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晚餐,送周哲回招待所,張小言都沒有令周哲驚喜的暗示,這個夜晚,周哲再次失眠了。他已經(jīng)記不清這是多少次為了張小言失眠,明天就要離開返回學(xué)校,想著來時的路上,激動得徹夜未眠,風(fēng)塵仆仆卻精神奕奕,他多想滿面笑容的站在張小言的面前,大聲的告訴她,他周哲喜歡她,從很早就喜歡她,過去因為不懂而錯過,而現(xiàn)在卻很想正式的告訴她,他想和她在一起,哪怕現(xiàn)在天各一方,他也希望和她在一起。他相信以張小言的聰明,她不可能不知道他的心意,可是,張小言刻意保持的距離,傳遞出足夠明顯的訊息。雖然不指望強求,可這樣的結(jié)果難免落寞。
而這邊的張小言,也注定度過一個難眠的夜晚,放手與把握,僅在一念之間,可誰又能知道這是怎樣的結(jié)局呢?
第二天的分別,兩個人各懷心事,在離別的車站,兩個人都沒有說話,只是一起看著車站的電子鐘,都在數(shù)著時間。
“小言,這個,是送給你的?!敝苷苈氏却蚱屏顺聊?,手里,拿著一個包裝精美的盒子。
“什么?送給我的?”張小言興奮的接過,壓抑住砰砰的心跳,裝作沒心沒肺的樣子,凌亂的拆開禮盒。
是一個漂亮的發(fā)夾,鑲滿了水鉆,卻不俗氣,黑白兩色的搭配,點綴出的字母是“l(fā)ucky”,呵呵,還好,不是“LOVE”,張小言心情糾結(jié)的想著。
“太好看了,謝謝你,哥!”
張小言的話音一落,周哲的表現(xiàn)顯得有些僵硬,不過很快就恢復(fù)平靜,溫暖的笑了,晃晃手上的手機:“妹子,以后有什么事情給我打電話,我的手機24小時為你開機?!?p> “我才不打,話費太貴,我舍不得,呵呵!”張小言笑的有些調(diào)皮。周哲跟著,傻乎乎的把嘴也咧開了。
這一幕被張小言稱之為廢話最多的一幕,以至于現(xiàn)在她在餐廳看到保持距離卻談笑風(fēng)生、言語曖昧的年輕男女,就想著,這兩個人中間,一定有一個是懷了心思的。什么“友達以上,戀人未滿”,純粹是騙人的鬼話,友一旦達了以上,即使不是戀人,也必定是敢想不敢做而已,嘴上客客氣氣曖曖昧昧,其實內(nèi)心里,早對著對方說過千遍我愛你了。所以現(xiàn)在有人問,談戀愛的人之間說什么話最多,張小言雖然單身,卻每次都斬釘截鐵的回答:廢話最多。
快進站臺的時候,張小言突然遞過一封信,粉紅色的信封,里面也應(yīng)該是薄薄的,周哲的嘴角有些僵硬的抿了一下,猶豫了一下,接了過去。他清晰的感覺到,張小言在把信交給她的時候,猶豫了一下才松手,這一猶豫,讓周哲的心也跟著一緊。
“上車在看吧,我的字太難看,在這里拆開我會難為情。”這種蹩腳的托詞讓小言自己都覺得難為情,眼睛很別扭的看向別處。
周哲倒也痛快,把信封收起來,叼著自己的票沖向檢票口,進檢票口的時候,不忘記向張小言回頭喊道:“頭發(fā)不準剪,發(fā)夾不喜歡了也不準扔,我會定期檢查!”
回憶到這里的時候,張小言忍不住伸手摸摸自己齊肩的短發(fā),清楚的記得剪刀剪過頭發(fā)時,心跟著剪刀一起發(fā)出的“咔嚓”聲。
登上火車的周哲,來不及好好的整理床鋪,趕緊打開了張小言的信,可以說,這是張小言第一次用“寫”信這種方式和他交流,之前在網(wǎng)絡(luò)上的交流,雖然便捷,但是遠沒有這原始的手寫書信讓周哲激動,他甚至有一種在看情書的悸動。
展開帶有香味的信紙,張小言那和她性格不相符的嚴謹規(guī)矩的字體呈現(xiàn)在眼前:
“周哲,謝謝你,在這樣一個孤單的假期帶給我的歡樂和感動,你還和以前一樣,陽光,快樂,也多了一些成熟,看到你如此,內(nèi)心真的為你高興。
我們都已經(jīng)18歲了,我不想故作天真的說,我不知道你對我的情義。是的,你不遠千里的探望,充滿期待的眼神,已經(jīng)告訴我你要對我說的話,相信我,我雖不懂你,卻懂你的心意。
我想,如果我們高中的時候,沒有戛然而止的疏離,而我,也沒有發(fā)揮失利,如今我可能會欣然接受如此優(yōu)秀的你。可是周哲,我們把一切都變成了省略號,讓我自己也分不清今天的我對你是如何的心意。平凡如我,得到你的青睞,卻那么的不真實,以至于我分不清在你眼前瘋瘋傻傻的自己,到底是偽裝還是本性。我渴望內(nèi)心安定的感覺,患得患失的感覺會讓我很累,于我而言,與你這樣毫無指望的友誼,反倒更讓我有安全感。
我們都只有18歲,開始,也未必有將來,將來的我們會變成什么樣子?會不會變成對方不喜歡的樣子,再或者,干脆變成自己不喜歡的樣子?我原本是個自信的女孩,站在你的身邊,會隱藏我的光芒,周哲,請允許我呵護我本不強大的自信,也請允許我定格彼此內(nèi)心的美好。
在最美的年華遇到你,并且得到你的心意,我心存感激,但我們相遇太早,早到不敢承諾,不敢相信。別告訴我你喜歡我什么,也別告訴我你喜歡我多久,我怕發(fā)現(xiàn)你看到的不是真實的我,也怕你隱藏的心意對我是種折磨!你或許覺得我矯情,我卻是真心!
我珍惜我們的友誼,愛情有天長地久也有轉(zhuǎn)瞬即逝,可友誼是可以天長地久。好好的,你的未來,我不參與,卻滿懷祝福!”
周哲反反復(fù)復(fù)的看著眼前的文字,字里行間,沒有曖昧,雖然沒有斬釘截鐵的拒絕,卻有著不容反駁的倔強。張小言,張小言,你居然都沒有給我一個表白的機會!什么叫做友誼可以天長地久?他要這樣的天長地久做什么?周哲坐在那里,覺得自己的呼吸都變得粗重,眼前的字也離自己越來越遠,如果我的心意對你是種折磨,那么你知道不知道,你的視而不見才是最殘酷的回應(yīng)?
這邊的站臺,周哲當然不知道張小言坐在長椅上哭得稀里嘩啦,她自己都不能分辨自己為什么要寫出那樣一封信,可是多么諷刺啊,從12歲開始,愛了他6年,如今唾手可得,卻硬要轉(zhuǎn)身錯過!18歲,并不是張小言拒絕愛情的原因,但是,卻是她拒絕周哲的原因。有一種男人,甚至讓你舍不得與他戀愛!
張小言知道自己遲早要有愛情,可是,如果一定要在這樣的年華有這樣一趟必修課,她不舍得是周哲,初戀是美好的,可他們離可以承擔(dān)責(zé)任的未來還有很多年,如果熬不到終成正果怎么辦?如果他喜歡的,他眼中的優(yōu)點,其實都是經(jīng)過美化的印象,并不是真實的自己,又該怎么辦?她并不是矯情,周哲不知道,張小言拒絕的,不是愛情,是18歲的周哲,是那個沒辦法確定是得到還是失去的周哲,是那個因為害怕失去,而不敢得到的周哲!張小言哭的非常傷心,像心被抽離了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