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子監(jiān)中,博士喊了下課,一眾學生就三五成群地散了。
莫桑拿著書失魂落魄地走在最后。
“樹之,走快些!”
前面一人喊他。
樹之是他的字,沒人常這樣喚他,除了監(jiān)中幾個關系不錯的好友。
莫桑順著聲音望去,青石小路那端站著一個同他一樣打扮的少年,青衣黑靴,星眸黑發(fā),陽光從后面射來,襯得他身形頎長,整個人鍍了金一般。
見他朝自己招手,莫桑笑著回了。
他身邊黑衣黑帽的白胖男子扶著手中拂塵,瞇了眼笑著點頭。
“見過七皇子,見過高公公!”
莫桑上前拱著手彎腰行禮。
“行了,”蕭珩笑著拉起他,打趣道,“你在我身前行這般虛禮是給誰看呢?高公公可不是外人?!?p> “七殿下說得對,”高鳳尖著嗓子道,“雜家同莫公子也不是第一次見了,不用這般客氣的?!?p> 他說這話時臉上掛著得體的笑,莫桑暗暗驚奇,似乎每回見高公公,他的笑容都這般,不是過分熱情卻也不疏離,看著很真誠。
又聽他道,“陛下派雜家來這國子監(jiān)辦事,貴妃娘娘便順道托了雜家給七殿下傳話,誰道如今話傳到了,殿下卻不愿意跟老奴走了,非要等著莫公子來說幾句話才肯走,莫公子快些勸勸他,不然老奴交不了差怕是要受罰嘍!”
莫桑一驚,看向蕭珩。
蕭珩心知這高鳳打趣他,便罵他,“你這老奴慣會見風使舵,本殿下哪里如你說的這般了?”
又對莫桑道:“樹之莫要聽他的渾話,我母妃喚我回去用飯罷了,哪里急在這一時片刻,我不過是想問問,秋家少爺那事兒你可辦妥當了?”
提起秋洄,莫桑無心再想其他。
“我今兒個讓小多去秋府遞了帖子,人還沒回來,至于秋洄明個兒會不會去,我也不敢保證,”他嘆氣道,“你也知道,我們兩家除了生意上的往來,私底下也沒什么交情……”
“那你可將明個兒詩會的時間地點都講清楚了?”蕭珩又問道。
“那是自然,只是……”
莫桑越想越沒把握,那日回來后他一直掛念著秋洄的安危,后來得知他無事才松了口氣,本以為此事就算過去了,卻不想那個喝酒吟詩的身影時時在腦中徘徊,那首詩也是刻刻在耳邊縈繞,幾位好友逼問之下,他才將那事兒說了。
幾人又是不信又是好奇,這才出了這么個主意。
但秋洄若是有意藏拙,怕是不屑去的。
“你就別老是擔心了,”蕭珩拍著他肩膀安慰道,“此次詩會我安排在了茗香閣,包的是天字一號房,還邀來了一群文人騷客,他若真心喜愛吟詩弄詞當是會去的。”
莫桑點頭,略一沉吟又覺出不妥來。
“那些個文人騷客不請也罷,若是已經請了不妨先將他們安排在別的房間,我看那秋洄脾氣古怪著呢,若是嫌人多吵嚷就不好了。”
蕭珩覺著他說得有理,便應下了。
待二人分別后,高鳳問道:“方才殿下跟莫公子談論的可是供應御酒那家的少爺?”
蕭珩點頭,“怎么,你見過他?”他問道。
“那倒是沒有,”高鳳搖頭。
又說道,“老奴是聽宮里的葛太醫(yī)說起的,前些日子秋家差點兒出了人命請他過去診治,他到時那秋家少爺已經沒氣兒了,也不知怎的,等他一離開人又醒了,氣得他大罵秋家少爺是故意裝死來壞他名聲的……”
“人家何必拿自己的命開玩笑,也就他能說出這話,”蕭珩諷刺道,“他若真是個有本事的,怎么不將我皇祖母的病治好了?眼下我父皇千里迢迢請了那沈三郎來,他倒好,對人橫挑鼻子豎挑眼的,生怕人不知道大歷的御醫(yī)多無能似的?”
見蕭珩真動了怒氣,高鳳勸道,“還不是那沈三郎太過年輕了,殿下不必生氣,葛太醫(yī)這么做是試探他,這也是為了太后娘娘的身體著想不是?”
“你倒是會替他說話?”
蕭珩停下瞧他。
高鳳忙委屈道,“殿下這么說就是冤枉老奴了,老奴原本是想說那秋家少爺的……”
是您非揪著那葛太醫(yī)不放。
“秋家少爺怎么了?”他問道。
“也沒什么,”高鳳有些后悔自己多嘴,便含糊道,“只是老奴聽人說,他雖生得皮相好內里卻是個草包,見殿下邀請這樣的人參加詩會心中一時好奇罷了,想來是那人說錯了。”
“也不見得就錯了……”蕭珩小聲嘀咕道。
過了一會兒,又問高鳳,“你說樹之不讓請那些文人騷客,是不是怕秋家少爺作不上詩來難堪?。俊?p> 僅憑一首詩就斷定一個人有才,何況還是個人盡皆知的草包,是不是草率了點?
秋洄若是有真才實學倒罷了,若是沒有,人越多越難堪,這倒是真的。
“老奴不知……”
…………
門房送來帖子時,秋洄還待在書房里。
秋棠接了帖子,心里別提多高興了。
嘿,竟然有人跟他家少爺下帖子,她還以為有生之年看不到了呢?
“夏蓮姐姐,要不要把這個好消息告訴少爺?”秋棠問道。
同時摩拳擦掌,隨時準備沖向書房。
“你怎知一定是好事呢,”夏蓮朝書房緊閉的門看一眼,繼續(xù)道,“你可別頭腦發(fā)熱,少爺許是忙著讀書呢,你打攪了他仔細夫人知道了罰你……”
秋棠嘟著小嘴不說話了。
還讀什么書呀?先生又被氣跑了,她心道。
書房內,秋洄內心比抄書時還煎熬。
她低頭瞅瞅寫滿莫桑名字的那張紙,伸手想把它撕碎了,可手一放上又不忍心了。
她好歹占了人家的身體,這個東西怎么著也算是遺物了。
若是毀了,怕是不妥。
可就這樣留著,那也不妥……
糾結半晌,她找來兩張白紙,研了墨汁潑上去,少時待那紙干透,將寫有莫桑名字的那張紙夾了進去。
兩張黑紙夾著一張白紙,四面再封住,看起來跟一張厚紙沒什么倆樣。
只是這全黑的畫風看起來恁的奇怪。
秋洄將它掛在身后的書架上。
“看,我把你的東西裱好掛起來了,”她無恥道,“你可要保佑我快些暴富才是!”
誰道一語成讖。
浮笑三生
渣作者覺得,自己多半是要淹了,有生之年也沒別的要求了,有認真看書的小伙伴能說句話嗎?那將是我不竭的動力,吱吱吱吱~收藏呀,推薦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