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淵將李長明帶回了云府,沈綾也被云景抱了回去,他一副癡心守候的樣子,守在床邊握著沈綾的手,看起來甚是深情。
我忍不住插了句:“既然當(dāng)初你也喜歡她,為何后來又因為別人的一面之詞而懷疑甚至疏遠(yuǎn)她?你可知沈綾心中的傷疤何止千萬道?而這些,都是你留給她的?!?p> 云景沉默以對。
杜蕓娘自從我們把她帶回來,就有些神志不清了,現(xiàn)在見誰都是李長明,大喊著不要過來,如此可恨之人最后的結(jié)局也如此可憐。
寂淵突然將我喊了過去,我問他何事,他卻指了指李長明,故弄玄虛。
“有什么事快說??!”
“我剛才才知道,為何李長明明明死了,小九你的幻境卻看不到李長明死后的場景,連還魂術(shù)都沒辦法,那是因為李長明的魂魄不但沒有因為尸骨無人收斂而成為孤魂野鬼,反而因為怨氣太重或者某種天機(jī),讓他成了魅。”
我有些詫異,李長明竟是成了魅么?
魅是靈族的一種,它們依靠人而生,一般來說,魅只有在人氣鼎盛,或者怨氣極深的地方才會出現(xiàn)。不是沒有過其他五界中的生靈變成魅的先例,我之所以詫異,是因為在除了靈族以外的其他五界中,生靈想要變成魅極其困難,因為魅這種東西基本是脫離六界規(guī)則存在的,它們法力低下沒錯,可它們上天入地?zé)o所不能,它們是極其自由的。它們可能任人欺辱,但它們也能到達(dá)你去不了的地方,它們不受任何法陣的束縛。
我曾和一只瀕臨死亡的老魅較量過。那時它越過仙障來到我的天穹宮,想要與我這上古之神比試誰先到極北之地,我那時雖說年紀(jì)大,修為高,卻也不會輕敵,便答應(yīng)了它,誰知在我拼盡全力的情況下,那只老魅還是贏了我,到今天我都忘不了它臨死前那種趾高氣昂和意氣風(fēng)發(fā),以及得意洋洋……
李長明竟是變成了魅??!難怪我追蹤不到他。
“凡人化成魅沒那么容易??!”我疑惑道,那種身體的極限要求人就受不了,這些年來變成魅的,還大多是鬼族那些快要化土的老鬼們,美曰其名“體驗最后的狂歡”…………
人的身體和法力修為,哪能跟鬼比?就是比怨氣,人也拼不過鬼?。?p> “凡人化成魅確實(shí)沒那么容易,但是這李長明還真就不是一般人?!蓖蝗话肟罩袀鱽硪粋€渾厚的聲音,一個青衫男子眉眼含笑的立哪里,手里還拿了一把白扇子,容貌清秀,氣質(zhì)不凡。
唉,但這氣質(zhì)不凡,只是在凡人眼里。在我們神仙眼里,他的氣質(zhì)只有一種,便是猥瑣。
此位仙友,便是主九重天無雙宮,掌握天下人命運(yùn)的那位星君:司命。
我和司命,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緣分,神族中人要么是天生仙胎,像我和天君這樣的,要么就是從其他各界修煉而成的,譬如玄奇。
司命和這二者都不一樣,他從來沒修煉過法術(shù),也并非天生仙胎,他那司命的品階,還是靠那張嘴得來的。
司命本來是凡間一界書生,因為憤世嫉俗,且老司命的命格冊子上他的一生實(shí)在是坎坷,在遭逢那些苦難以后,司命更加對這俗世厭惡至極,他為人激憤,又命里考不到功名,一介書生為了糊口活命,只得鐵筆書寫天下事,偶爾也寫寫小故事流傳于大街小巷,也算落魄才子。
某一日,司命喝多了,便跑到凡間供奉老司命的地方對著老司命的神像破口大罵,文采之高甚至于兩個時辰罵下來沒一句重復(fù)的。老司命被他罵的怒火中燒,一個疾雷當(dāng)頭劈下,把司命給打死了,由此,司命成了一縷孤魂。
做了孽事,自然會有報應(yīng),老司命還沒嘲笑完司命時,又是一道雷閃過,卻是他飛升上神的天劫,因為犯了濫殺無辜,這一劫提前來了,老司命這一劫沒熬過去,坐化歸塵了。他臨坐化前,約是覺得對不起司命,又覺得這孩子文筆不錯(之前罵人就可以看出來),就選擇將自己的位子交給他。
司命奉了老司命的遺愿,前往九重天面見天君,可他那時還是一縷孤魂,南天門守門將士自然不會讓他進(jìn)去,而我,正巧路過那里,司命對著南天門發(fā)了一通文縐縐且不失鏗鏘有力的牢騷,差點(diǎn)被面無表情的天兵天將丟下界去。
他那一番話沒說服天兵天將,卻是說動了我,這種劍走偏鋒的人才,我神族好久都沒有過了,我便做主,帶他去見了天君。
司命成功入駐無雙宮,成為新一任司命,再后來,他帶了禮物來我那天穹宮拜訪,我與他出身不同,有些地方的性情卻是出奇相似,相談甚歡,因此,成了朋友。算算年紀(jì),我和司命相識也有七八萬年了,這七八萬年的感情,沒人會懂。我和司命之間,從來不存在那些禮數(shù)什么的,這也是我將他看做朋友的原因。
我變成凰洛的事,司命是知道的,他與我一樣,背地里實(shí)在看不上他頂頭上司天君的德性,聽說我下嫁魔界的事,他晚上就爬了宮墻,進(jìn)了我那天穹宮陪我喝酒聊天,順帶趁著酒的后勁將天君祖宗十八代都給問候了一下。
如今分別已久,他的模樣,在我眼里,依舊是那么糟心。
他還未降下云頭,我便抱怨開來:“司命,你這命格冊子到底怎么寫的!如此造孽的緣分,恐怕也只有你寫的出來!還有李長明又怎么變成魅了?你連靈族的命格都能寫了?”
司命聽了差點(diǎn)摔下云頭:“姑奶奶,我哪有那本事,說起來,這事還真不怨我!”
他邊說著,便將懷里的命格冊子掏了出來,凌空扔向了我,隨后才降下云頭。
“你就這么給我看?”我古怪的望著他,司命這小子以前把這冊子看得跟什么似的,每次都得我動手揍他,他才會交出來,口中還不住道:“不是我的錯,是我實(shí)在打不過她,世間的人??!千萬不要怪我!供奉的香火,也別斷了才好!”
“反正也沒什么意義,不如給你看看,待你找回帝子劍,我也能在天君面前長長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