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蘇青光走后,衛(wèi)冉冉就像變了一個人,她每日倚靠在蘇府大門前的老樹根上,眼睛望著蘇青光離開的方向,流露出滿臉的渴望和眷戀。
蘇家代代相傳的青花瓷也不再被她束之高閣,白天,她在門前等待著蘇青光的歸來,晚上,她就伏在案前,對著青花瓷默默地發(fā)著呆,不時還發(fā)出“撲哧”一聲的傻笑。
日子一天一天過去,齊昊的周圍又再一次出現(xiàn)那朦朧的白色霧氣,白色的霧氣向四周蔓延,籠罩住一切可見的事物,充斥著衛(wèi)冉冉生活片段的時光碎片在空氣中飛舞著,隨著場景的不斷變幻,時間加速的頻率越來越快。
衛(wèi)冉冉的肚子一天比一天大,她的小腹微微隆起,一種母性的光輝在她的身上閃耀。
眼看著就要到臨盆的日子,某天夜里,衛(wèi)冉冉從睡夢中驚醒,她的臉上掛滿了淚痕,起身之后,她看著床邊的青花瓷,淚水就如同斷了線的珠子,止不住地往下流。
在夢里,她依稀記得在地獄的烈火中,蘇青光正笑著向她用力地揮著手,而她整個身體騰空而起,向地獄昏暗的天空飛去,最后她只能看到蘇青光慢慢變成一個幾乎微不可見的光點,消失在了視線之中,接著她就醒了過來。
從那以后,衛(wèi)冉冉再也沒有夢到過蘇青光,她也再也沒有陷入過冗長的睡眠之中。
她和蘇青光在一起的時光就好像泡沫一樣,在她還沒有來得及觸碰的時候,就煙消云散。
如果不是能很清晰地感受到腹中孩子的胎動,她還真的會覺得她和蘇青光的這一段情緣也許只是南柯一夢。
在一個風和日麗的午后,偌大的蘇府中傳來幾聲嘹亮的啼哭,衛(wèi)冉冉虛弱地躺在床上,她的臉色蒼白,面無血色,整個人看起來憔悴了許多。
她溫柔地看著身邊哇哇大哭的孩子,那是她和蘇青光唯一的血脈。
這一日,衛(wèi)冉冉順利地產(chǎn)下了一名男嬰,母子平安,她給這個孩子取名為念光,也就是想念蘇青光的意思。
從這一天起,衛(wèi)冉冉將她對蘇青光的感情全部寄托在了這個孩子身上,除了日復一日永無止境的等待,她只有盡她最大的努力將這個孩子撫養(yǎng)成人,她要這個孩子繼承蘇家的香火,她要蘇家子孫昌盛、世代榮華,她不能讓蘇家在蘇青光這一代絕了后,這是她身為蘇青光的妻子、蘇家的媳婦義不容辭的責任。
在衛(wèi)冉冉的悉心照料下,念光一天一天長大了,作為第二代邪術(shù)師的蘇念光,除了血脈的濃度稍稍遜色于他的父親,其他方面一點也不比當初的蘇青光差。
他很快地熟悉了自己所具有的血脈能力,并在齊昊偶爾可以活動的時空下接受齊昊的耐心教導。
由于蘇青光的突然離開,他并沒有時間將作為邪術(shù)師的超凡知識傳授給他的下一代,所以這個責任只能由齊昊承擔起來,既然蘇青光是他教出來的,也就不差再教一個。
從蘇念光開始,蘇家再也不用擔心受到魔鬼詛咒的糾纏,蘇家這個邪術(shù)師家族將轉(zhuǎn)換為更加接近于術(shù)士家族的存在。
血脈會隨著蘇家的代代相傳而變得越來越稀薄,如果蘇家的后代子孫中沒有出現(xiàn)血脈返祖的現(xiàn)象,蘇家終有一天會淪為一個普通人的家族,盛極必衰,歷史的選擇從來都是如此。
蘇念光的長大成人讓衛(wèi)冉冉可以把更多的精力放在自己身上,她將城外的十里桃林移栽到蘇府的后院,閑暇之時就坐在桃林之中小憩一會兒,如果老天爺眷顧,她也許會在夢中再次見到蘇青光,畢竟,這里是他們告別的地方。
衛(wèi)冉冉的年紀一天比一天大,她的兩鬢在不知不覺中已經(jīng)染上了幾分霜白,腳步也沒有年輕時那么靈活了,她越來越喜歡坐下或者躺著,再也不會像年輕時那樣翩翩起舞了。
蘇府的庭院中多了幾個玩鬧嬉戲的孩童,他們歡快地在蘇府的庭院中跑來跑去,時不時還湊到衛(wèi)冉冉跟前,親切地叫她一聲祖母。
“祖母祖母,您為什么每天都倚在門前的老樹根上向遠方眺望呢?”
衛(wèi)冉冉慈祥地撫摸著孫兒孫女的頭,她的聲音已經(jīng)沒有年輕時那么悅耳動聽了,卻仍然可以流露出幾分朝氣。
“祖母在等你們的祖父啊,他去了很遠很遠的地方,祖母相信總有一天他會回來的。”
“你們的祖父不認路,但是鼻子特別好使,我只要每天倚在門前的老樹根上,他聞著我的味兒就能找回家了?!?p> “那祖母為什么每天晚上都伏在案前對著青花瓷發(fā)呆呢?這件青花瓷并不好看啊?!?p> “你們還小,還不懂,別看這青花瓷丑陋無比,但這青花瓷啊,可是我們蘇家代代相傳的信物,也是我和你的祖父兒時第一次相見時的緣由,我看到了這件青花瓷啊,就仿佛看到了你們的祖父?!?p> “祖母年紀大了,眼睛花了,腿腳也不利索了,你們祖父的面容在我的記憶中越來越模糊了,我怕有一天我會忘了他?!?p> “只有看到這青花瓷的時候,我才會覺得,你們的祖父一直陪在我的身邊,他從未離我而去?!?p> 衛(wèi)冉冉的目光溫柔似水,一顰一笑中仿佛又回到了和蘇青光攜手走過的歲月。
春去秋來,花開花謝,衛(wèi)冉冉的臉上爬滿了皺紋,她每走一步都要停下來歇一歇,她的身體已經(jīng)開始衰竭,壽命已經(jīng)所剩無己,但齊昊卻偏偏能感受到,衛(wèi)冉冉身上散發(fā)的靈氣比年輕時更加濃郁,甚至遠遠超越了超凡一階的等級。
不知不覺中,蘇青光已經(jīng)離開衛(wèi)冉冉八十一年了,而衛(wèi)冉冉今年已經(jīng)一百歲了。
今天,又是當年蘇青光和她告別的日子。
這一天,衛(wèi)冉冉起的很早,她的身手突然又像年輕時一樣敏捷,她端坐在鏡前,小心翼翼地給自己畫著年輕時精美絕倫的妝容,她穿上了那日她嫁給蘇青光時的嫁衣,嫁衣鮮紅如血,格外動人。
衛(wèi)冉冉鬼使神差地抱著青花瓷,趁著家人還未注意,一步一步地走向城外的十里桃林。
煙雨漸濃,風聲陣陣,仿佛下一刻天空就會下起傾盆大雨。
衛(wèi)冉冉的衣裙隨風飄動,在那一刻,她早已斑白的長發(fā)似乎再一次綻放出年輕時的光芒。
桃林依舊,物是人非,衛(wèi)冉冉疲累地躺在落了滿地的桃花上,她的眼睛直視著天空,在天的那一邊,蘇青光正溫柔地對著她笑。
他還是少年的模樣,她卻已是白發(fā)蒼蒼的老嫗。
她太累了,她的身體已經(jīng)不允許她繼續(xù)等下去了,可是她還不想放棄,她說過,她會一直等著他回來。
在衛(wèi)冉冉閉上雙眼的那一刻,她懷中的青花瓷釋放著天青色柔和的光芒,剎那間衛(wèi)冉冉又好像回到了年輕的時候,可是她早已無力睜開她的雙眼。
炊煙裊裊,江水含情,這段曠世奇緣注定在今日落下帷幕。
天青色等煙雨,而我會一直等著你,直到我終于等到你。
杰克萌萌噠
終于寫完了這一章,扣題了,不知道大家喜歡不,再有一兩章這一卷就結(jié)束了,大家滿意的話就投票支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