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十二珠初現(xiàn)端倪（二）
桃蓁園內(nèi)，盧蕊一個人坐在榻上，手里的帕子被她攪得皺皺的，可她好似沒看見一樣，朗月倒了一杯茶給她，看她沒有動，又輕輕地推了推她，喚了幾聲，盧蕊才回過神來
“姑娘，你怎么了？”
盧蕊煩亂的甩了甩帕子：“沒事，你先下去吧，我先歇歇”
朗月應(yīng)了一聲，便退了出去，關(guān)上房門，坐在院子里，打著絡(luò)子，還偷空跟如玉說了會話
正玩著，突然聽到小丫頭釵兒大喊著：“朗月姐姐，如玉姐姐“
如玉站起來，口里罵道：“這丫頭，越發(fā)無法無天了，姑娘還在里頭休息，她就這般叫起來，擾了姑娘，看我怎么打她“
朗月拉住她：“一個小丫頭，也值得你這般置氣？不過教導(dǎo)些便罷了，平日里，她也安分，估摸著是有什么事，我們快出去看看吧“
到了院外頭，如玉戳著釵兒的頭：“瞎嚷嚷什么？姑娘在里頭休息呢！“
釵兒一下被罵的鎮(zhèn)定下來，小心拿了一條翠綠水晶手鏈出來，委屈道：“我正守著小姐要用的湯，一轉(zhuǎn)頭，看見窗子邊放著個閃眼的東西，撿起來一看，上面刻著姑娘的名諱，想著是貴重的東西“
朗月和如玉仔細(xì)一看，不正是放在御景樓桌上的那串手鏈么！朗月一下著了慌
如玉接過那串手鏈，拉著朗月進(jìn)了院子，躊躇著怎么跟小姐說，正好盧蕊出來，看著兩個人在哪里拉拉扯扯，好奇道：“你們做什么呢？“
如玉搖了搖頭，把手往背后一藏：“沒什么，姑娘怎么出來了，外面風(fēng)大，還是進(jìn)去待會吧“
盧蕊伸了伸腰：“在里面悶得慌，出來透透氣，剛剛好像聽到釵兒正喊你們，出了什么事？“
朗月連忙扶了盧蕊在廊上坐下，笑著說：“這小丫頭毛手毛腳的，打爛了小姐你最喜愛的琉璃碗，嚇得沒了主意，便沒頭沒腦的喊了起來，倒擾到小姐了“
盧蕊看朗月神情躲閃，剛又看到如玉在藏些什么，便知道這兩個有什么在欺瞞她，也不做聲，淡淡的：“碎了就碎了，釵兒的娘前些日子沒了，做事是有些心不在焉，也別罰她，讓她好好休息休息，工錢也別少“
“誒，我知道了“
盧蕊又看了如玉一眼：“如玉，你進(jìn)去拿些銀子給釵兒送去“
如玉背著手快步走到門前，剛要跨步，就被盧蕊叫住了
如玉轉(zhuǎn)過身：“小姐還有什么吩咐？“
“你過來“
如玉猶豫了會，便慢慢踱步到她面前
“把兩只手伸出來“
“小姐！“朗月一下喊了出來，盧蕊覷了她一眼，一下便不作聲了
如玉沒了法子，只好把那串手鏈拿出來，又說明了緣由
“罷了，看來是躲不掉，不管怎么樣，先收著吧“盧蕊看了一眼那串手鏈，不知怎的，有想哭的沖動
如玉朗月因?yàn)槠鄄m了事情，被罰著晚上不許吃飯，這話也就過去了。
轉(zhuǎn)眼間，就到了十一月中旬
盧蕊剛起來，就聽得朗月說外邊下雪了，說著今年的雪下得有些晚，稀稀落落的，也薄薄的鋪了一層。早膳過后，盧蕊就叫朗月去找秋茗，讓哥哥明日回家一趟
朗月答應(yīng)著去了，如玉便跟釵兒，釧兒慢慢收拾著祭品
晚間，盧騰龍到了家，和盧蕊說了些話。翌日，跟著盧蕊去了廣源寺后山，折了一枝紅梅骨朵兒，回了家，放到了盧興祖的牌位上，再絮絮的聊了會，和叔父談了談，便又回書院去了
大年三十的時候，書院放了假，允許過了元宵節(jié)才回去。
盧騰龍?jiān)揪褪莻€鬧騰的人，在書院里，有先生在，也不怎么胡鬧，這過了年，放了假，一回到家里，便閑閑的呆不住，一會兒出去拜訪友人，一會兒又?jǐn)x掇了盧蕊出去。
盧楊祖知道了，教訓(xùn)了他，說他自己出去他不管，可蕊兒是已及笄了的姑娘，再隨隨便便的和那些個公子哥混在一起就不像話，罰了他跪祠堂。
自此，盧騰龍也安分了些，卻還是時不時的帶些外邊的小玩意，或者家長禁止的詞本，送給盧蕊解解乏
這一天，盧騰龍一陣風(fēng)似的快步跨過門檻，掀了簾子，進(jìn)了盧蕊屋內(nèi)
“你怎的又來了，不是約了人么？”盧蕊正讀著詩經(jīng)，忽的一陣風(fēng)刮了進(jìn)來，抬頭一看，正是哥哥
“今天雪大，梅花都開了，宮里皇上一時心血來潮，設(shè)了梅花宴，叫了人去賞梅，那幾個就都隨著自家父親進(jìn)宮了”
盧蕊放了詩經(jīng)，倒了一杯熱茶給盧騰龍：“記得小時候，父親也曾經(jīng)受邀進(jìn)宮，那年，因我年紀(jì)太小，父親不帶我去，我哭得眼睛都腫了，結(jié)果父親才只帶了你”
盧騰龍笑笑：“那年你才三歲，是怎么記得的？”
“我也不知道，從小到大的事，我可都記著，我也奇怪呢”
過了會，盧蕊又慢慢說道：“我記得，那天晚上，父親在我們離開之前，藏了什么東西”
盧騰龍看了看屋內(nèi)，只朗月在，便也放心了，探身問道：“哪個晚上？“
“賞梅前一天，四年前“
“果真？“
盧蕊點(diǎn)了點(diǎn)頭：“我想，要不要再查查“
盧騰龍擺了擺手：“這事，你就不要管了，交給我吧“
“可是。。?！?p> 盧騰龍搖了搖頭，盧蕊知道，再怎么說，哥哥也不會答應(yīng)她，也只好放棄了
過了會，盧騰龍又笑起來：“你猜，今天我在外面聽到了些什么？“
盧蕊沒什么心情，只胡亂敷衍著。盧騰龍看她興致不高，也不在意，自顧自的說著：“前些時候，守歲那晚，納蘭家的公子生病了，發(fā)好些高燒“
“你跟我說這些干什么？“
“你不聽么？我想著你無聊，讓你聽聽?！?p> “那后來呢”
盧騰龍聽盧蕊問的莫名其妙，一時搞不清要說什么，盧蕊嘆了口氣，繼續(xù)說道：“那納蘭家的公子！“
“你不是說不聽？“
“你把話說一半，吊著人難受，還說我“
盧騰龍看自家妹妹又在耍小性子，無奈道：“你這性子以后嫁了人可怎么辦？”
剛說完，盧蕊就瞪了她一眼。
盧騰龍當(dāng)做沒看見，繼續(xù)說道：“納蘭成德的病叫了許多太醫(yī)來，剛剛?cè)雽m的慧貴人與他還真是兄妹情深，求了皇上賜了許多藥材，都不見好。明珠大人都以為沒得救了，這時，有個道士叫門，說是能治他家公子的病。納蘭府上此時都絕望了，想著再差也不會差到那里去，死馬當(dāng)作活馬醫(yī)，叫了那道士。那道士也奇怪，進(jìn)屋也不看病人，而是在他的床簾上掛了一串青翠的楊柳枝，念了幾聲，又叫了明珠與他家夫人說話，然后就走了。明珠大人和夫人剛回到他的床畔，公子便醒了。你說這邪不邪乎？“
盧蕊聽到道士兩個字時，就有些緊張，故事一說完，她便愣了，想著這道士會不會就是給她手鏈的那個人。
又疑惑到：“楊柳枝？這個季節(jié)，哪里來的楊柳枝？還是青翠的？那道士又跟明珠大人和夫人說了什么？“
“我也不清楚“
“你從哪里聽來的，道聽途說罷了“
“你既不信，又何苦問我？“
盧蕊一時找不著話，只好下了逐客令：“我有些乏了，你先出去吧“
朗月進(jìn)來，看盧蕊神色不好，便問道：“姑娘，出了什么事？“
“沒什么，對了，手鏈的事還有沒有其他人知道？“
“除了釵兒，就我們?nèi)齻€人知道，那釵兒我已經(jīng)囑咐了，她不會說出去的“
盧蕊想起剛剛哥哥給她講的事兒，更加頭疼，理不清思緒來，于是暗暗下定決心，定要把這件事拿去問問那道士，可是又不知道那道士在哪兒，找了兩個月，一點(diǎn)消息也沒有，前些日子，出現(xiàn)在納蘭家，一點(diǎn)動向都沒察覺，若不是哥哥說了，還不知道這件事呢
時光荏苒，歲月如梭，轉(zhuǎn)眼開春，哥哥參加了會試，又上了榜，可以參加下年的殿試，盧蕊覺得很是高興，也是在這一年，叔父不再允許她輕易出去，若有必要，都是提前幾日跟她申請，批準(zhǔn)了才準(zhǔn)出去
盧蕊本也是個心靜的人，平日里沒事也并不出去，只在七月的時候聽得秋水軒唱和的事，想去看看，聽聽，又知道叔父并不喜她碰這些東西，覺得不是一個女孩該知道的。
無奈之下，只好騙叔父，說想要去廣源寺祈福，也幸好那些詞句被刻在了廣源寺的墻壁上。
等出了門，盧蕊才真的感到父親是真的離她而去了，如果父親還在，絕對不會反對她，反而會與她一起討論，評價到底那首詞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