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倘若我在彼岸（七）
“真倒了八輩子的霉！”我在心里忿忿不平。
上班的第一天，碰巧就是朋友介紹的M記在這個區(qū)的五周年慶典，人山人海，水泄不通。因為有很多的優(yōu)惠，等待購買食品或爭取拿到免費餐券的隊伍從柜臺前排到門外面。
雖然只是小小的服務員，但也不能懈怠工作，一來我是第一天上班，二來經理在盯著，雖則不知道他躲在哪兒。
一直忙到下午，也許是餐券派送完了，人流也自然少了。我趁經理不在，偷偷地坐在一角。
“哇～～～～～”滿足地伸了個懶腰，望著窗外的云，云況且得自由，我呢。就像潔凈的玻璃窗前的蒼蠅，前途是光明，但毫無出路。為什么自找苦吃呀，笨蛋！??！家里又不是沒有飯吃，沒有水喝。
“哥哥，哥哥。”
一個約摸六七歲的小女孩打斷了我的思路，輕輕地推著我的膝蓋，嗲聲說道。
“誒，小妹妹，哥哥有什么可以幫得到你的呀。”我竭盡全力地在記憶中抽出這般童稚的聲音。
“我媽媽叫我在這里等她，她到隔壁的書城買書了?！彼掷镒ブ鴤€草莓新地，舔了一口說道。
“哦？好啊。哥哥陪你等媽媽?！蔽抑逼鹧?，把手中剛收拾好的包裝盒扔進垃圾筒，認真地對她說。時值下午四點半。
“你陪我玩游戲哦？！”
“啊？”我從來沒有跟這么小的女孩玩過游戲，不知道能否招架得住，她的要求著實讓我吃了一驚，但是，顧客是上帝，我唯有應她所求。
“好啊。你要玩什么游戲呢?！蔽艺f。
“睜眼睛?！迸⑿α似饋恚痔蛄艘豢谘└?。
“啊？怎么個睜法呢？”我問，委實不知她所指。
女孩又咯咯地笑起來，止住笑后，讓我注意看。
“你看著哦。”她開始認真了起來，仿佛在這方面可以當我的老師。
她自如地從睜右眼閉左眼，轉換到睜左眼閉右眼，毫不費力，確實非同一般。
“我們班只有我能做到這樣?！彼湴恋卣f。忽然，又像想起什么似的，從座位上掙下來，跑到鏡子旁邊，兩只眼睛對著鏡子不停地眨。
“你在做什么？”我問她。
“哥哥，你能看見自己睡覺時的模樣嗎？”她仍舊閉著眼。
“我做不到，誰能看見自己睡覺時的樣子呢?！?p>
“我就能?！彼褐^自豪地說。
“噢，”我說，“你用的什么辦法？”
“你先閉上一只眼，然后，再趁自己不注意，迅速閉上另一只，就可以了。”她說，“不過這樣只能看見一小會兒，能看見一大會兒的辦法，我正在想，想出來再告訴你?！?p>
“好，好?！蔽倚Φ每熘辈黄鹧鼇砹恕?p>
睜眼游戲過后，我們又玩“釣魚”。所謂的釣魚非常簡單：她裝魚，我裝釣魚的老頭。我拿兩根吸管倒插在一起作魚竿。為了逼真，她一定要為我畫上紅胡子，戴上白色的小帽；自己則在額頭上畫了一個紅點，當作金魚。她在地上爬來爬去，每次碰到吸管，就會“咯咯”笑著跳進我懷中，以作釣到魚的象征。我甚為奇怪，如此枯燥的游戲，她卻樂此不疲。
大概跟她玩了有半個小時的游戲，她母親來把她接走。臨走時對我一再感謝。我點頭示意不客氣。
“這個小妹妹很可愛，懂的法寶可多呢。”我笑著說道。
“咳，調皮鬼?！蹦赣H在小女孩的鼻子上輕輕地戳了一下，領著離開了。母女二人轉身已遠，我竟莫明地感慨，因為我看見那小女孩在遙遠的地方，仍回頭相我招手，笑容甚為燦爛。
世間的事往往的確難以預料，你想得到的，偏得不到；沒有苦苦追求的心，好運翩然而至。
“成戈，有位女士顧客相我們反映說你的服務態(tài)度很友善，不錯哦。繼續(xù)努力?！苯浝肀頁P著我，但是表情并無多少鼓勵之意，看來是職業(yè)病了。
我沒有問他這榮譽是誰給我?guī)淼?，因為我的心里有了答案，“女士”，應該是抓著雪糕的小女孩的母親吧。
這個“當日最佳員工”，我是受之有愧啊。當時我還嫌棄那個釣魚的游戲幼稚乏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