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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山黛

第八章

寒山黛 鶴客 2164 2019-03-02 18:25:44

  霍伯贏走到那面貼了地圖的墻邊,又問:“今日你來找我要說什么?”

  她自嘲身份配不上面前的人,竟然還癡心妄想那么久,只好說:“今日教習的人說我進步的很大,過幾日就能學槍了?!?p>  許是這幾日的心酸讓她心里不爽快,話說到這兒有些啜泣,趕緊從口袋里抽出手帕捏捏鼻子佯裝是感冒了:“這都是小事本不該給你說,我知你見的人多,我這些事其實也沒什么?!?p>  “既然沒事那就算了,但我吩咐你的事......”

  “三爺?shù)氖戮褪俏业氖?,一曼清楚?!?p>  霍伯贏垂下眼,不經(jīng)意牽動嘴角笑了笑,似是很滿意:“天色不早,你在這用過晚飯再走吧。”

  “不可?!被舨A疑惑的看著她,往日里她總是有千百個借口留下來吃飯,如今推脫的那么快。

  她別過頭:“我知道渡邊的事讓你今日不愉快,你想盡早解決。我也想看到你早點愁眉舒展。既然事情重大,不如我就先回去早點準備?!?p>  她目光有些狼狽,不敢去看他的眼睛,只身倉皇的往外面走。

  陸一曼站在門外,背靠著門,還是不忘對屋子里面的人說:“夜里太冷,三爺記得蓋好被子,軍營不比家里,要是睡得不舒服就回家吧。”

  成匈剛端著碗準備去盛點湯出來,樓上的人呼呼的跑下來,他舉高碗打了聲招呼:“一曼姐,這么快就要走?”

  “我還有些事,三爺那兒太多事了,用過飯要是有時間你就多去幫幫他?!?p>  薛井把話都聽進耳朵,答應下來,但看見陸一曼眼角泛著眼淚想必是鬧別扭,連飯也顧不上吃就跑上樓喊伯贏。

  剛進屋子就聽見伯贏說:“你要是實在心疼她,可憐她,就...”薛井推開門打斷他的話,嚷道:“伯贏,你又說什么氣話給她聽了?”

  “氣話?我什么氣話也沒說啊。我給她講的都是明明白白的道理,只是她聽過之后放在心上有些不順耳罷了?!?p>  霍伯贏拿起筆勾出了地圖上杜陵這片地:“只不過讓她接近渡邊,僅此而已,再無他求。”

  “難怪外頭那些人都怕你,我看你就是少根筋,明明喜歡陸一曼還說那么重的話傷女孩的心?!?p>  “薛井,我什么時候說過我喜歡她了?”

  薛井再也說不出話來,無力爭辯。

  ‘呲’的一聲點起煙來。

  半年前正值夏初,他申請回國。

  灼灼的烈日照的人心里焦躁,大哥設計讓紀盧申鉆了空子占了杜陵,他應霍驍?shù)脑拵Пデ熬€。遍山都是烈火焚燒過的痕跡,房屋坍塌的不成樣子。

  他以為那是一片死人的墳場,一定沒有任何生還的跡象。

  同樣是一片火光之中,見到了陸一曼。絕望的眼神里一片死寂,他要的就是這樣一個人。有過勁頭,如今卻失去所有希望的人。

  霍伯贏將她拉起,拍掉她滿身的塵土。之后所有的教習都是為了今天。為了渡邊回來的這一天。成匈盯著他的眼睛,越發(fā)覺得他變了,變得和以前完全不一樣。

  他也懂得去利用別人,懂得什么最脆弱,什么最堅硬牢靠。

  “你有喜歡過的人嗎?”

  霍伯贏被這冷不丁的一絕話問住,不知該怎么回答,他仰起頭,接過薛井給的煙點燃一根猛吸幾口,均勻的突出圈圈煙霧,薄薄的煙霧縈繞在臉龐,他索性閉上了眼。

  軍校的生活枯燥,他也是普通人,他也有著血肉之軀,每日的訓練自然也會累。

  身邊同往英國的人除了周世遠便再沒有其他的人。他向來厭惡周姓的小子,認為他阿諛奉承滿面虛偽,遠遠比不上周賢。

  他向來覺得南地雖小,但因有周賢,就很是光彩。好在周世遠只習了兩年,家中的人就讓他回國了。他再也不用這受眼頭上的晦氣,輕松許多。

  再往后,學校提拔他做教官,日子就有趣多了。他不是隨處可見的紈绔子弟,不會仗著自己身后有人撐腰就盡處風流。

  那一日學校來了好多女學生,說是做義務勞動,專為傷者包扎治療。領頭的是一個長頭發(fā)女孩,帶著一個黃色的發(fā)箍,穿著低跟的小皮鞋來來回回的跑。他一開始嗤之以鼻,覺得弱不禁風的人,看起來有那么嬌貴,若說能照顧好別人,他是堅決不信。過了半個月,圍在那個女孩身邊的人越來越多,他打算親自去看看。本來是抱了恥笑別人的心蹲在那個女孩的旁邊,但看她包扎的一板一眼倒還真是挑不出什么毛病。她聚精會神的查看傷口,沒有注意一旁還有人在看自己。明晃晃的陽光傾灑下來,溫柔的風細細吹著。霍伯贏就那樣望著她,全神貫注的望著她每一個小動作,看她撩起額前的小碎發(fā),抹掉鬢邊流出的汗。

  “你是哪里的人?”

  她好像沒聽見似的,一道又一道的纏著紗布。

  “平日多休息,注意中槍的地方,小心傷口感染?!?p>  旁邊的男同學道了聲謝就趕緊起來換另一個人過來,霍伯贏直接躺在地上那條棉被上,咧著嘴嘿嘿的笑:“我在和你說話你怎么不理我?!?p>  她瞪了一眼地上的人就轉(zhuǎn)過身安撫排隊的傷員,讓他們稍等一會,正好看見小野美子剛出來,趕忙喊她:“美子,再拿一床棉被來?!?p>  等棉被拿來,她整整齊齊的鋪好,攙扶著下一個傷員躺下:“忍著點。”

  因為沒人理他,他頓時感到無地自容,只好假意閉上眼裝睡。

  過了許久,耳邊漸漸沒了傷員的聲音,只有窸窸窣窣收拾東西的響聲,他瞇起一只眼,睜開左眼一看,旁邊的人已經(jīng)準備走了,他一下子慌了,趕緊伸手拽著她:“你怎么不理我?”

  “你是傷員嗎?”

  他搖搖頭,卻見她正要抽出手,趕緊說:“是,我是?!?p>  然后又開始憨笑起來。

  他指著心口佯裝疼痛難忍的模樣:“我心跳的厲害,你知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她的臉突然變得緋紅,刻意躲閃,于是一腳踹在他的腿上。

  之后大概有五天沒有見到和自己說話的那個人。

  每天那些女學生還是照樣來,唯獨沒有她。

  霍伯贏問了好多人,都沒有人知道她去了哪兒。

  那日學生照常在林子里演練,一顆子彈直直打進他的胸膛,他驀然倒下沒有知覺。一開始以為自己要死了,死了也好,但心里還是有點牽掛。

  昏昏沉沉睡了不知到多久,他睜開眼,看見床前圍著許多人,他認出來都是他教的學生,那些學生看見他醒來紛紛喊:“霍長官醒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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