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高夜知道丁原死了的時候,自己的大營門口已經(jīng)站滿了人,一時間讓高夜都不知道該如何是好。有的時候人就是這樣的,明明心里一直在期待著他的死,可當他真的死了,自己卻又有著數(shù)不盡的悲傷。
丁原的死,雖然和自己看起來沒什么關系,可實際上,也可以說是自己親手把他送到了死亡的境地。作為一個從后世而來的人,怎么可能會不知道呂布將要殺死他這件事??勺约耗兀揪蜎]有想著提醒他,在高夜的心里,如果丁原不死,呂布不降,那董卓恐怕真的沒有什么權傾朝野的機會吧。雖然他現(xiàn)在籠絡了洛陽的守軍,還獲得了許多大臣的支持,可是只要自己和丁原聯(lián)合,把董卓趕出洛陽好像也不是什么難事。
只是如果董卓真的被趕了出去,沒有了他權傾朝野,大漢的將來自己還當真無法預料。依照丁原的性格,讓他做一個權臣只怕是不可能,因為他的性格就不適合成為一個權臣。脾氣暴躁,性格耿直,分分鐘就會被袁隗那樣的老狐貍給玩死。同樣的,自己也不適合做為權臣,自己滿腦子里都是如何改造這個世界,就算自己有心力和大臣們玩陰謀詭計,可每天陷在這樣的事情里面,自己還如何改造這個世界呢?況且依著自己的智商,想要斗過楊彪、袁隗等人,估計也是癡人說夢,他們這些老狐貍,能夠傲立于朝堂而不倒,都是有著絕對過人的政治智慧的,自己一個政治小白,還是不要班門弄斧了。
一個失去了董卓亂政的大漢朝堂,說不定真的會趨于穩(wěn)定,畢竟現(xiàn)在雖然天下有著戰(zhàn)亂的征兆,各地方豪強已經(jīng)開始有了尾大不掉之勢,可總的來說人心還是向著大漢的。就連一代奸雄曹操,現(xiàn)在滿心希望的不還是重振大漢天威么!就算是有了董卓亂政,大漢分崩離析的事件發(fā)生,人心也沒有一下子就散了,只要從袁術稱帝分分鐘就被天下討伐這件事上就可以看出一絲端倪。
自己希望的是一個破而后立的局面,只有在一切舊有的規(guī)則被打破之后,自己才有可能把自己所希望的東西強加給這個世界。如果中國能在公元二百年就變成一個崇尚科學的國家,高夜相信,依中國人的智慧,絕對可以屹立于世界之林,萬世不倒。如果能變成一個民主的國家,那簡直不能想象。
但是民主是需要代價的,那就是需要全名普遍具有較高的文化水平和個人修養(yǎng),否則讓一群什么都不懂的百姓決定國家大事,那不是進步,而是災難。只要想一想一群什么都不懂的農(nóng)民,在一兩個野心家的蠱惑下,進行著投票,最后的結果除了禍國殃民,高夜實在是想不出還有別的什么。
可是從私人的角度來將,丁原對自己可謂是恩重如山。不說他和自己師父的關系,單說自己從走入仕途開始,無不受著丁原的照顧,就算是后來去了潁川,丁原不還是想著如何給自己留一條退路么?說實話丁原對自己的感情是真摯的,雖然他不是自己的父親,但他卻一直像父親一樣,一邊磨練著自己,一邊有保護著自己。這樣的人生生的死在自己的緘默之下,無論如何都不能讓高夜保持平靜。
因此紅著眼睛出來的高夜,更是讓大營門口站著的軍卒感到了濃濃的悲傷,丁原平日里待他們雖然算不上極好,但也不差,現(xiàn)在自己的主公身死,連一個早就離開他的高夜都如此悲傷,他們又如何能不更加的悲傷?只是憑著一雙紅腫的眼睛,高夜在他們心中的分量卻不由得更重了幾分。
“諸位,丁叔父身死,我心中難過。大家既然愿意追隨我,我高夜定然不會辜負了大家。只是奉先兄究竟為何殺了丁刺史,你們可有人知道?”高夜在安撫了眾人之后,這才打問道。
眾人七嘴八舌的一頓亂講,聽的高夜頭都要打了,不過大家講的,基本上和高夜知道的差不多,那就是李肅來給呂布獻了馬,送了金銀,呂布跟他一拍即合,這才殺了丁原,投靠了董卓。這些信息雖然和高夜知道的差不多,不過高夜依舊奇怪,像呂布那樣顧家的人,究竟為什么會殺了前一天還在親熱的喊著義父的丁原呢?
高夜聽罷,讓大家暫且安靜,這才說道:“大家且先安營,我覺得奉先兄殺了丁刺史,只怕其中還有隱情,且容我去問問他再說吧。大家既然來了,就是我高夜的兄弟,今晚酒肉管飽,大家只管好好休息。我已命文遠收斂了刺史大人的尸骨,且容我今日架設靈堂,明日我等一齊祭奠!”
丁原的尸骨,就停放在高夜的大營正中,棺槨都是高夜現(xiàn)命人去買來的。對于丁原的祭奠儀式,不可謂不隆重,一連幾日,高夜都在為丁原守靈。一方面是因為自己良心難安,另一方面,也是為了收攏這些并州人馬的心。這些人可當真都是在邊疆殺出來的精兵,自己有了他們,實力大漲自然不在話下。
不過今天確實是不能繼續(xù)為丁原守靈了,因為陛下相召,說是有大事要商議。高夜這個潁川太守既然在洛陽,自然不能缺席。只是議事的方式有點尷尬,并不是像朝會一般,在大殿商議,而是在宴廳里,大擺酒席。高夜在這里自然有著一席之地,而且他的座位還遠在一些大臣之上。只是看著上首位的那人,自己不認識,這才跟旁邊的曹操打聽。
“那是新任的左將軍、鄠侯董旻。”曹操答道,“至于那個,明曦想來不陌生吧,騎都尉、中郎將、都亭侯,董卓義子呂布呂奉先啊?!?p> 高夜聞言不由得一窒,也只得長長的嘆了口氣。正好迎著呂布的目光,那呂布想來也是看到了高夜的動作,心中頗覺無奈,這一次,自己不但失去了義父,只怕是連這個兄弟也要失去了。可惡的李肅!呂布不由的在心中罵道。
不過呂布還是迎著高夜探尋的目光,徑直的走到了主位之下的位置,就那樣隨意的坐了下來。高夜本想去問問他當日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不過想了想現(xiàn)在并不是一個好時候,也就作罷,只是依舊對呂布拱了拱手而已。那呂布眼見高夜向他行禮,自己自然是趕忙回禮,這個時候高夜還愿意搭理他,就說明高夜還是對他有著三分好感的。
“明曦,背主之人,你又何必和他客氣?”曹操不由得小聲問道。
“我相信奉先是不會做這種事的,只怕背后還有隱情?!备咭共挥傻眯Φ溃罢撌煜こ潭?,我相信天下再沒有一人比我更熟悉他,我總想找個機會好好問問他究竟發(fā)生了什么。若真是他干的,他也不會借口推辭?!?p> 曹操還未答話,便聽得一聲低喝:“前將軍到。”高夜只見眾臣俱都行禮,自己也不好失態(tài),只見董卓挺著他的大肚子就走了出來,一時間讓高夜有點迷惘,這才幾日沒見,他的肚子怎么活活大了好幾圈?難道大肚腩這種東西,也是分分鐘就能出來的?
不過董卓才不會理睬高夜這種好奇的目光,因為他根本就沒看見!他只是示意大家就坐,這才吩咐開席。流程永遠是一樣的,總是要在酒過三巡之后,才能說正事。果然不出高夜所料,董卓一開口,依舊是廢立之事。
“諸位,當今陛下暗弱,難以繼承漢室大業(yè)。我有意廢帝為弘農(nóng)王,另立陳留王為帝,諸位意下如何啊?”
董卓現(xiàn)在再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氣勢更加的囂張了,廢話,丁原都死了,呂布都降了,又有誰敢在這個時候跟他唱反調?不過讓董卓沒有想到的是,居然真的有人不知死活,沉聲說道:“董仲穎,你一定要行伊霍舊事么!”
董卓抬眼一望,不是別人,正是高夜。不由得心中大怒,這個高夜,當真是不識抬舉!如今呂布都認了我做義父,你還敢跟我囂張?隨即恨聲道:“不從者斬!”
高夜本來還想看看袁紹會不會跳出來,像史書記載的那般,大罵董卓,不過高夜轉頭一望,他依舊靜靜的坐在那里,頗有一種不動如山的氣勢。只是眼見袁隗已經(jīng)在大聲贊同董卓的計劃的時候,他也沒有一絲一毫的不忿,反而好像自己也贊同一般。
高夜只是匆匆一瞥,畢竟自己現(xiàn)在還在和董卓交鋒,真不知道袁紹現(xiàn)在是這么想的,是準備在自己和董卓交鋒之后,再來個針鋒相對呢,還是他根本就沒打算和董卓唱反調。
高夜直接站起身來,大聲喝道:“當今圣上本無過錯,你既無伊霍之才,又在這里強加罪名,董卓,你區(qū)區(qū)一個前將軍,便在這里囂叫廢長立幼,是何道理!”
“哼,高夜,如今廢立之事,全由我一言而決,怎么,你是覺得我殺不了你么!”
“哈哈哈哈!董卓,想我高夜千軍萬馬之中猶如閑庭信步。戰(zhàn)場之上我雖不是他呂奉先的對手,可是在這大殿之內,你以為,有他呂奉先在,我就殺不了你了么!”
董卓聞言,不由得看向呂布,只見那呂布不由得繃緊了身子,直直的看著高夜,一臉的小心,董卓就知道,恐怕高夜所言不虛,不由得面色不善,靜靜的看他高夜想要做什么。只見高夜倒也沒有發(fā)難的意思,反而是起身就走,再也不理殿內的諸人。
董卓只見高夜已去,不由得大罵了幾句,隨即又說道:“如今還有何人反對?”一雙眼睛,仿佛要擇人而噬。
在場諸人無不顫聲道:“愿從將軍之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