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梨給她梳了個飛天髻,又上了薄薄俏俏的胭脂,只襯得人水靈明艷了好幾分,才選了簡單的翡翠珠釵插戴了,頓時又素凈幾分,既不過分招搖,卻又禁得住細看。
何家賢忍不住又贊她一雙妙手,笑著說道:“居然有這樣一雙好手,把我拾掇的真好看。你可愿意來服侍我?”
夢梨吃了一驚,她向來只接受方其瑞的指派,因此不敢亂答,只敷衍道:“奴婢不過是個下人,有什么愿意不愿意的,聽從主子們的吩咐罷了。”
若是以前,這種不情不愿不清不楚的話,何家賢定然不會勉強,只昨日受了吉祥的點撥,下定決定要活出一個樣子來,因此便強忍著“自由、民主”那些現(xiàn)代的禮貌與文明,狠著心道:“既如此,那我就當你愿意了?!?p> 說著也不看夢梨錯愕別扭的目光,只硬著頭皮起身,叫她跟著,自己由吉祥扶著,一徑自往鶴壽堂去請安去了。
周氏今兒個沒來,說是大爺身子好些了,趁著趕早,陪著多睡會兒,免了這三五日的請安。何家賢見只有自己一個人,機會是極好的,極殷勤在陳氏面前服侍。
陳氏笑著挪揄她幾句,像是兩個人從無間隙。
何家賢便道:“往日大嫂伺候的周到,您眼睛里哪里還瞧得上我?!?p> 陳氏笑瞇瞇的打趣:“這丫頭會說話,倒編排我的不是了。我偏不認這個,怎么叫看不見了你了,你且說說,今兒個這妝容,是不是比以往的費了心思?!?p> 陳氏只說費了心思,并不說早就知道這兩日妝容不是方其瑞化的,她也就裝作不懂,只順著話頭擺出一副得意的神情:“那是我錯怪母親了,母親瞧著可還成器?”
陳氏點頭:“的確好看。”
何家賢便笑著叫夢梨進來:“是這丫頭的巧手?!?p> 陳氏便笑著回頭,珊瑚在旁伺候,會意急忙拿了個銀錁子給雪梨。
雪梨急忙謝賞,陳氏接著道:“以后好生給你們奶奶梳頭。”雪梨趕緊著答應(yīng)了。
何家賢便笑著說道:“以前母親說我身邊缺丫頭伺候,可以自己將看中的提上來,如今我身邊就吉祥一個,還是您昨兒個給的,我想提兩個二等丫頭,您瞧著……”
陳氏滿不在乎,“相中哪個,去管事那里報了,過來提賣身契便是,你作為方家二奶奶,可不能委屈了。我還就怕你不提呢,免得人說我刻薄了兒媳?!?p> 何家賢笑著道:“人我已經(jīng)選好了,已經(jīng)在屋里服侍的有雪梨和紋桃,一個就是她了。”她指指夢梨:“只是她們兩個都是服侍二爺?shù)?,怕二爺不肯,因此只來求母親做主?!?p> 陳氏頓時愣住了,她對何家賢面子上一概做的非常足,足到幾乎不知情的人都要夸她寬厚的地步,區(qū)區(qū)幾個丫頭,她根本沒放在心上,這本是何家賢應(yīng)該享受到的權(quán)益。
只是她沒想到,何家賢有膽子提她送過去的三個人,還一次性全部要光了。
何家賢見她不肯,攀上去給她捶腿:“母親也知道,二爺潛心讀書呢,眼見著還有三個月就要下場了……有和氣生財兩個小廝伺候也就夠了……”
陳氏暗地里思忖,珊瑚卻接了外面丫頭的眼神,悄悄走了出去,片刻后又回來,在陳氏耳邊道“說是早上二爺跟二奶奶因為這個丫頭起了齲齒?!?p> 陳氏恍然大悟,何家賢這哪里是要添丫鬟呢,這是在吃干醋呢。
便笑著道:“我的兒,你若是喜歡,我親自給你挑兩個伶俐的人去,這幾個丫頭伺候老二慣了,只怕老二舍不得?!?p> “他自然是舍不得,不然也不會早上就嗆我……”何家賢氣鼓鼓的,自己將話說了出來:“兒媳婦實在無法,才來求母親做主,那個紋桃就罷了,說是房里人,我不好意思再要,這兩個……”
“母親若不允,媳婦便也只能住在書房去,還讓她幾個伺候我。”何家賢堵了氣,似乎真打翻了醋壇子。
陳氏聽了只覺得好笑,這番無賴的作為,只有何家那樣的小戶才使得出。又抬頭讓夢梨起身,細細打量了她兩回,復(fù)轉(zhuǎn)過來對何家賢道:“我瞧你呀,究竟跟不跟母親說實話,吃醋便吃醋算了,還藏著掖著,怕我笑話你不成……”
見何家賢果真一副被看破了心思的心虛表現(xiàn),陳氏有些得意,指著雪梨道:“這丫頭我瞧著便算了,老二為她和你吵架,可見是個重要的,何苦傷了你們夫妻情分?真要是意不平,就把那兩個換了,也算是出了氣,你瞧怎么樣?”
何家賢不知道陳氏為何不肯讓夢梨,卻不好得寸進尺,點頭道謝不迭。
陳氏受了她的謝,點著她額頭道:“活該我慣著你,誰叫咱們都是女人呢。旁的不說,只看后院住的那幾個,母親不怕你笑話,那些乖巧的便罷了,可對那些刁鉆的,你父親護著,母親只能裝出一個賢惠大方的樣子,心里的苦誰知道呢?!?p> 珊瑚就接口說道:“夫人您別往心里去,那樣地方出來的人,能有什么好呢?左右不過是習(xí)慣了她不懂規(guī)矩丟人現(xiàn)眼罷了……”
又對何家賢說:“二奶奶不知道,昨兒個老爺在她房里歇了一會兒,要到上房來,她就扶著頭說胸口不舒服,老爺像是被灌了迷魂湯似的……”
“住口,那也是你能渾說的?”陳氏呵斥珊瑚:“什么當講不當講的都亂說,仔細拔了你的舌頭?!闭f著對何家賢道:“母親知道你知書達理的,必不會學(xué)那些子狐媚招數(shù)……”
“母親……”何家賢恰到好處的泫然欲泣,像是受了委屈口不能言:“兒媳自然不會那些,可架不住有人會,兒媳只想防著一二……”
這便是跟陳氏交心了。陳氏不動聲色笑著:“老二是個風(fēng)流的,又偏愛在那煙花之地流連,苦了你了……你且告訴母親實話,他是不是還未與你……”言語閃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