么都收不回來了,但她就是想告訴她,即使她不管不顧的視若無睹,但作為閨密,她們真真實實的幫她記在心里,替她不值。

  “韻之,我們是你的娘家人,希望你嫁的好?!庇嚷N楚感性地說,“我們?yōu)槟憧啾M甘來高興,也為你前路渺茫擔憂?!?p>  她們希望她過的好,實實在在的好。

  “我怎么可能不計較,正是因為太過計較得失,所以才不忍數次努力付之東流,我沒有理由拒絕親自找上門的機會,寧愿心甘情愿的舍身試險。”廖韻之哽咽,低低的傾訴,“你們說的我都懂,但是我喜歡他啊,我能怎么辦?”她置身其中比任何人都清楚,也比任何人都糊涂。

  怪不得其他,只怪在那一句,她喜歡他啊,她能怎么辦?

  誰說結果不重要,在廖韻之這兒,結果比什么都重要,如果所有的鋪墊只換來自欺欺人的一句:“沒事啊,盡力就好了?!蹦遣攀撬龑ψ约鹤畲蟮男暮?。

  縱使她們上百句的勸誘,也敵不過廖韻之的心之所向。

  但廖韻之心知肚明,無關利弊。她很開心,因為她們自始至終都時時系念著她的心事,記掛著她的幸福。

  “不管怎樣,我們都真心實意的祝你幸福,那才是你該有的樣子?!?p>  她們不會忘記,廖韻之為了走到這一步,磕磕絆絆鋪設開來的不易。

  最后她們不再聊廖韻之和葉承彥,一杯杯喝盡的飲料,一口口入肚的佳肴,一聲聲爽朗的大笑結束了尤翹楚十七歲的生日。

  尤翹楚回到家后,在空間發(fā)了條狀態(tài),祝十七歲的自己生日快樂,并貼上了她們三人親密的合照和她雙手合十的許愿照。

  不過三分鐘何佑禹就找上門Q她,先是恭維的說幾句漂亮話祝她一句生日快樂,后是里里外外數落了自己一遍,說是早知道今天她生日,說什么也不耍她玩。

  “知道錯了?”

  何佑禹發(fā)了一個齜牙嬉笑的表情承認。

  “禮物呢?”

  何佑禹又發(fā)了一個禮物的表情。

  “滾!”尤翹楚覺得這個字還不夠狠,發(fā)送出去還不夠解氣,又補發(fā)了一條,“你當我三歲小孩哄?少來忽悠老娘,不過是比我多吃了幾個月的奶,我媽要是早生我一個月,你也不過是跟我同年生的同級生?!?p>  “你要什么?下次我補給你?”

  “別想我再原諒你!”尤翹楚撂下了狠話決心不再搭理他。

  奈何何佑禹后來又接連發(fā)了好幾條信息,都沒得到尤翹楚半點反應。

  17

  吃的差不多該散了的時候,他們六人站在飯店門口做最后的“告別儀式”。

  尤翹楚胡吃海喝的敲詐了何佑禹一頓,結束時肚子撐得脹脹的,她不受控制的接連打了兩個飽嗝,趕忙用手捂著,還是沒逃過何佑禹機敏的耳朵。

  何佑禹毫不掩飾鄙夷的嘖嘖聲,連連搖頭感嘆:“不行啊,這飽嗝敗壞社會風氣?!?p>  尤翹楚握拳作勢就要朝何佑禹那張嘲弄她的嘴臉揮去,讓他識趣地閉上那她光是看見他啟齒說話就鬧得人心煩意亂的嘴,這張嘴閉嘴的風涼話,燒得她心、肝、肺一燎一燎的,她氣大還火旺。

  但卻很不給力的又是一聲毫無遮攔的飽嗝,何佑禹剛本已做好了躲閃準備,這下更是徹底被尤翹楚逗笑了,還嘴欠的補刀一句:“清新脫俗?!?p>  “何佑禹!”尤翹楚在咆哮,她真的是又惱又氣,顧不上跟時一和廖韻之說聲再見,一跺腳,憤憤然的甩臉就走。

  “哎呦,瞧這暴脾氣?!焙斡佑順凡凰际?,朝著憤慨的背影喊,“去哪???”

  “要你管!”尤翹楚不甘示弱地吼回來。

  “你倒是等等我??!”

  何佑禹剛說完,尤翹楚明顯加快了速度,差點沒跑起來。

  “我先走了,明天學校見。”何佑禹對著另外手足無措的四個人,揮揮手再見,禮貌友好得與剛才那番簡直判若兩人,然后就趕緊往尤翹楚的方向追。

  時一站在原地,只聽見她們吵吵嚷嚷的聲音。

  何佑禹從后頭小跑跟上,尤翹楚聽見腳步聲,厭煩地回頭看了眼,警告他:“別跟著我?!?p>  “我送你回去?!?p>  “不需要?!?p>  “我閑著?!?p>  “閑著繞道走?!?p>  “順路?!?p>  “你摸著良心再說一遍,哪順了?”

  “哪哪都順?!?p>  尤翹楚不想講話,和他講不通,腳長他身上,只能任由他跟著。

  “女孩子一個人回家不安全?!焙斡佑淼故且粋€人聊得起勁,話閘子一開啟,就停不下來,還把近期熱點新聞案例一一分析給尤翹楚聽。

  尤翹楚受不了了:“你丫負面新聞看多了吧,能不能安靜點?!?p>  時一就遠遠見她捂著耳朵,擺著頭,逃命似的往前趕。

  他們走遠了,淹沒在人群中,后面怎樣了,時一不得而知。

  她把廖韻之支到一旁,與兩個大男生隔離開。先入眼的是廖韻之耳垂上閃閃爍爍的耳釘,室內燈光璀璨,她沒仔細看也沒注意到,此時室外光線一下暗淡了許多,才越發(fā)覺得惹眼。

  廖韻之念念叨叨的人生規(guī)劃,正一條條的在葉承彥身上得以補充完善。

  她得多喜歡他啊,條條框框都想與他捆綁在一塊。

  時一不自覺的伸手撫上,拇指輕柔的貼在有棱有角的銀色金屬上,是冰冷硌手的觸覺。

  “不要委屈自己,勉強下肚的東西,也會反胃。”時一心疼她,咕嚕咕嚕不假思索的往下吞咽。

  “我們在一起的頭兩天,我就讓他陪我去店里打的耳洞?!绷雾嵵擅畹谋荛_尖銳的話題。

  時一見她笑的開心,沒有繼續(xù)深究。

  “疼嗎?”她狀似玩笑的語露關心。

  “其實還好,沒起先想的那么恐怖。”廖韻之自己也伸手摸了摸耳垂,這是踏踏實實握在手里的溫暖,“改天你也去試試唄?!?p>  時一弱弱的說了句:“我怕疼?!?p>  不愿搬上臺面說開的話在肚里默不作聲地化開就好。

  廖韻之和葉承彥手牽著手離開,盡顯小女生的嬌羞。

  時一癡癡地看著他們依偎的背影入神。

  “羨慕了?”林越促狹道。

  “是啊,羨慕的要死。”時一大方地丟了一記白眼給他,拖著長音,不否認,反之特胸懷坦蕩的承認實則是在掩蓋她的心虛。

  卻又在心里犯嘀咕,可不是嗎,羨慕的要死。

  時一和林越經過一段上坡路時,只見一對與他們一般大小的情侶騎著自行車與之抗衡。

  更確切點說,是男生把控著車把,后頭的車座上載著單邊并腿坐著的女友,護著他的腰。

  “是不是我太重了?”腳踏車的行進速度緩慢,那個后座上的女生怪不好意思的小心問道。

  “不是,不是?!蹦猩B連否定。

  時一徒步和他們往同一個方向走,心疼的覺得,明擺著是男生一根筋的極力在女友面前充斥著表現欲,即便多個輔助工具也是累贅,還不如兩人一起下車推著走來的輕松自在。

  女生看著他賣力的蹬著踩踏板,渾身都在用勁,又問了一句:“要不我下來吧?!?p>  “不用,不用。”男生又急忙出聲制止,安慰她,“快到了,坡陡不好騎,過了這段路,一會路就平坦了,你只管坐在我后面就好?!?p>  時一就這么目不斜視的觀察,津津有味的細品情侶間話語里所暗含的相互理解的心意。頭一次見般的新穎,同一件小事,不同的男女演繹出的感覺也千差萬別。她直勾勾地看著那個男生艱難的一腳一腳往前蹬,整個人都快從自行車座上撐起,硬是咬牙堅持挺住,但胸口忽上忽下的起伏和努力削弱的喘息聲卻不留余地地敗露了自己。明明知道是上坡路段,還非要逞強不舍得讓女生下車走幾步,硬是靠著自己雙腿的勁死撐,吃力地行進。

  通俗的道理是講不通的,明知不可取,還執(zhí)意而為之,是道不明的喜歡。

  時一笑而不語。

  林越問她:“你這么直接的看著他們好嗎?”

  時一知道他說的是玩笑話,可還是老實的回答:“不好?!?p>  他們一路晃蕩,卻誰也沒主動提議去搭公交,沒了冬季寒風中緊裹的厚外套,時一的手別扭得不知道往哪放,只能搭著斜挎包上的肩帶拽在手里。

  他們后來經過江邊,觀光游輪駛過江面帶動層層漣漪,七彩斑斕的霓虹燈一串又一串接連循著欄桿等邊沿處垂掛,她任由披散的頭發(fā)打在臉上隨風飄來蕩去,一次又一次把吃進嘴里的發(fā)絲撩開。江邊的風大得令人舒暢,她舍不得回家,任憑它怎么吹,她賴在步行道旁的休閑椅上不愿走。

  她媽剛才發(fā)來消息說是今晚她和她爸怕是趕不回來了,老家的親友聊得投機,參加完熟人的婚禮又轉場多喝了幾杯,硬是讓他們多待一天,明天再回去。她媽叮囑她別在外面玩的太晚,好早點回家休息,明天還有課。

  她懂事的回復,知道了。

  時一慵懶地靠在椅背上,徹底放松神經,耳邊刮過的是剛從她們身后的那段江面開過的游輪上,某對情侶惡俗直白的告白吶喊。

  “某某某,我喜歡你?!?p>  “某某某,我們要一輩子在一起。”

  呼喊的誓言聲不大不小,正好鉆入她的耳朵。

  又是一對熱戀期的情侶。

  時一一反常態(tài),開始無端地享受這些被她不經意間撞見的溫情片刻,冠以莫名的見證者的身份,本無從關聯的一對又一對巧妙地撞進了她的生活。

  “你先走吧,我在這呆一會?!睍r一閉眼假寐,身心放松。

  她沒有聽到林越的答復,卻能感覺到有人占據身邊的空位,落坐時的重量感和椅子承受下的細微嘎吱聲。

  她知道,林越就在她身邊,一臂的距離,他沒走。

  時一又慢慢睜開眼,歪過頭去看他。

  她被風吹得心神蕩漾,大膽的想法在此時此地涌上心頭,夜晚的江邊真適合告白。

  單一晚上,就足以令她蛻變成一位赤裸裸嫉妒的旁觀者。

  但她沒有這么做,情緒高漲地掙脫起來,說了聲走吧,語意輕快,又繼續(xù)沿著江邊往家走。

  她要早早回家,進她的“溫柔鄉(xiāng)”,做她的“白日夢”。

  他們在小區(qū)門口道的別,然后各自轉入自家的樓道。

  時一陪著尤翹楚強撐著精神逛了一天街,走走停停,回到家才八點半就已經昏昏欲睡,又強打著最后那一點微弱的清醒意識,洗了個澡,一頭栽倒在床上,沉沉睡去。

  她困極了,累了一天,很好入眠。

  時一半夜醒來起身上廁所,才糊涂地發(fā)現睡前忘把自己臥室內的燈關了,重新躺回床上時,已經沒了回來時那鼓無法逃脫的昏昏沉沉的睡意,不由自主地拿起床頭柜上的手機看了眼時間,凌晨一點,她這才注意到七分鐘前林越發(fā)來的QQ消息。

  “睡沒?你知道附近有哪家24小時營業(yè)的店嗎?”

  時一先是腦中快速地篩選了一遍附近的店面,回復,后才慢半拍的反應過來,他怎么還沒睡。

  “除了樓下的KFC應該是沒有了?!?p>  “你還沒睡?”林越回的很快,時一才確定他是真的還清醒著。

  “剛醒?!?p>  時一猜測林越是半夜饑餓難耐,想點些外賣上門。

  “出來嗎?請你喝咖啡?!?p>  結果卻截然相反,她也只能說他精力充沛。

  “你是想讓我一整晚都別睡是嗎?”時一對著手機屏幕啼笑道。

  他是怎么想的,這么晚了還想著喝咖啡,即使是補作業(yè)也不至于忙到現在這個點啊,更何況這周末作業(yè)并不多,再拖拉都不至于,又不是熬夜趕工的職員,加班加點。

  “跟你一樣剛睡醒,可悲的是醒來就睡不著了。”

  時一后來還是出來了,凌晨的夜有點涼,換下睡衣,草草的披了件薄外套。

  除了提供夜宵的大排檔,街市上的店面基本都打烊了,路燈昏黃打在水泥路上,照得人形單影只,顯得特別寂寥。

  大排檔支起的圍帳內,酒桌上豪邁的劃拳聲和叮叮哐哐的玻璃碰杯音,不絕于耳,她走在凌晨一點多的夜里推開了KFC的玻璃門。

  林越對著值班營業(yè)員不帶遲疑地張口點了兩杯咖啡。

  對方程序性的確認一次:“兩杯咖啡是嗎?”

  “不了,兩杯熱牛奶,謝謝。”時一糾正道,又轉頭對林越不客氣地說,“你是真不想睡了是吧?!?p>  林越只是看著她,默默地笑著付了錢。

  “我還以為你睡了?!?p>  他們坐在臨街的高腳凳,林越心甘情愿地喝著手里的熱牛奶。

  “那你還想著問我,你是料想到我一點還能醒來回你消息是嗎?”時一隨意地開著玩笑。時一與林越一來一往地接觸,漫無目的的聊,連帶著她整個人也變得活絡,不知不覺彼此間的說話用詞與語氣也越加的不客氣。

  “我沒多想?!彼D了頓,“可萬一呢?”

  時一驚恐地發(fā)覺她越來越不理智了,林越三兩句話就能把她打發(fā)得妥妥貼貼,恨不得舉手投降招供一切,他說的都對,她都聽。

  有那么一刻她錯以為,他們真像熟識多年的老友,熟悉到林越隨意的一個邀約她就二話不說的跟出來。

  她對他不與外人道的喜歡是步步為營的籌碼,她的糾結、矜持和驕傲則是與之權衡持平的秤砣。

  時一不知道說什么,他們踩著高腳凳鄰座而坐,隔著一整面的透明玻璃,肆無忌憚地窺探著這座城市凌晨寂靜的夜,它隱秘的呼吸著,飼養(yǎng)著一批久不能寐的人。

  今天她真的和他相處的時間太多了,多到她渾然不覺已延續(xù)至第二天,甚至不顧自己是位要上學的普通學生。

  “說點什么吧?!绷衷揭T時一開口,她認真喝牛奶的樣子真的太安靜了。

  “說什么?你不是來請我喝東西的嗎?”時一假裝與她無關。

  “什么都好?!绷衷綗o欲無求,他是被黑夜拋棄的失眠者,靜等時一的慷慨“救贖”。

  時一想了很久,要說什么呢,該說些什么應景有趣的話題才好打發(fā)這迷迷糊糊的夜。她從沒覺得牛奶這么好喝,稠稠膩膩的融在嘴里。

  林越耐心等她,久到他還以為她不太想理自己,正準備自己隨便說些什么開場,時一開口了。

  “你知道《媽媽再愛我一次》這部老電影吧?!?p>  街對面是家最近新開的影院,她還沒去過,門口的大熒屏上正滾動播放著最近剛上映的幾部新電影的預告片,即使張貼的新片海報不少,但先入時一眼的,尤為恐怖片最醒目。

  “恩,小學時看過?!绷衷阶龊脺蕚渎爼r一講些什么,表示很有興趣聽下去。

  時一想到很久以前,小學五年級時學校免費發(fā)放電影票,組織五、六年級的學生集體去電影院觀影,影片名就叫做《媽媽再愛我一次》。

  那時的影院廳設施不如現在高檔,每間觀影室安排的座位數適當、適度距離的可調節(jié)軟椅、扶手上提供放置飲料和爆米花的凹槽,處處盡善盡美的貼心,甚至按照個人需求分類提供多項服務,正如私人影室和情侶影室的出現。

  那時候條件設施不完善,也許這么說不對,太過于以偏概全了,但時一成為中學生之前,她只去過這么一次意義上的正規(guī)影院看電影,所以那個時代的影院留給她的印象就是如此。

  長長的一排一排連著的木制靠背椅,類似于現今的階梯教室,但空間遠比階梯教室大得多。

  那場觀影安排了不少學校,即便這樣,前排還是空出了很多座位。學校為他們安排的座位挺正好的,不前不后、不偏不倚的中間地帶,各班有組織有紀律的聽從帶隊老師的安排,在影院廳里較中間的那塊位置集中坐下。

  觀影前一天老師還特意提醒他們,記得準備一包紙巾隨身攜帶,起先她還不是很明白老師的用意,后來她懂了,這是部以親情為主題的催淚影片。

  “真的,這部影片真的很感人,當時在場的人基本都感動哭了?!睍r一著急向林越解釋,較真得就像在為自己辯解,而后話鋒一轉,底氣弱了下去,“除了我?!?p>  林越聽得饒有興致。

  一整排的座位太長,如果本班同學一個接一個連下去坐,便不易于老師管理學生,所以各個學校的老師都不約而同的采取方塊式排座,即本校學生集中在一起,平均拆分成幾排。那次時一正好坐在本校其中某一排的最邊上,旁邊緊臨著別校的某個男孩。

  她看的入迷,越看到后頭越覺得感人,特別是高潮處,隱約聽見周圍不時傳來此起彼伏的拆紙巾塑料袋、吸鼻子和微弱哭腔的聲音。

  她被劇情牽引著濕漉漉的情緒,眼淚在眼眶中打轉,正欲奪眶而出,旁邊的小男孩突然湊近她,一張放大的陌生人的臉就這么完完全全覆蓋了她的全部視線。

  小男孩凝視著她臉,一臉天真無邪的好奇:“你哭了嗎?”

  那一刻,時一為他的直接感到不可思議,她醞釀好的情感被徹底中斷,而她那股天生的小倔強還得硬生生的把欲要顆顆滾落的淚珠強忍住,才能保留沒由來的好勝心:“沒有。”不耐地推開他的頭,沒好氣的說,“你擋住我視線了。”

  那場電影后來看的特沒勁,時一根本已無心把自己帶入劇情,男孩頻頻轉頭觀察她的臉部變化,她被弄得興致全無,攪得心煩意亂,一次次的回應他:“我真的沒在哭?!?p>  她真想問他,他是想把自己逼出眼淚才甘心嗎?真的不用再看她了,她是不會哭的。

  后來放映結束,老師帶隊離開,但凡目之所及之處一個個從她身邊擦肩而過的人,皆是紅著眼眶和未干的淚痕,無論是同學還是老師。

  他們湊成一堆,分享著煽情劇的心得體會,而就她落單,臉上全無任何情緒,甚至于有點氣憤,沒有哭過的淚痕、紅腫的眼眶、止不住的啜泣和揉皺的紙巾,就連幾近結尾處最引人入勝的劇情都無法完整串聯起來跟大家分享,她很傷心,因為就她一個人沒哭。

  同學問她:“你沒哭嗎?明明很感人啊?!?p>  她不希望讓別人覺得她跟其他人的感官淚點不同,誤解她是一個無知無覺的人,但又不知道怎么解釋。

  她乖乖聽話帶好的那包紙巾還原封未動的放在背包里帶回了家。

  “如果換作現在的我,就會揪住旁邊的那個小男孩一頓暴揍,然后告訴他,別這么愛管閑事地關心別人的眼淚?!睍r一現在想來真的又可氣又可笑,因為一個沒由來的插曲,無關緊要的人,成為她惦記至今的“恨”。

  林越在一邊哈哈大笑,一口剛喝下的牛奶險些噴出,好不容易吞下后還嗆了兩口,絲毫沒有要同情當事人的打算。

  “真的?”林越狐疑地看她。

  “假的?!睍r一皮笑肉不笑,“我就事后想想而已,當時影廳里那么黑,我都不確定他到底長什么樣,小孩子成長發(fā)育變化大,就算現在真站在我面前,十有八九也認不出來?!?p>  “看恐怖片嗎?”林越終于知道時一的話題靈感起自哪里,他指了指那家影院的大幅海報。

  時一退退縮縮的推手求他放過:“別,我不看的。”

  “不是總聽人說人比鬼更可怕嗎?虛實難辨的東西你還當真。”

  “可是……”時一不情愿的委屈樣,“就算這樣,我還是怕鬼??!”

  林越發(fā)自肺腑地笑,他想不到時一也有軟肋,她不似表面那般云淡風輕,同多數女生無異,有著令其怯弱的事物,一觸就可激起心底的驚濤駭浪。

  時一又由此聯想到另一則囧事。

  小學四年級時,學校組織過一次春游活動,他們當時去的是一個類似基地園的地方。其中有一個娛樂環(huán)節(jié)是走迷宮,是真的用水泥砌起的高墻,層層疊疊的三維實物,跟圖書上的迷宮游戲不同,這次是實戰(zhàn)游戲。她那時小又是女生,不夠高,水泥墻自然給作為小學生的她一種高不可攀的壓迫感,她站在門口卻步了,眼看著同學們一個個爭先恐后的往里跑,大呼小叫的驚叫聲,玩得不亦樂乎,獨留她一人站在門口猶豫不前??伤褪遣桓?,不敢邁出那一步,她怕被甩在死胡同里,到不了迷宮的中心。迷宮的中心是個看臺,可以以上帝視角縱觀全局,后來她看到不少同學成功“登頂”,開心的朝她招手,好心的為如無頭蒼蠅般亂竄的同學指路,她是羨慕的,但是她又開始過分擔心,一會出不來怎么辦,小小年紀的她就這么陷入了自我假象的受困景象中不能自拔。其間即使老師在一旁鼓勵她進去試試,她還是怕跟丟了大部隊,往后縮了腳,寧愿在門口等著小伙伴出來。

  現在想來不值一提的小事,在當時的那個環(huán)境下對幼小的她來說,是望而生畏的大事。

  就算后來的闖鬼屋,好不容易鼓起勇氣一次,也是寸步不離地緊貼著其他人走,當時正好還有六年級的學生也想進去玩,他們就幾個人湊一伙,一刻不離的緊抓著高年級的衣角,抱著人家的胳膊,全程不敢睜眼,嗷嗷直叫,只有耳朵還時時警惕地接收訊息,以聽取前方別人的尖叫聲來判斷路況,她沒有撐到最后,中途見到出口外的亮光,逃也似的往那跑。

  她真的很膽小,膽小得都不像長大后的自己。

  林越聽得津津有味,牛奶見了底,時一的故事也講完了。

  他真摯地發(fā)表了一句見解:“時一,沒有人比你更適合講故事了?!笔悄欠N娓娓道來的生動鮮活。

  她挖掘自己的往事,博得林越對自己又一好評。

  “好了好了,故事講完了,你也聽夠了,牛奶也喝完了,該回去睡覺了?!彼戳搜蹠r間,凌晨兩點十四分。

  七點半的早讀,換算平時作息時間六點半起床,現在回家躺床上立刻入睡,大概還有四個小時的睡眠時間。

  “還有后續(xù)嗎?”林越睡意全無,有所期待和留戀,他想繼續(xù)聽下去,不愿結束話題。

  “有?!睍r一說,“公平起見,下次換你講。”

  19

  上午第二節(jié)課是化學課,時一翻遍了書包和抽屜都沒找到化學課本,翻來倒去焦急了很久才回想起昨天剛把書借給尤翹楚,她還沒還給時一,時一也忘了提醒她,自己今天有課要用。她上樓走到尤翹楚班級門口,探頭往里看了眼哄鬧的班級課間,托靠近門口座位的同學幫忙傳話叫尤翹楚出來。

  “尤翹楚,有人找。”那人隨意朝里大喊了一聲。

  尤翹楚本還在和后頭的男生打鬧,聽到喊話先是條件反射性地應了聲,然后才轉回頭看向站在門口找她的人,發(fā)現是時一,才有所反應,立馬從書桌抽屜里拿出時一的化學課本走到門口給她。

  “你也知道我找你是來拿課本的啊。”時一沒好氣地說。

  尤翹楚兀自尷尬地傻笑了兩聲,然后解釋道:“我這不是忘了嘛,不然一早就給你送過去了,你一會化學課?”

  “對啊,我剛還找了會,以為被我丟哪去了,這才記起來,就沖上來找你了?!睍r一歪頭略過尤翹楚朝里大致搜尋了一遍,“怎么沒見韻之。”

  “她啊,剛上廁所了。”

  何佑禹下樓路過尤翹楚的班級時,看到站在她班級門口的時一抱著本書正跟她交談什么,他也不假思索地順勢走近插上話來套近乎:“呀,時一這么巧啊,你也在這?!?p>  何佑禹還沒徹底走到她們身邊,尤翹楚正好面對著走廊的方向就先看見了他,忍不住白了眼:“你干嘛!”

  他只是挑眉裝酷,笑意不明。

  時一轉身看到來人,先是一時語塞,卻也友好的回應了句:“學長?!碑斒潜M上下級關系的禮貌。

  她所處的位置其實挺尷尬的,時一所自認為的關系中,她和何佑禹并不算多么親近,中間的關聯多半靠總是和他相互拌嘴的尤翹楚維系著,才能還算不錯的隔三差五的照面、互動。尤翹楚總是一口一個何佑禹的叫,直諱他的全名,但給時一的感覺是雖表面不融洽的隔閡,但底子里的關系是相互無所顧忌的好。可時一不一樣,她和何佑禹相較尤翹楚和他還是隔著層不捅破的膜,在學校,何佑禹大她一級,彼此也沒好到她可以自如的稱呼,除了一句學長,她想不出其他比較適中的叫法。

  何佑禹讓她別見外,她卻怕是別扭,他也就無所謂一個稱呼方式了。

  時一知道,若是尤翹楚聽了她的心里話,頓是立馬跳腳三尺高,急于撇清而嚷嚷著:“我呸!鬼才跟他關系好!”

  “打招呼?。 焙斡佑砑內粺o害的討好樣,牛頭不對馬嘴的問答。

  “我說你怎么在這?”尤翹楚一聲綿長的嘆息,“何佑禹,我發(fā)現跟你說話是真累?!睗M是喪氣的不耐。

  “上廁所唄,正好路過,看見時一在你班門口,就順道打聲招呼以示友好。”

  尤翹楚顯然不信他的說辭:“神經病吧你,你那層樓又不是沒男廁,還特意跑到樓下,竟在時一面前裝熱情,圖謀不軌什么??!”說罷還加了個白眼。

  “騙你干嘛,你是不知道,我那層樓的男廁不知道誰吃壞了肚子,在坑里釋放毒氣,熏得我剛走到門口就退出來了?!焙斡佑硪桓蔽以挃R這了,信不信由你的無賴。

  尤翹楚半信半疑的端倪,就算真像何佑禹說的這樣,但她總覺還暗含著令一層別有深意。

  廖韻之從廁所回來,他們三人擋著門口,基本占據了一半的通道口,廖韻之要進去,里面的同學要出來,只留給他們半個身形的寬度,邁開半個步子,怎么側身偏進去都不對,猶豫著怎么開口。

  “你們三個讓讓,擋道了?!绷雾嵵乳_口,實在是無可奈何。

  尤翹楚跟何佑禹說起話來還來勁了,旁若無人。

  廖韻之本來想直接從他們身邊走過,回到位置上補課堂筆記的:“翹楚,你筆記借我下?!?p>  “嗯,拿去吧,就在桌上?!庇嚷N楚對廖韻之揮了下手表示隨意,他們識趣的往旁邊退了退,不再據著門口說事,尤翹楚顯然并不準備放過何佑禹,余光輕蔑的上下掃視了一遍,雙手交叉抱在胸前:“別以為我不知道,三天兩頭在我班級附近晃悠,我見你從我教室窗邊路過的次數可不少。誒!韻之,你先別走,你說是不是?何佑禹自以為不經意的從我們班窗前走過?!?p>  廖韻之剛走兩步聽到這又好奇地折了回來,正巧尤翹楚又拉她來做人證:“還有這事?”可顯然是她并沒太注意過。

  “你沒見過?上次我還提醒你看窗外有個傻缺路過來著,你不記得了?”尤翹楚一臉不可置信,自己的人證竟然失憶了!

  “額......好像是有這么個事吧?!绷雾嵵畬擂蔚脑噲D挽回點什么好強撐著尤翹楚的氣勢,似是有這么一回事,最起碼表面上得幫尤翹楚打圓場。

  “小樣,你還挺關注我?!焙斡佑硐仁且魂嚰t,后硬著頭皮忽視掉被人抓包指出的難為情,反倒一臉嘚瑟樣。

  “我呸!別自恃清高了?!庇嚷N楚不屑地說,又一轉語調,扮演起一位苦口婆心的點化者開導何佑禹,立著實打實的好人牌,“真的,你要是看上我班里的哪個姑娘就直說,直接追不就好了,成天從我班的窗前飄來飄去我看著煩?!钡降鬃詈蟛攀侵攸c。

  “我高興,你管我!”何佑禹瞪著眼。

  “磨磨唧唧的,是不是男的!”

  “我要真追了,你可得幫我罩著點?!焙斡佑磙D念一想,又服軟了下來。

  “好說,好說。”尤翹楚闊氣的擺擺手,語意停頓,“不過……讓我?guī)湍闶裁春锰???p>  “你想要什么?”何佑禹靠著墻,有的是閑情逸致和尤翹楚談條件。

  尤翹楚想了一會,打了個響指說:“這樣吧,你每天變著樣給我送零食,就學校小賣部里的,怎樣?不難吧?!庇嚷N楚一點都不吃人嘴軟,拿人手短。

  她自以為是的小聰明,何佑禹給她送吃的,就是間接性給他光明正大的理由,得不償失。

  “你高興就好?!焙斡佑碇皇切?。

  時一和廖韻之基本插不上話,可怎么聽怎么覺得奇怪,她們覺得劇情的走向并不應該如此。

  尤翹楚是真傻,而何佑禹則是順水推舟。

  她怎么就沒想過其它可能性呢?

  上課鈴正好打響,各自散去回班上課。

  第三節(jié)課下課的時候,林越從小賣部買了兩包薯片回班,剛打開就被附近同學接連不斷伸上前的手瓜分干凈,稍遠點的,但凡能聽到零食拆袋的聲音也就都如狼似虎的撲上前去。

  時一目睹了江則和林越的座位被包圍的慘狀,她沒想去分一羹,起身準備下樓去飲水機打水喝。

  林越從中艱難的抽離出來,把兩大包薯片留給他們,緊接著自己也拿著空水瓶下樓盛水。

  他們前后腳,相距十來步的步幅,時一走在前面沒注意到后面跟著林越,以至于當她拿著打開的空水瓶等水流把它裝滿的時候,林越來到她的身邊,一塊站在飲水機前靜靜的舉著水杯對著出水口時,時一下意識地緊張了下。

  出水口水流小而慢,她緊張得不知道作為同班同學該不該說些什么總好過無視,兩個認識的人無聲的并排接著水,這氣氛很怪異,但她作罷了,就這樣保持著接水的動作靜默無言,時間滲進水流,一點一滴填滿空瓶子。

  時一先裝滿水杯,正擰著蓋準備先離開一步,林越叫住了她:“時一?!彼麖亩道锾统鰞尚“募饨谴?,放在掌心,伸向時一,攤開,“留給你的?!?p>  時一對當下意料之外的情況有些措手不及,她看看林越,又看看他掌心的零食,再看看他,幾秒內腦中自問了無數遍下一步該干嘛,伸手接過,還是婉言謝絕。

  “那些人太瘋狂了,太顯眼的零食在班上是保不住的,我不知道你喜不喜歡吃零食,我自己突然嘴饞去小賣部買了點,但我想著留給你一些。”林越的手并沒收回去,零食還攤在掌心對著她的方向,等待她的下一步動作。

  時一猶豫了兩秒,接了過來,揣進兜里,說了聲謝謝。

  她突然有種私藏著林越的好的竊喜感,收入囊中,誰也奪不走的滿足感。

  “你玩游戲嗎?”林越試探性地問一句。

  “什么游戲?”

  “英雄聯盟……差不多這類的?!?p>  “我很早以前還會玩些小游戲打發(fā)時間,但英雄聯盟這類對我來說的大型游戲,沒接觸過,不過我知道你們男生基本都有在玩這款游戲,略有耳聞?!?p>  “恩,算是吧。”林越說,“你如果哪天想玩的話,跟我說,我?guī)?。?p>  “等期中考結束后吧,有空了,你再教我。”時一點頭答應了,她何嘗不想順著林越的喜好慢慢摸索其中的樂趣進而轉為某種共同的話題而了解。

  林越無端的問話并非憑空產生,上次中午在足球部里蹭空調冷氣休息的時候,尤翹楚和何佑禹已經在里頭呆了有一會,他們分別坐在桌子的兩側,火熱地討論著這款游戲,雖中間尤翹楚會調侃何佑禹幾句,但總體上卻是相較平日里前所未有的和諧與平靜。

  玩英雄聯盟的女性玩家也不少,但林越所認識的女生中真正對其感興趣的寥寥無幾。他見過為追求某個男生而刻意接觸這款游戲以拉近距離為目的的女生,一段時間內兢兢業(yè)業(yè)的一局接一局的游戲,鍛煉熟練度、提高等級,卻以玩不上手退了場另辟蹊徑。他也碰到過游戲白癡女友被游戲大神男友萬般保護,秀滿全場。

  尤翹楚作為女性玩家,是不多見的癡迷,技能操作水平熟練,上手快,英雄角色涉獵面廣,是個配合極佳的隊友。

  林越是在那時從尤翹楚和何佑禹的交談中才知道原來她也玩,竟玩的還不錯。

  尤翹楚的游戲時段主要集中在周六晚上,而何佑禹的游戲時段比較分散,看心情,有空了就約熟人上線打兩三盤,心情好也打游戲,狀態(tài)差也打游戲,這些都是不確定的因素,他也曾好長一頓時間擱置過游戲沒上線,來來回回,可總也沒舍棄過它。

  何佑禹某次周六晚上線無意間發(fā)現尤翹楚竟也在線,就興高采烈地點開她的對話框,發(fā)去消息:“想不到你也號這口,怎么早不和我說?。 庇蟹N久逢同道中人的悲壯,竟還是個女的!手機按鍵上打字的手都透著鼓激動。

  “我玩不玩告訴你干嘛,老娘現在沒空理你?!庇嚷N楚正在興頭上,雙手離不開鼠標和鍵盤,手機消息提示燈閃閃爍爍,她隔了好幾分鐘才回的何佑禹,原因是正在等二十多秒的重新復活,這才抽空回了句。

  “下盤一起??!”何佑禹沒理她怎么說。

  尤翹楚后面也懶得搭理他,最起碼在這局結束前。

  何佑禹就靜靜的在線上等尤翹楚游戲結束,卻等來的是尤翹楚的咆哮,她輸了,然后是噼里啪啦的消息氣泡,抱怨隊友渣、送人頭、態(tài)度消極、還內部掐架互看不爽……

  “他丫的,總能碰到一兩個智障,明明說好等團還自己沖上去,說好撤退還回頭補一擊。很好!結果我方團滅,對方一路無阻地帶小兵推倒我們水晶?!?p>  何佑禹隔著屏幕都能感受到尤翹楚的咬牙切齒,特別集中體現在“很好”二字上。

  “來來來,我?guī)эw,躺贏。”何佑禹意在收攏民心。

  收到的卻是尤翹楚的鄙夷:“你行不行啊,帶不帶得動啊!”

  尤翹楚最后還是松了嘴,答應和何佑禹組個隊試試水,探探實力。他們開著語音,相互配合倒也挺順風順水的,后面接連玩的兩三把都贏了,何佑禹嘚瑟到起飛:“我的技術還不錯吧?!彼戎嚷N楚夸他幾句。

  “還行吧,不坑就是了?!庇嚷N楚只是平平的評價了這么一句算是認可了他的游戲水平。

  “尤翹楚,你夸我一句會死?”

  “你不嘚瑟會死?能不能成熟穩(wěn)重點?”

  何佑禹氣不打一處來,不夸就算了,反而還討罵,他鼓著腮幫子,不計較。

  可他不能無視尤翹楚的話,說他不成熟?不穩(wěn)重?

  后來何佑禹固定每周六晚上線同尤翹楚開語音打游戲,尤翹楚平時對他的愛搭不理,在游戲里摒棄前嫌做一名合格的支援隊友。即使前一天相互還拌著嘴,何佑禹軟硬兼施都拿尤翹楚沒辦法,愣是連發(fā)十幾條的消息都不帶尤翹楚的一句理睬。起初的爭執(zhí)尤翹楚嫌煩了還會回一個“滾”字打發(fā)他,后面隔三差五的“事故”重演,尤翹楚這頭倔驢怎么都拉不住的,但好在沒有什么事是一場贏了的游戲所不能解決的,如果有,那就兩場。

  雖也不至于百戰(zhàn)百勝,但好歹勝率還算可觀。

  何佑禹契而不舍的連發(fā)好幾條變相求和的話都遭到尤翹楚的冷眼相待,最后是一句“玩不玩游戲?”才破開了一條與冷戰(zhàn)事件本身根本不搭邊的突破口。

  “上線?!笔謾C就在咫尺處,尤翹楚幸災樂禍的享受何佑禹“求饒”的姿態(tài),端著“錯不在我”的架子,可總還是沒能在這句話前繃住,何佑禹在等著她的首肯,她得稍拉低點架子,體現在隔了好幾分鐘才回這么一句認可的話。何佑禹后來總結過經驗,討好的話要說,還不能敷衍,得連發(fā)十幾條起底的消息才行,不然在尤翹楚那顯得不夠誠懇,最后再扯上游戲來墊背,不出十分鐘,就能得到尤翹楚叫他上線的消息,他知道,尤翹楚明明刷著手機偷樂,還死命捍衛(wèi)毫無用處的矜持,她裝,他陪。

  何佑禹有時候自己也不禁思考過這么一個問題,他媽的,自己是不是有病?

  何佑禹一邊抱怨尤翹楚真難伺候,一邊卻又一次接一次的屢試不爽。

  但不是每次無緣無故的爭執(zhí),都能在當晚或隔天的一句“玩游戲嗎?”打消了。作為一名合格的高中生,對于尤翹楚來說首先得端正學習態(tài)度,她也并非打游戲成癮不能自控,上學的天數里,老師布置的課后作業(yè)并不少,過后再洗澡“凈化”身心,然后整些有的沒的,搗騰到差不多的時間后乖乖地按時上床睡覺,她惜時,對于睡眠這件事格外,她精力充沛了一整天,入睡后才算真正的消停下來。所以有時尤翹楚周一就和何佑禹懟上,要死皮賴臉和他抗爭一周才能在周六晚和解,憋屈的是何佑禹,巴巴求饒的是何佑禹,可次次挑釁尤翹楚的也是他。

  尤翹楚有一次忍不住了,當面大聲質問他:“何佑禹,你沒病吧?”

  “怎么了?”何佑禹饒有興致地聽她把話說完。

  “不惹我會死?”

  “不戲弄你我心里癢癢,難受。”他委屈巴巴的樣子在尤翹楚那看來真他媽欠揍。

  “受虐找打?”尤翹楚恨他恨得牙癢癢,就光憑這一副不時在她面前晃蕩的你看不慣我又干不掉我的樣子,真遭人厭。

  “是?!?p>  何佑禹后來是這么勸慰自己的,無論尤翹楚怎么惡語相向,只有順著她的話回答,才有報復得逞的快感,他照單全收,她也拿他沒辦法,不知道下一步該怎么反駁的無措,又是他變相的樂趣所在。

  “你神經病啊!”尤翹楚只能想出這么一句對于何佑禹來說司空見慣的話,打在他被尤翹楚日復一日磨礪得越發(fā)皮糙肉厚的臉上,不痛不癢。

  尤翹楚心里得承認的是,和何佑禹開語音打游戲,挺有意思的,最起碼不冷場。何佑禹總會扯些最近網上看到的搞笑段子或班里、年段、學校的見聞趣事分享給她聽,她不一定會笑,也不一定心思都掛在他說了什么內容上,但她喜歡這種隨時有人在她旁邊嘮嗑些沒有營養(yǎng)含量的話,何佑禹沒要求她句句都有回應,甚至在尤翹楚板著一張苦瓜臉,聽著他自以為搞笑的冷笑話并對著耳麥笑得夸張到直不起腰來時,也只是得到她的一句“呵呵”,宛若跟自己連線通話的是個傻子,可何佑禹即使一心二用,也能顧好游戲,一邊滔滔不絕的講連同著指揮,一邊全神貫注地看著游戲界面,雙手不停的控制技能按鍵。

  但有一點何佑禹就想不通了,尤翹楚從沒接過何佑禹的電話騷擾。她可以接受游戲語音,但就是不想和他打電話聊,管他要說些什么,他打來,她掛掉,他再打來,她再掛掉,他契而不舍的打,她契而不舍的拒接。

  “什么事不能QQ聊?”尤翹楚不耐了。

  然而尤翹楚話雖如此,可實際情況是,何佑禹一條連一條沒完沒了的消息氣泡,她都不帶一句鳥他一下的,簡單回一兩句意思下,可謂是敷衍的十分明顯。

  所以何佑禹喜歡和她打游戲,并肩作戰(zhàn),無關輸贏。耳機里傳來的聲息總好過對話框里冷冰冰的字眼,所以何佑禹喜歡刻意惹怒她,尤翹楚才會觸底反彈,話里帶著“生氣”。

  但即使這么看似不友好的關系,卻能一直死磕著,尤翹楚也并沒真心和何佑禹鬧掰過。

  何佑禹遠比她好哄,難得有那么一兩次尤翹楚認識到自己的錯誤,祈求原諒謝罪,只要稍放軟些語氣,三言兩語,他就俯首稱臣、不計前嫌,被打發(fā)得服服帖帖。

  時一曾對于他們的關系疑惑過,明明兩人彼此也才認識半個學期,卻有向著一輩子方向發(fā)展的冤家架勢。

  尤翹楚抵死不承認,對于時一口中的“一輩子”三個字。

  她說“一輩子”太慎重了,安在他們身上不合適。

  時一也沒細究,一閃而過的念頭毫無章句細節(jié)可探究,可有時候這些不究其因的點,連成串,蛛絲馬跡都可循。

  時一當時沒想過喜歡,她只是純粹的覺得他們小打小鬧,嘻嘻哈哈也挺好的,真的,就這樣也挺好的。

  林越問尤翹楚:“時一玩嗎?”

  尤翹楚說:“她啊,一般是拒絕游戲的?!?p>  尤翹楚沒說出的后半句是,在時一的選項內,林越從沒被其列入一般情況。

  她是拒絕游戲的,但她不善于拒絕喜歡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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