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墨抱著洛子倫迅速沉入水中,游向另一個方向,她找到一棵巨大的榕樹,一躍從水中飛向樹梢。
來不及去弄清楚剛才的事,她忙喂了一顆藥丸給洛子倫,又運功為他護住心脈。
洛子倫緩緩醒來。
“我……”
水墨伸出食指覆在他唇上,示意他噤聲。
肌膚觸碰之間,一絲異樣頓時飛上心頭。洛子倫別過頭,耳根不自然飛起一抹紅霞。
水墨低頭才發(fā)現(xiàn)自己全身濕透,曲線畢露無疑。
她轉(zhuǎn)過身,側(cè)身對著他,示意他看前方。
洛子倫這才發(fā)現(xiàn),離他們數(shù)十丈之外,有一群人正聚在一起,為首一個白紗覆面的女子正坐在一張虎皮大椅上,身后跟著十幾個人。她面前一處河邊空地上,一個粗虬大漢,拿著一把大刀,手起刀落一個人頭就落入水中,他熟練的一腳把剩下尸體踹入水中,呸一聲吐了口唾沫。
女子饜足的倚在虎皮大椅上,閑閑的剝著旁邊金絲瓷盤上的葡萄。
不一會,水中的血腥吸引著一群魚游來,它們啃食著尸體,瞬間就只剩下森森白骨。
洛子倫大驚。
“真是有趣!”那白紗女子看罷,懶懶起身,轉(zhuǎn)身消失在了密林中。
好一會兒,水墨才開口:“那女人身邊,有逍遙境高手,若你一開口,距離如此近,他必然有所察覺。”
洛子倫又是一驚:“二小姐的功力,已到地位?”
水墨漫不經(jīng)心:“玄位罷了,上玄位!”
玄位之后,就有上玄,中玄,下玄和玄至境之分。
洛子倫又是感嘆,自己不過上玄位,在同齡人中已經(jīng)是極致,自己還自詡得意,水墨不過十六歲,也已是上玄位,自己真是慚愧。
“這瀑布太過兇險,我竟無法抗住它的千鈞之壓,這些人是如何來的?!甭遄觽愇⑽脨馈?p> “我也不曾想它竟如此深,你損耗了真氣,我們先找個地方把衣服晾干,你調(diào)理一下內(nèi)息,我們再做打算?!?p> 兩人一前一后進入密林,找了個大石旁,洛子倫抓緊時間調(diào)理內(nèi)息,水墨在四周查探,順便把衣服放在風(fēng)口吹干。
洛子倫調(diào)理好后,水墨已經(jīng)采了野果回來。
“這是火雀果,能飽腹,亦能驅(qū)寒。”
“二小姐學(xué)問見識真是寬厚,我自愧不如!”
“就是經(jīng)商,常年風(fēng)餐露宿,看得多點?!?p> “那水中的可是傳聞中的食人魚?那女子竟能有地位高手在旁護衛(wèi),身份定然不低?!?p> “那不是普通食人魚,如此兇殘的食人魚,只有古書上才有記載,大夏,是沒有這種東西的。我們沿著他們的足跡去查看一番吧。”
“他們進入了密林,這密林又深不可測,莫非二小姐有識路之能?”
“我自小是路癡,外公怕我走丟,專門研制了一種追風(fēng)香給我,剛才我在水中之時,趁機彈在了那大漢身上?!?p> 洛子倫心內(nèi)凄凄一笑,眼前的女子若是屈居深閨,管管府院門庭,那太委屈了她,她心思縝密,計劃周全,學(xué)識見聞深厚,沒有幾個男子比得過她。
他心中更加落寞,她若是空有其表,洛子倫可能還會慢慢釋然。
兩人仍舊一路進入密林,林深葉茂,一路毒蟲野物時常出現(xiàn),洛子倫雖有玄位功力,仍舊覺得防不勝防,水墨又拿給他一顆解毒丸服下。
大約半個時辰,兩人從林中走出,眼前景象又是讓人一驚。
眼前是汪洋大海,寬闊不見邊際,在日光中仙霧繚繞,這可不是紅妝樓那水霧,真真正正是云霧環(huán)繞,中間還有一座小島若隱若現(xiàn),如此隱秘的地方,若不是機緣巧合,怕是無人能夠到此地。
再看瀑布下湖中那些食人魚,看來從瀑布上跌落的人,多半也是被這些食人魚啃噬了。
水墨:“追風(fēng)香遇水就不靈了,沒有附著物,我們先在這呆到天黑再上島去查探,否則恐會打草驚蛇?!?p> “好!”
全程,洛子倫都像是一個木頭人,聽著水墨的安排,在水墨的帶領(lǐng)下,看到這些這輩子都不曾見過的詭譎之事和絕處之景。
仿佛做夢一般。
而水墨,淡然自若,習(xí)以為常。
她,到底是怎么樣的女子?
兩人找了一棵高大的樹梢藏身,水墨灑了藥粉在四周,避免有毒蟲襲擊。
她是不怕,不過洛子倫是常人之軀,恐怕會有損傷。
“依公子所見,那個女子是何人呢?”
“她的口音,像是樓蘭人?!甭遄觽愒谲庌@玨身邊十幾年,自小陪讀見過各色人,有識人不忘之能。
“樓蘭能有地位功力傍身之人,不是皇家貴胄,至少也是功勛世家?!?p> 洛子倫鎖眉:“才發(fā)現(xiàn)盛家的銀子,現(xiàn)在又扯出樓蘭,樓蘭與大夏交好數(shù)十載,是簽訂過盟約的,若是真有牽扯,這問題就大了?!?p> 若是樓蘭和北夷同時出現(xiàn)在大夏,大夏的北境和西境,是很危險的。
水墨:“樓蘭國君沒有這意思,但是不能保證樓蘭其他人,樓蘭幾年前新?lián)Q了國君,盟約是否作數(shù),還不好說?,F(xiàn)在只是知道有北方的人在江南,卻不知北夷和樓蘭是否有勾結(jié)?!?p> “晚上一探究竟,估計能有些線索?!?p> 水墨點點頭,閉眼調(diào)內(nèi)息,一瞬間就進入了狀態(tài)。
洛子倫見她不語,也不便再開口,只得在一旁觀察。
這一整日只食用了火雀果自然是不夠,洛子倫已覺得腹中空空,他翻身下樹,去林中獵了兔子回來,找了隱秘的地方生火拷起了兔肉,為避免有生煙,還特意在茂林中。
水墨看他熟練異常,就仍舊閉目運氣,不曾幫忙。
拷得正好之時,突然一個白色之物竄出,幾乎是迅雷之勢,把其中一只拷兔虜走。洛子倫伸手擊向那個怪異之物,卻已不見了影子。
水墨縱身從樹梢上下來。
“小姐可曾見那是何物?”
“快如閃電,來去無蹤,非貂即狐,這般速度的,是極品,定是人訓(xùn)過的?!?p> “莫非我們被發(fā)現(xiàn)了?”洛子倫緊張起來。
“被發(fā)現(xiàn)豈不是更好?!彼恍?,伸手去扯了一條兔腿,吃得心滿意足。
“公子這手藝哪里學(xué)的?竟比我家紫冷還好。”
“自小跟著陛下圍獵,野外長年拷肉,慢慢就都會了點?!?p> “他還真是幸運?!?p> 他?她說他?
似乎,她并不像想象那般喜歡……他。
洛子倫心滿意足的一笑。
“紫冷姑娘會的可比我多,她是醫(yī)仙門下高徒,平日又溫婉嫻靜,是你很不錯的幫手?!?p> 水墨點頭:“她哪都好,就是話本子說得極差?!?p> 洛子倫驚訝:“???”
話本子?
這種東西,不是民間愛的玩意嗎?
水墨管著這偌大家業(yè),又是世家小姐,還有時間看話本子?這種事情哪怕大家閨秀偷偷看了,多半也是藏著掖著不會說出來的。
洛子倫以為自己聽錯了。
“我閑著無事就喜歡聽個話本子,她還沒我府里張嬸和姜嬤嬤說得好。連祖母身旁的容嬤嬤都比她說的好些?!?p> 紫冷要是聽到這話,不曉得還認不認她當(dāng)主子。
“不知是什么樣的話本子,名媛女將,還是歷朝歷代圣賢?”
“那些也聽,不過更喜歡其他的?!?p> 水墨開始興奮起來,煞有介事的介紹她愛的話本子:“就比如去年那事,離我府邸不遠的東村,那東村賣瓜的李生,和西村的寡婦偷情,被他懷胎六月的媳婦逮住了,他媳婦真聰明,回娘家搬來親爹和五個哥哥,打得這李生親娘都認不出!可惜去年我不在,不然必然要跑去現(xiàn)場瞧瞧怎么個打法,也好指點一二?!?p> 洛子倫剛喂進嘴中的兔肉突然噎住了。
這面前冷如冰山的姑娘,喜歡聽東村李生偷西村寡婦的故事?
她還要去指導(dǎo)人家怎么捉奸打人?
洛子倫這二十年學(xué)的禮義廉恥,三綱五常突然崩塌了一般。
“也不只是這些,陛下后宮佳麗三千的事我也挺有興趣的,就是陛下實在太嚴厲了些,坊間都沒什么像樣的話本子出來,有時我實在想聽了,還得自己編撰一二。”
水墨見他目瞪口呆,又補充道。
洛子倫猛咳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