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輝退學之后,馬軍的班長做的是風生水起,再也沒有人給他在背后搗亂,再也沒有人可以和他競爭。他對農(nóng)村來的這些同學一窩蜂的報自學考試并不以為然。在他眼里,參加自考的全是些書呆子,他才不愿做這號沒有用的事呢。
國慶長假結(jié)束后,學校正式開始上課。馬軍憑借著他爸跟任校長的關系,狐假虎威,很會走上層路線,沒幾天,他就跟班主任田老師,學生科的楊科長、團委的張書記拉上了關系,當然除了班主任田老師外,對主管學生的兩位領導每人分別送了兩條煙做為見面禮,這是他父親特意給他安排的,他父親說他半輩子屈居人下,已經(jīng)沒有什么指望了,希望兒子將來能夠出人頭地,為他爭一口氣。
馬軍也確實沒有辜負他父親的愿望,很快在新一屆學生會改選中,他就當選為文體部部長,做為一個今年剛?cè)雽W的新生,能夠在學生會當部長的并不多,學生會一般情況都是第一年當干事,第二年當部長,第三年當主席,歷年如此,然后學校會根據(jù)情況挑最好的工作單位推薦安排學生會干部。馬軍的出現(xiàn)打破了這個常規(guī),有些高一級的同學心中便生嫉妒,但當他們聽到馬軍的父親跟任校長是戰(zhàn)友時,就釋然了,有些也會在背后發(fā)發(fā)牢騷,但發(fā)牢騷歸發(fā)牢騷,“馬部長”安排給他們的事,他們依然很積極的完成。盡管他們比馬部長高一級甚至高兩級,但“官大一級壓死人”,在學生會這個小小的政治舞臺上,官場上的一切游戲規(guī)則并沒有變。進入學生會的每個學生都明白這個道理。有時候需要忍氣吞聲就必須忍氣吞聲,有時候需要點頭哈腰就必須點頭哈腰,有時候需要出點血本就必須要出點血本,因為學生會給他們提供了一個濃縮的官場,為這些費勁心思擠進來的同學們將來走上工作崗位提供了一個絕佳的鍛煉機會。
一個月后,馬軍已經(jīng)在學生會能夠得心應手,把班主任田老師都不怎么放在眼里了,經(jīng)常以學生會工作忙為借口,無故不來上課;也經(jīng)常會以學生會有事的名義把班里的大小事務全部推給擔任團支部書記的張軍。說起團支部書記張軍,還是他馬軍向班主任推薦的人選。這不僅是因為他們倆住同一個宿舍,更重要的是張軍的組織能力和語言表達能力都跟從農(nóng)村剛考上來的學生簡直沒法比,他詳細一問才知道張軍從小學到初中,幾乎每年都是班長或?qū)W習委員。如果讓張軍當他的助手,那他這個班長不就很容易當了嗎。
有了團支部書記,學習委員也很重要,每節(jié)課老師都會布置作業(yè),每節(jié)課老師都會點名,這些事都是學習委員的,他在搞義務勞動的過程中就已經(jīng)在考慮這件事,那時候秦珊還沒有來,他在男生中間觀察了好幾天,除了張軍再沒有一個他中意的,于是他不得不考慮班里的女生,學習委員是個得罪人的差事,沒有一定的水平還真當不了。他觀察了好久,發(fā)現(xiàn)女生當中有一位來自酒泉的姑娘,中考成績僅次于左清文,在他們這一級新生中,排名第二,學習委員必須選一個在學習上能壓倒眾人的同學,才能服人。除此之外,人也干凈利落,舉手投足間傳遞著一份自信,這個人就是李麗。
他思謀了好久,把這個想法首先跟他們宿舍的張軍說了,張軍也很贊成,于是他們倆一同去跟班主任田老師匯報。由于班主任對剛來的新生并不了解,一般情況下都是聽取班長的意見。這樣也免得日后有什么事,學生們跑到學校去告班主任的狀,如果班里的事是班長定的,大不了把一切責任推給班長,他最多也就承擔個連帶責任。因為學生好壞混上三年畢業(yè),就跟學校徹底說再見了,而班主任不同,班主任還要在這個學校繼續(xù)混下去,萬一碰上點比較棘手的事,那他的前途就毀了,所以班主任一般對班里的事很少參與。
田老師也一樣,他從大學畢業(yè)還不滿兩年,還想著在學校里好好混混,所以對班長馬軍推薦的這兩個人并沒有發(fā)表任何意見,除了表示同意還在班會上有意無意的對馬軍的組織能力進行了一番表揚,是真心還是假意暫且不說,但人總是愛聽好話,所以他多表揚兩句,馬軍就會更加賣力的來為班集體考慮。這是他當了一年班主任總結(jié)出來的經(jīng)驗,學校里隔三差五總會搞點小活動,比如開學初的義務勞動,比如每周末的衛(wèi)生大掃除,再比如學雷鋒做好事等等,搞好這些活動的前提是必須能夠調(diào)動學生們的積極性,讓學生們積極的去完成學校分配給每個班的任務,而這些活動都和班主任的績效掛鉤,學校每年都會評選優(yōu)秀班主任,一個很重要的考核指標就是組織學生參加各種活動所得的分數(shù)。所以班主任和班長的關系就如同皇后和太監(jiān),要想后宮穩(wěn)定,太監(jiān)的作用非同小可。
馬軍是一心鉆進了官場中,很想借助這個平臺,來實現(xiàn)他爹老馬一生都沒有實現(xiàn)的愿望。他之所以對此道這般精通,全憑他爹言傳身教。
馬軍從小在這種環(huán)境下長大,雖說他爹沒有個一官半職,但在村里也算一號人物,鄉(xiāng)長書記來訪,有時候都不去村長家吃飯,專到他們家里來吃,這就是看得起他爹。他把人情世故、迎來送往奉為做人的經(jīng)典,除了在學校里刻苦學習提高成績之外,也跟學校里一些重要人物的關系處的非常隔洽。從初中他就精通此道。上了中專,更是對此不敢有半點馬虎。真可謂兢兢業(yè)業(yè),嚴格履行著一位班長的職責,嚴格履行著學生會文體部部長的職責。
馬軍的表現(xiàn)也在老師中引起了共識,教務處處長、學生科科長、團委書記以及他們的班主任田老師,都認為馬軍是一個難得的學生干部,也是一個難得的人才。他們班的紀律也從楊輝退學后在學校的整體排名中逐步上升,終于躍居榜首。
馬軍唯一不感興趣的就是自學考試,國慶假期結(jié)束后,同學們一窩蜂的報自學考試,連他的搭擋張軍也報自學考試工民建專業(yè),李麗就更不用說了,她英語學的非常好,當然是報英語,每天都能看到她在校園里背誦英語的身影。班里學習最好的左清文和李麗都報考英語,大多數(shù)同學都報工民建,只有少數(shù)幾位“怪胎”才報什么漢語言文學,才報什么法律。他對此不屑一顧的主要原因就是他很自信,畢業(yè)后班里哪個同學找不到工作都有可能,唯獨他不會,這不僅是因為他當了班長,主要是因為他對自己的能力有十足的把握,畢業(yè)后他相信憑借他在學校里的努力,學校如果不把最好的工作推薦給他或者讓他留校任教,那簡直就是一個天大的笑話,他不相信他畢業(yè)后會沒有工作所以他也就不必要去報什么自學考試,要想有個更高一點的學歷,等第二年參加個成人高考,他們學校就有,簡簡單單隨隨便便混混就能拿個大專畢業(yè)證,沒必要費盡九牛二虎之力去報自考,再說他每天的工作都很忙,哪還有時間去學習啊。為此他還勸張軍也不要去報自考,跟他一起把班里的工作搞好,將來畢業(yè)了學校保證給安排好工作。
可是張軍的想法跟他并不完全相同,雖說他們住同一間宿舍,雖說他們共同在班里擔任學生干部,但是他倆對很多事情的看法有時候大相徑庭。比如這自學考試,張軍就積極參與,并且第一個就打算報工民建,他沒有當官的親戚,但他相信一個真理,只要自己學習好,只要自己能在三年中專學習中同時把大專的課程通過,拿到大專畢業(yè)證,就一定能夠找到工作,他相信自己的能力,但這個能力主要是學習方面的,他有時候甚至很看不慣馬軍走“上層路線”的某些做法,但畢竟住一個宿舍,畢竟在一個班里上課,畢竟都是班干部,抬頭不見低頭見,對很多事也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不了了之,唯獨對自學考試,他是下定了決心要考出個名堂來的。
其實早在馬軍說起李麗之前,他就早早的注意到了李麗。男生宿舍里每天晚上有關女生的話題總是談論不休,在秦珊沒來之前,他們宿舍一致認為班花非李麗莫屬,當然馬軍是不屑于參加這種討論的,他有很強的克制力,不管同學們討論的多起勁,他總能保持沉默。他是班長,一般也沒人敢拿他開玩笑。而張軍之所以很早的就注意到李麗,首先是她的英語學的特別好,她每天到校園里背英語,他總是遠遠的坐在某個角落,拿一本書裝裝樣子,認真的聽李麗讀英語。除此之外,他還注意到李麗有一股不服輸?shù)钠磩?,這在女生中實屬罕見。有一次《高等數(shù)學》的老師給大家留了一道題,同學們百思不得其解,最后也就不了了之,都等著隔一天的數(shù)學課上等老師講解,唯有李麗總是不死心,那天的晚自習她研究了一晚上沒找出答案,第二天早晨的政治經(jīng)濟課她又在鉆研,一直到中午吃飯時,她找到了解題的方法,激動的講給他聽,張軍聽了以后發(fā)現(xiàn)李麗解的非常巧妙,第二天上課,她上臺在黑板上解給大家看,代高數(shù)的老師看了,激動的連連點頭并在全班同學跟前表揚了李麗,說她找到了另一種解題方法,連老師都沒有想到。
從那以后,張軍就更加的關注李麗,她的一舉一動,也時刻在牽動著他的心??煲獊砼R的期中考試,同學們都鼓足了勁,都想著考個好成績,在班里的新同學面前露個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