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墨起身來到水止面前，恨鐵不成鋼一般嘆了口氣：
“你說你堂堂水家二爺，整天打扮成叫花子一樣?！?p> 水墨拿起一旁的梳子，努嘴示意他坐過來，熟練又嫌棄的給他打理頭發(fā)。
“這以前都是你娘給我打理的……。”
話一出口，頓時房中寂寂無聲，水止眼神一瞬間死寂，木然的看著窗外。
水墨對母親這個詞沒有概念，她唯一能聯(lián)想的就是冷丹青的關(guān)懷。但是此刻，她突然無比希望母親在，哪怕只是幫父親梳梳頭。
打破安靜的是紫冷的腳步聲，隨之而來的還有紅寂的聲音。
“怎么又弄成叫花子一樣了，快來我給你洗洗澡?！辈挥煞终f紅寂直接忽略水墨和紫冷，拉著水止的衣袖就走。
水止尚未反應(yīng)過來就被傻傻的拉走了。
紫冷目瞪口呆。
水墨露出一絲詭異的笑容：
“你知道為何紅寂對我這般特別了吧？”
“這難道？我一直以為紅寂拒絕熙王爺，拒絕一眾少爺公子，是好女風(fēng)，喜歡小姐……”
“她是喜歡我，不過，她更喜歡當(dāng)我娘。唉！我爹這個無賴，也只有比他更無賴的人能治得了他，冤孽啊。”
水墨重重的嘆了口氣，轉(zhuǎn)身回了座。
“小姐既然知道，不攔著？還任由她？”
“我攔著做什么？我那整天叫花子一樣的爹，有個女人疼他不好嗎？那整天風(fēng)騷得要飛起來的紅寂，偶爾賢良淑德點不好嗎?！?p> “小姐，你……”
紫冷再次目瞪口呆。
“反正我是堅決不會叫她娘的，就比我大兩歲還想讓我叫她娘，做夢?！?p> “……”
紫冷默默的走向茶臺，她不想去回憶剛才發(fā)生的所有事情，她一點也不想。
半晌后。
“小姐，我以后也不想叫紅寂二夫人，我先申請，免得以后說我不守規(guī)矩，她還比我小一個月呢?！?p> 紫冷頭一次這般可愛。
“哈哈哈……?！?p> 疏影小筑第一次傳出水墨狂放的笑聲。
凈房里……熱鬧得很！
“我自己洗，你出去，出去?！彼苟疾恢衷撛鯓臃帕?，一個勁想推紅寂出去，又不敢真上手。
尷尬得很。
“你洗不干凈，洗得干凈還會弄成這樣？我和你說呀，這胡須每日得剃，這頭發(fā)每日得洗，這衣服每日至少也是要換一次的，還有你瞧瞧你這指甲，你是去當(dāng)野人了嗎？怎么每次出去干干凈凈的，回來就這一副邋里邋遢的模樣。”
紅寂完全不見外，連稱謂都省略了。
“你再不出去，再不出去，我就要，就要……。”水止?jié)q紅了臉。
“你要做什么？脫褲子？你脫呀，我們正好把事也辦了。”紅寂一臉正義凜然的看著他。
“你怎么這般，這般不愛惜自己呀，小的時候你不是這樣的。”
“什么不愛惜自己，你趕緊給我把衣服脫了，還要我給你扒了嗎？再不脫我喊非禮了?！奔t寂皺眉。
“你還是小姑娘，小姑娘家家的，要知，知，知禮義廉恥。”
禮義廉恥四個字，水止幾乎是從牙齒縫隙里面呼出去的，說太大聲了怕她真喊非禮。
“事真多?！奔t寂上手就來給他扒衣服。
不多時，凈房里就開始了雞飛狗跳。
水止躺在浴桶里，全身都繃直了，紅寂在身后溫柔的給他洗頭發(fā)。
他也曾是風(fēng)度翩翩佳公子，也曾縱馬游街徹夜狂飲，也曾一擲千金只為美人一笑，也曾與天下為敵只為佳人。
……
綠蕪居內(nèi)。
紫冷好不容易平復(fù)了心緒，又被紅寂的腳步聲攪碎了。
她拉著水止重回了疏影小筑。
紫冷一時又目瞪口呆了，這還是剛才那個邋遢的叫花子嗎。
明明就是溫文爾雅的江南公子。
他臉上雖多了些歲月的痕跡，黑了些，眼角還有一道小小的蝴蝶疤痕，卻更顯得穩(wěn)重成熟，非是那些小年輕可比。
“諾。人我給你了，我那邊還有事，待會我來接他，你可別吵他太久，好不容易回來得休息休息?！奔t寂看著水墨就是一頓吩咐，吩咐完臨走還理了理水止前胸的衣服，然后淡然的走了。
完全不顧房中還有三個傻了眼的人。
“爹！你若是娶她，我會給她備份豐厚的嫁妝，但是娘我是不會叫的！”
“……”
水止白了一眼水墨。
“好好好，我先說正事，紫冷，你去看著門口，不準(zhǔn)任何人進(jìn)來?！?p> “是！”紫冷尷尬得恨不能跑出去。
水墨極少如此正經(jīng)，也極少不留紫冷在身旁。
水墨把這幾天見軒轅玨的前前后后和盤托出。
水止有一會兒的沉默。
“水家既已交給你，你可以按著你的想法決定水家的未來。”
“這是一條驚險至極的路，稍有不慎，可能會株連九族，父親，母親，阿姐，灼灼，大伯，甚至祖母，還有水家的宗族都在這一念之間?！?p> 水墨留有后路，昨夜雖表了衷心，但她在未見水止之前，把自己灌醉了，沒讓軒轅玨說出口。
“若無依附，百年家業(yè)也不過一瞬之間，就會土崩瓦解，樓蘭的端木家就是很好的例子?！彼箍粗巴?，背著手背對著水墨。
那背影，頎長而安全。
“我們水家，既然是商人，那就成為天下最強的商人，良禽擇木而棲，既然要選擇參與進(jìn)這紛繁的天下中，那就選最有可能成為天下之主的人。”
水止歷來對女兒的眼光和能力深信不疑，他一直明白，女兒的能力和天賦，遠(yuǎn)在自己之上。
她看得更遠(yuǎn)，對于灼灼和她自己的病情，她也比水止更清楚治療的法子。
只是，水止也擔(dān)心：“你有幾成把握，誰能成為最后的贏家？成事，不僅僅是人，還有天時地利和運氣。”
水墨搖搖頭：“我并無把握，五成都沒有。只是爹爹，我們別無選擇，灼灼不能再等了，我這次回來，發(fā)現(xiàn)她的脈搏比一年前又慢了，甚至，她會出現(xiàn)呆滯的瞬間，這些藥物雖然名貴異常，但是也僅僅只能維持，無法根治。”
水墨深深嘆了口氣。
水止有一會的沉默。
“好！你想如何做，按你的想法來，不管你要做什么，爹爹永遠(yuǎn)會站在你這邊?！?p> “那這月十五，我把水家的宗族召過來一起議事，有勞爹爹去和他們吵架！各個地方的大掌柜，也該有個結(jié)果了?！?p> “這些老東西，我聽說你砍了那九個老東西，自己沒傷著吧？”
“自然沒有，要不我們比試比試？”水墨眼中閃過一絲狡黠。
“別別別。你外公那個老不死的，想盡辦法傳了十甲子功力給你，十個逍遙境，也虧得只有他餿主意多才能把這十人聚齊，識時務(wù)者為俊杰，我才不自己找罪。”
水止正經(jīng)不到三句話。
“還挺識相！”水墨得意。
水止搭上她的脈搏：
“不過，你還沒有吸收完嘛，都一年了才吸收了不到一成?！?p> “尋常人吸收一成就會暴體，我若不是這一年日日溫養(yǎng)筋脈，寒脈和功力相互糅合，今日怕你也見不到我了。”
水止白了她一眼，雖是自己的女兒，現(xiàn)在卻打不過她了，想想就丟人。莫道那個老東西，還是寵自己外孫女。自己這個女婿倒是從來也不幫襯幫襯，十甲子功力好歹給自己一甲子也好啊。
水墨仿佛看穿自己親爹的想法：
“你把人家女兒都騙了，還想外公給你內(nèi)力？若不是看在娘的面子上，外公都想卸了你?！?p> “你可別忘了，你可是我女兒，他莫道可是姓莫，你姓水。”
水止醋壇子說翻就翻。
“哈哈哈?！?p> 紫冷聽房中的笑聲，渾身雞皮疙瘩就起來了，不知小姐又如何欺負(fù)她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