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拙劣的借口
“我不知道”
等了這許久,只等來‘我不知道’四個字,盧蕊不知道慧珠聽到這個回答會做何感想,她只知道她自己,從頭到腳,從里到外,涼透了,晚春初夏的夜風(fēng),吹起來,怎么這么涼,涼的透人心骨,她牙齒有些打顫,原來自己只是別人的替身,原來他對自己好,除了自己的要求,還因為,自己長得像她!
此前一個月的歡聲笑語,現(xiàn)在回想起來,都那么可笑而諷刺。
她覺得眼睛有些晦澀,摸了摸自己臉頰,以為會濕潤一片,卻干巴巴的。
罷了,罷了。罷了!回去吧,早該知道的不是么?
其實他沒有回答‘是‘,不是已經(jīng)很好了嗎?何必強求那么多呢,還有那么多的時間啊,那么多的時間,一輩子的時間,她會讓那個答案變成’不是‘,然后聽他親自告訴她,他喜歡她,然后,她要笑著回答:“我也喜歡你?!?p> 不知站了多久,原本青灰天色現(xiàn)下愈來愈晚,若不是有月光照著,只怕是要伸手不見五指了。
那他出了宮嗎?
什么時候了,還想這個,盧蕊搖了搖頭,打起精神,向四周看了看,怎的沒有宮人前來點燈?
雖然疑慮,但也沒想太多,抬腳就準備走,哪知她為了聽清談話,站姿不對,又過于入神,竟站的腳麻,本不知,一動,痛麻的感覺一瞬間傳遍下半身,一時沒站穩(wěn),就要往一旁倒去,心頭嘆息,大地太過喜歡她,也不知是好事還是壞事?
原以為的疼痛感沒有傳來,倒是落進了一個有力而柔軟的懷抱,一股奇異的香味撲鼻而來,像是龍延香!心中一個咯噔,抬頭一看,果然是皇上!
電光火石只間,不多加考慮,下意識的把他推開,本就沒站穩(wěn)的盧蕊,力道反撲,就又向外歪去,跌坐在鵝卵石上,一股鉆心的疼痛立即襲來,便不由得哎喲了一聲。
玄燁本來被她推開,有些莫名其妙,下一秒聽的她叫了一聲,一時沒忍住,撲哧笑了出來:“這叫自作自受?!?p> 盧蕊本就傷心,又遭逢了這等嘲笑,又惱又羞,也顧不得玄燁的身份,瞪了他一眼,屁股疼,腿腳麻,站不起來,又想著反正臉也丟了,也不在乎再多丟一會,便不著急,坐一會兒吧,地板冰涼,涼不過人心!
原本有些混沌的大腦因著這份冰冷,也清醒了許多。
四周昏暗,沒有宮人,想來是眼前之人特意吩咐的,只是為什么要這么吩咐?那么,他又是什么時候來的呢?如果他也聽到了全部,會不會。。。?
“你想什么?”玄燁看她不起來,暗自搖頭,想到在山上重逢那日,她言辭激烈,全不復(fù)兒時活潑調(diào)皮之態(tài),以為她歷遭變故,變了性情,今日這小性子,看來,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啊,不過,這也才是他記憶里欣賞的模樣。
如此想著,便也不顧身份,也直接坐在她身邊了。
“我在想,你是何時來的?”
這傻姑娘,這般難過,居然還擔(dān)心他們的安危,罷了,不唬她了,遂含笑說道:“剛來不久,看你在這里發(fā)呆,我就過來了,叫了你幾聲,你都一動不動,我正奇怪呢,你就站不穩(wěn),倒在了我懷里?!?p> 好歹是個皇帝,說話怎么這么無賴,明明是他抱的自己,居然說自己是主動倒在他懷里的。
心頭煩悶,諸多事情絞在心頭,懶得逞口舌之快,他說什么就是什么吧,也就不理他,專心捶起腿來。
“怎么不說話了,初見時,你不是口齒伶俐嗎?“
等了半響,還是沒聽她回答,又堅持不懈:“不打算反駁我了?我占了你那么大的口頭便宜,你不討回來,不像是你的性子啊?!?p> “常聽人夸贊當(dāng)今皇上精明能干,是如今百姓之福,若是讓人知道了他們敬仰的帝王如那潑皮無賴,不知該作何感想。“
“你不說話怎么著都是端莊美麗的女子,一說話,全然破壞了,你以后在外人面前還是謹慎些,莫要隨意開口,免得壞了你的身份,也讓別人覺得一個我們堂堂大清才子娶了一個不知禮數(shù)的女子?!?p> “你這人,分明是你要逼我開口,如你所愿了,你又這般羞辱我!“
“你是忘了我的身份了么?居然自稱我,還有,你當(dāng)尊稱我一聲皇帝,你慣常不是都知禮本分么?“
都說了那么許多話了,這才想起要走禮節(jié),這故意找茬的本事也真的是。。。拙劣!
“今日心情不好,不想守那些個俗禮,若是因此得罪了皇上,那還請皇上降罪?!罢f著就把手靠攏,伸到玄燁面前。
玄燁把她手打下,有些無奈:“越發(fā)沒規(guī)矩了,容若好容易娶個妻子,我要把你給治了罪,我拿什么賠給他,難不成要我舍個后宮之人去?”
盧蕊心下一驚,暗自揣度他是不是知道了什么,來試探自己的?看來不能再說了,得趕快走,朗月一直沒看見自己回去,怕是會著急。于是站起來,拍了拍灰,向玄燁行了拜禮:“奴婦還有要事在身,恐不能和皇上久談,先行告退?!?p> “怎么心情好了?現(xiàn)在才想起來行禮了?“
盧蕊有點哭笑不得
玄燁看她尷尬,心下莫名一動,這才是有血有肉的人,也不再戲弄她了,也站起身:“那一起走吧?!?p> “?。炕噬?,這于禮不合,若是別人看到,恐橫生枝節(jié),流言四起?!?p> “怎么剛剛不見你覺得于禮不合呢?”
盧蕊此刻覺得今日一定犯了太沖,接連發(fā)生這么些個事,回去一定要看看黃歷,以后,若有日子不宜出門,發(fā)生再大的事她都不出來了。
“現(xiàn)是夜深,四周燈火通明,只這御花園街燈沒有宮人前來掌燈,皇上定是囑咐過不要人靠近,自然不怕,但若是我們一起走,到那燈火明亮處,又當(dāng)如何呢?”
“既是如此,那你先行一步,我再看會月亮?!?p> 等盧蕊身影越來越小,消失在道路蜿蜒處。
玄燁才有些悵然若失的模樣,看了看天,剛剛有的月亮,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知道被哪片烏云藏著了,欸,一世英名,被這么個拙劣的借口全毀為一旦了,正待要走,腳下一滑,低頭一看,不知何物,撿起摸了摸,才發(fā)現(xiàn)是張絲帕,想是她無意掉落的,便從懷里拿出一支小兒木簪,用帕子卷了,又放進了懷里。
盧蕊走到一半,鬼使神差的向天上望去,結(jié)果剛剛還有的月兒,現(xiàn)在都看不見了,這皇上,借口都不知道找個好的。
朗月左等右等不見盧蕊回來,急得不行,想出去找,又怕和她錯過,只能安慰自己姑娘姑爺小別勝新歡,此刻可能還在你儂我儂,不肯分開,清風(fēng)倒是一副心定神閑的模樣,朗月干著急沒處發(fā)泄,轉(zhuǎn)來轉(zhuǎn)去,弄得清風(fēng)頭暈,剛要開口叫她停住,就看見少夫人回來了,便拍了拍一臉焦急朗月:“別轉(zhuǎn)了,少夫人回來了?!?p> 朗月一聽,果然停下,不轉(zhuǎn)了,跑上前,歡喜問道:“姑娘現(xiàn)在才回來,是見到姑爺太歡喜了么?不舍得回來了?”
盧蕊苦笑,把手里一直提著的紙包遞給她,點了點頭:“是啊,太歡喜了,這個分著吃吧,少爺給的”
歡喜么?是歡喜的,只是樂極生悲,看來有些事,不知道才是最好的。
涼風(fēng)微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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