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朝之上，依舊是圍繞蔡邕入獄一事展開的。
一時間朝會上展開了如火如荼的辯論，武將以楊彪為首，自然都是支持韓煒的。文臣半數(shù)支持王允，另一半為劉艾馬首是瞻，劉艾若不吭聲的話，誰都是三緘其口。
可韓煒臨上朝之前，袁滂又找了一個老將出馬，以求萬無一失。
這人便是在家養(yǎng)病的老太傅馬日磾。
馬日磾字叔翁，為經(jīng)學(xué)大儒馬融的族子，深得馬融真?zhèn)?。像鄭玄、蔡邕、盧植這些大儒都要叫一聲大師兄?？梢婑R氏經(jīng)學(xué)深遠的影響。
后又與蔡邕、盧植等人東觀典校《五經(jīng)》記傳，并參與續(xù)寫《東觀漢記》。所以，跟蔡邕的關(guān)系那也是不一般。
這可是東漢的老學(xué)究，士林子弟哪一個不崇拜？如今也是天子的老師，說話的分量舉足輕重。
馬日磾出列站班，晃晃悠悠準備向天子施禮。
劉協(xié)急忙勸阻道：“哎呀，老太傅病體沉疴，何故臨朝？快，賜座?！?p> “老臣，謝陛下隆恩！”馬日磾依舊是恭敬的深鞠一躬，這才坐下。當然，只是給了一個墊子，依舊是跪坐。
劉協(xié)又說道：“太傅，對于蔡邕一案，有何高論？朕，洗耳恭聽?！?p> 馬日磾咳嗽之后，說道：“伯喈曠世逸才，多識漢事，當續(xù)成后史，為一代大典。且忠孝素著，而所坐無名，誅之無乃失人望乎？”
馬日磾?shù)某霈F(xiàn)，讓諸多年輕的議郎很是興奮，猶如看見了自己崇拜的偶像。特別是剛剛晉升為五經(jīng)博士的孔融，他可是馬日磾?shù)牡靡忾T生，又是這些議郎的榜樣。有孔融出班，他們自然紛紛響應(yīng)，表示支持老太傅。
王允聽聞，急忙反駁：“昔武帝不殺司馬遷，使作謗書，流于后世。方今國祚中衰，神器不固，不可令佞臣執(zhí)筆在陛下左右。這既不能彰顯陛下的仁德，又令我等公卿蒙受毀謗議論！”
馬日磾不依不饒，冷笑一聲：“哼哼，司徒恐不能長久于世了！有德之人，國家之綱紀也；撰寫之作，國家典籍也。司徒此舉，若廢綱典，焉能長久于世??？”
王允聽罷，心中無名火起，暗罵這老兒逞口舌之利，倚老賣老。遂對劉協(xié)言道：“陛下，太傅此言不妥。絕不可輕易縱容蔡邕，若縱之，天顏何存焉？”
劉協(xié)在韓煒啟奏之時，就已經(jīng)決定要放了蔡邕了。只是找不到合適的契機，馬日磾?shù)某霈F(xiàn)，恰如其分，剛想開口，卻被王允擋了回來。
旋即又問韓煒：“衛(wèi)將軍，你意如何？！”
之所以韓煒一直沒怎么開口，是因為以他的口才還是別摻乎了，平時忽悠些目不識丁的兵卒還成。到了這朝堂之上，可不是看似那么簡單的了，這里可是真正的唇槍舌劍！
萬一哪一句紕漏，就會被人抓住了小辮子，而后被揪死。倒不如慎言慎行，見機行事。
更何況，馬、袁這兩塊兒老姜，那可是辣的很！
見天子發(fā)問，韓煒恭恭敬敬的出班言道：“臣，附議太傅之諫。陛下，還有一人殿外候旨。”
“何人？！”
“老司徒，袁滂袁公熙?！?p> “哦？！老司徒來也？快快宣老大人進殿來！”
畢嵐朗聲高喝：“陛下有旨，宣袁滂覲見?！?p> 袁滂拄著鹿頭拐杖，穩(wěn)健的走入殿來，叩拜行禮道：“草民袁滂，參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劉協(xié)起身，恭聲說道：“老大人德高望重，乃士人領(lǐng)袖，快快請起?！?p> “謝陛下！”袁滂不卑不亢，站了起來。
劉協(xié)頗為激動的說道：“陳郡袁氏，世代公卿，為漢室嘔心瀝血，乃漢之架海金梁。老大人吶，朕自還朝以來，時常惦念。只恨當年，董賊把持朝政，朕不能為老大人賜爵授官。今日，朕封老大人為陳侯，拜為光祿勛，聊表寸心?！?p> 袁滂人老成精，急忙跪地謝恩：“謝陛下垂憐，老臣自當肝腦涂地！”
此時，韓煒眼光看向王允，臉上奸猾的一笑。只見王允面色有些異常，臉都綠了，仿佛吃了只死蒼蠅一般。
王允豈能善罷甘休，即刻反擊。
他再次出列，啟奏道：“陛下，蔡邕絕留他不得。蔡邕長女蔡琰，已與河?xùn)|衛(wèi)氏定下婚約。這河?xùn)|衛(wèi)氏，當年依附國賊董卓，為其提供數(shù)以萬計的糧餉，此舉叛國資敵，罪不可恕。還望陛下明鑒！”
王允的黨羽，紛紛啟奏，齊聲道：“望陛下明察！”
劉協(xié)無奈，又問道：“諸卿，有誰知曉此事？”
袁滂就料到王允會拿出此事，即刻說道：“陛下，老臣之兒孫，老臣自知。蔡昭姬與河?xùn)|衛(wèi)家的婚約已退，況已再許別家。司徒之言恐怕不實吶?；蛟S是司徒消息過于閉塞！”
劉協(xié)接著問：“許配何人？！”
“此人便是衛(wèi)將軍！”袁滂說完，看向了韓煒。
韓煒此時，瞬間就懵逼了。暗道：昨天，這老家伙可沒跟我說這個事兒呀！難道……
突然，韓煒想起袁滂昨日說的“此事若成，受益良多啊！”加上袁滂的表情，韓煒頓悟了。
接著心說：怪不得當時這老兒表情有些猥瑣，原來是直接把蔡文姬送給我了呀！
蔡琰，本字昭姬。后世，因晉朝為避司馬昭諱，改字文姬。
韓煒此時急忙出列，說道：“啟稟陛下，確有此事。”
劉協(xié)笑了笑，問劉艾道：“令君，你意如何？”
劉艾之所以一直不插嘴，為的就是跟韓煒撇清關(guān)系。見劉協(xié)問了，便說道：“既然是衛(wèi)將軍未娶之妻，那蔡邕便是衛(wèi)將軍之岳父。若如此，衛(wèi)將軍的家眷便不可輕動。陛下當知，此時節(jié)戰(zhàn)火未平，正是三軍效命之際，若衛(wèi)將軍家眷陷于危難中，怕是軍心不穩(wěn)呀！”
劉協(xié)真真點頭，深以為然。
袁滂此時又呈上一份奏表，畢嵐遞給天子。
那奏表正是蔡邕在獄中所書，上寫道：罪臣蔡邕，愧對天子………………今愿，乞黥首刖足，繼成漢史。望陛下能法外開恩，以繼罪臣之夙愿！
其中內(nèi)容就不一一細表了，唯一讓劉協(xié)動容的是，蔡邕愿意接受刻額染墨、截斷雙腳的刑罰，以求繼續(xù)完成東觀校書。
天子劉協(xié)此時不再猶豫，即刻說道：“蔡邕一事，朕思量再三。朕意，赦蔡邕之罪，遷光祿大夫，拜為東觀博士。繼續(xù)撰寫綱典。散朝！”
劉協(xié)此舉，這可絲毫沒有給王允任何面子。
畢嵐察言觀色，急忙高喊道：“散朝??！”
“臣等恭送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王允氣急敗壞，卻也無可奈何。暗罵道：好你個小賊，竟然用如此大的陣勢。這袁滂回來，我還怎么施展手腳？還有那劉艾，原來也是心向韓煒。可惱呀！
他的怒火，被淹沒在了文武百官齊聲恭送天子的喊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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