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見禰衡,大喜過望。
這禰衡不光名聲在外,且相貌堂堂,風(fēng)姿卓著。雖說曹操并非以貌取人者,但任誰也不會拒絕賞心悅目的感官。
禰衡給曹操的第一印象非常不錯。
曹操拱手施禮,面帶微笑,言道:“讓先生久等了,操失禮了,往先生勿怪?!?p> 禰衡昂首挺胸,傲然說道:“當是何人呢?原來是閹豎遺丑曹阿瞞呀!”說完,大袖一甩,背身而立。
曹操聽后宛若生吞了一只蒼蠅,臉色頓時變得十分難看。
程昱也是心里“咯噔”一下子,暗自感慨:唉,禰衡這唇槍舌劍,當真是名不虛傳吶!主公,可別怪我沒有事先言明。
“放肆,焉敢辱罵我主?”夏侯惇利劍出鞘,直接架在了禰衡脖子上,只要輕輕一扯,便可叫禰衡身首異處。
可禰衡依舊是泰山崩于前而不亂,靜靜的站在原地。
曹操氣得臉色鐵青,他最恨別人拿宦官之后罵自己,可還是壓制了怒火,冷靜的阻止了夏侯惇:“元讓,不得放肆!退下!”
夏侯惇十萬個不樂意,面紅耳赤,甕聲說道:“孟德,這廝如此不知天高地厚,豈能不殺之?”
“你給我退下!否則軍法處置!”曹操高聲呵斥,絲毫不給夏侯惇情面。
夏侯惇氣得嘴唇上下哆嗦,萬般無奈,利劍還鞘,又是一陣捶胸頓足,揚長而去之后,傳來一聲暴喝:“禰衡小兒,你他娘的別讓老子逮著你!”
夏侯將軍被氣走,周圍的兵卒也是惡狠狠的瞪著禰衡,恨不得將其生吞活剝。
曹操看在眼里,嘆了一口氣,對禰衡說道:“先生,操盼先生久矣!今番先生來投,乃操三生有幸。操愿拜先生為軍師,實望先生能多多教誨?!?p> 禰衡聽罷,轉(zhuǎn)過身來??梢琅f是用鼻孔看著曹操,無比的失禮。
半晌,禰衡才開口:“曹阿瞞,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你在青、兗二州厲兵秣馬,擁兵自重,意欲何為?若是你入長安,恐怕也與韓煒不相上下啦!似爾等包藏禍心之輩,禰某豈能助紂為虐?速速給個痛快,莫要枉費唇舌,說些無用之言。”
一句話正中要害。曹操何許人也?那也是肯定要挾天子的人。
曹操見禰衡說得這么決絕,就知道禰衡不能為自己所用。
曹操不是劉備,可沒有三顧茅廬的耐性。禰衡不是諸葛亮,有三分天計。更無法跟關(guān)羽相比,能叫曹操全心全意傾慕。
雖然曹操愛才惜才,但禰衡又不是經(jīng)天緯地的曠世奇才。曹操也是懂得變通之人,他明白沒有必要再糾纏下去了。
沉默少時,曹操不得不開口說道:“帶正平先生下去歇息,切記要好生相待,不得沖撞于他?!?p> 禰衡再次叫罵著、掙扎著被拖了下去。
曹操瞇著眼,盯著禰衡遠去,而后冷哼一聲:“哼,張狂無知,不足為謀。”
程昱這時才開口:“主公,這禰衡當如何處置?”
這句話一出,明顯是再問能不能殺了禰衡。
曹操搖了搖頭,說道:“荊州劉景升乃漢室宗親貴胄,又多次與我來往書信,提出要共扶漢室。把禰衡送至荊州,看看劉表能否用之?”
程昱聽后,覺得曹操此舉也算仁至義盡了。遂說道:“在下這就去安置?!?p> 曹操突然想起了什么,又問道:“校事府可有徐州的消息了?”
程昱復(fù)回,稟報道:“徐州陶恭祖并無異動。每日閑散的很,不是出城圍獵,便是河畔垂釣?!?p> 曹操又說道:“明日著人將家父接來,留在徐州也不叫事兒?!?p> 程昱躬身應(yīng)諾,便退下了。他隱隱覺得,曹操要對徐州動手了。
而禰衡也就此去了襄陽,在劉表帳下坐了幕賓。劉表老懷大慰,待禰衡甚厚,視如己出。就差收他當義子干兒了。
劉表和一眾荊州名士,先前就佩服禰衡的才氣、名聲,禰衡來后非常尊敬地對他,寫的文章、言談議論,沒有禰衡的意見就不能定下來。
這一日,劉表和麾下眾文士共同草擬奏章,所有人幾乎都極盡才力。
恰逢禰衡正好外出,回來時看了他們擬的奏章,覺得劉表等對奏章的解釋不嚴密,就撕掉奏章扔在地上。
禰衡絲毫不遮掩,徑直說道:“使君,此奏若達天聽,豈不是遭韓煒小兒非議?萬一借題發(fā)揮,著天子下旨降罪,如之奈何?”
劉表感到奇怪而且害怕,遂問道:“那以正平之見,該當何如?”
禰衡傲然昂首,吩咐侍者:“筆墨伺候!”
霎時間,禰衡下筆猶如神,行云流水之間立刻寫成,言辭、語義大為可觀,文筆詞藻華美異常。
劉表看后大喜,贊道:“正平之才,當世含有!善,大善?!?p> 從此便更加器重禰衡了。即刻征為荊州從事,賜良田美宅。
禰衡受劉表知遇之恩,也頗為用心,他進言劉表對江東用兵,從而擴大疆土。
然則劉表卻顧若惘聞,畢竟年紀大了,當年滿腔的熱血如今已然涼了。非但沒有納禰衡的進兵之策,且又迎娶了蔡瑁之妹,整日里沉浸在溫柔鄉(xiāng)中。
禰衡得知后,豈能不罵劉表?若不罵,豈不是沽名釣譽,妄稱華夏第一噴子?
“劉景升,爾妄稱八駿!今天下紛爭,若要匡扶漢室,如何不納吾之良策?卻在此坐以待斃。既不取宛城、又不下江東,實乃守成之犬耳。漢室頹微,爾卻只會搖尾乞憐,不思進取。寬外忌內(nèi),多疑無決,貪戀女色,不納忠言。如此庸碌之輩,怎能坐領(lǐng)荊襄九郡?”
劉表氣得渾身顫抖,指著禰衡剛想反唇相譏,卻又被罵的狗血淋頭。
無奈,劉表是罵不過的,厲聲嘶吼:“拖出去,拖出去!!”
人是拖走了,可罵聲依舊不絕于耳。
別駕蒯良說道:“主公,此等張狂無禮之徒,理應(yīng)斬立決!”
劉表唉聲嘆息:“唉,禰衡唇槍舌劍,早有耳聞。卻不想今日里,老夫也受了一遭。這豎子罪不至死,聽聞他與黃祖之子交厚,且將其送至江夏罷!”
禰衡就這樣像皮球一般,被再一次踢走。而也是此次江夏之行,才創(chuàng)作出流傳后世的經(jīng)典:《鸚鵡賦》。
在文學(xué)造詣的巔峰時期,禰衡更加忘乎所以,從而又罵了黃祖。黃祖打了一輩子仗,可是響當當一個莽漢,他可不會饒了禰衡。
禰衡的生命,就此終結(jié)。禰衡死后,黃祖追悔莫及,但人死不能復(fù)生,黃祖父子唯有惋惜。
這正是,天作孽猶可活,自作孽不可活。華夏無雙的噴子,就這樣結(jié)束了自己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