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是近也是遠
拿到了批文,項目由此展開,工作量隨之增多,應酬成倍地增加,接連一個星期她白天開會簽合約,晚上參加各種飯局。上了飯局難免要喝酒,少則兩杯多則半瓶,總得要喝,哪怕前一夜醉得再厲害,翌日她都能準時出現(xiàn)在公司,開始新一天的循環(huán),她無比厭惡此種工作方式,但路是自己選的,她又不得堅持繼續(xù)走下去。
這天好不容易從飯局脫身的她回到家,大家都圍坐在客廳中,葉白第一個發(fā)現(xiàn)她,“曉曉,你回來了!”
“嗯?!蓖盹埡攘撕脦妆^隱隱有些暈,她只想洗個澡早點睡覺,應了一聲就往樓梯去。
“唉,別走,過來啊!”葉白叫住她,被葉白這么一叫,大家都看著她。唐曉無奈,頂著沉甸甸的頭,腳步有些輕浮地走向大家。
“又喝酒了?”沒等她走近,唐忠平皺眉問道。
“嗯,喝了一點?!碧茣宰叩诫x她最近的椅子,一屁股坐下,這才發(fā)現(xiàn)杜喧彬也在。
“你看你現(xiàn)在像什么樣子!老遠的聞到一身的酒味,哪有半點大家閨秀的樣子。從今以后不許再喝酒了,聽到?jīng)]?。俊碧浦移胶秦?,拐杖用力地擊打地面,他這一敲,唐曉的頭就更疼了。
遂倚靠在椅背,手揉著太陽穴,待頭疼稍微好些后再回答唐忠平,可她默不出聲的行為在唐忠平眼中就是漠視,“我跟你說話你沒聽見啊!”
“聽到了外公,您能不能說話別那么大聲,震得我頭暈?!鳖^實在暈得厲害,唐曉沒多想地回道。
“好啊你,居然敢這么跟我說話,別以為當了唐氏總經(jīng)理就了不起,現(xiàn)在是我住院才讓你當幾天,等我恢復了馬上就會回去,唐氏依然我說了算,你要不把我放眼里還早了點?!?p> “是是是,您說了算,我巴不得您明天就重回唐氏,這樣我也不用天天應酬喝酒,回來被您數(shù)落?!?p> 純良的兔子也有還嘴的一天,葉白撲哧笑了出來,惹得唐玉華一頓白眼。
“你!”唐忠平被她的話堵得半天說不出一個字,氣得臉都紅。
“唐曉,怎么這么跟外公說話!”唐玉芬瞪她,“還不快跟外公道歉。”
“外公,我喝多了說了什么話您別介意??!”畢竟他是長輩,唐曉順勢給他賠不是,讓他有臺階下。
“哼!”唐忠平用鼻音回的她,氣明顯未消除。
“媽,杜哥哥,快看,這裙子好不好看!”莫清奔奔跳跳從樓上跑下來,一溜煙跑到杜喧彬面前,討賞地轉圈。
“真漂亮!”唐玉華最先發(fā)表言論,“主要是我們清清人美,穿什么都好看!”
“呵呵呵,真的嗎?”莫清裂開嘴,“外公,您說好不好看?”
“好看,當然好看?!碧浦移叫Σ[瞇地回答,滿臉慈愛。
得到唐忠平的肯定莫清依舊不滿足,“媽,你說呢!”
唐玉芬拿她沒辦法,笑逐顏開點頭,“好,好得不得了!”
又收獲了一個肯定,莫清才轉向杜喧彬,嬌羞地低頭問,“那杜哥哥你說呢?”
杜喧彬抿笑,沒來得說話,葉白就叫起來,“唉,莫清,你怎不問我和曉曉啊!好歹我們是你姐啊,你怎么跳過我們不問了!還是說一開始問其他人就是為了最后的這一問啊?”
葉白的調(diào)侃,莫清臉馬上就紅了,嘟著嘴求饒,“哎呀,姐,你別開我玩笑了,害得人家不好意思了啦!”說完,蒙著臉坐到唐玉芬的旁邊,直接撲到唐玉芬懷里。
“喲喲喲,唐家清公主不好意思了!唉,這么害羞還怎么嫁人啊,要不咱再等兩年等不害羞了再嫁?”
“不!”莫清下意識回答,回答完意識到暴露恨嫁的心出了丑,臉就更紅了,不安地看了一眼杜喧彬后就把頭埋在唐玉芬的肩膀,“丟死人了,丟死人了,葉白姐都怪你!”
莫清幼稚的舉動讓大家哄笑起來,當然,有一個人除外。
唐曉的頭越來越痛,惡心也越來越重,大家取笑莫清時,她自己飛快地沖進洗手間,對著馬桶嘔吐不止。傾盡胃里的全部東西后,人才覺得輕松些,踉蹌地站起,扯了兩張紙巾拭嘴,虛弱地撐在洗手臺邊。
抬頭瞥見鏡中面色鐵青的自己,狼狽不堪,諷刺地是,外面客廳的歡聲笑語不絕于耳,根本就沒人注意到她,更不會有人在意她的不適。
新一輪的惡心再度襲來,唐曉又吐了起來,直到把水都吐盡,嘔吐才停止,以前有過相同的癥狀,她必須去醫(yī)院才行。
酒精中毒,她并不陌生,在她快要倒下時,她把自己送進了醫(yī)院,獨自一人在輸液室看著藥水一滴一滴落。
有人曾說過,醉酒的人并不是因為堅強才沒有倒下,而是孤獨,明白不會有人來所以支撐著到了安全的地再倒,那么多年過去,不管在國外還是家里,她的孤獨沒有減弱,反而越來越強。
夜里輸液的人少,即便有也是有人陪同的,像她自己一個來的是沒有的。強撐著沉重的眼皮,好不容易熬到一瓶藥水完了,唐曉虛弱地抬起手要按鈴,一只手擋住了按鈕,先她一步按了鈴。
“護士,你們這有單獨的病房嗎?”護士來換藥水,杜喧彬問護士。
“我們這單獨的病房都滿了,病床倒是有,剛才問她要不要住,她自己說不要的,現(xiàn)在要住嗎?要的話我?guī)湍銈儼才?。?p> “不用了,謝謝?!本芙^的話是杜喧彬說的,護士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沒再說什么離開了輸液室。
護士走后,杜喧彬掏出手機撥電話,“老許,是我,我現(xiàn)在在你們醫(yī)院,你幫我搞個單人病房,?????我病了,??????放心不是你認為的那種病,”大概那邊的人開起了杜喧彬的玩笑,他把手機換離唐曉遠的另一邊,“少廢話,給你十分鐘,幫我搞定,等你電話!”說完,杜喧彬先掛電話。
“不用那么麻煩,藥水打完我就回去,我撐得住?!碧茣缘皖^看著自己的腳,小聲道。
“我知道你撐得住,把自己喝成酒精中毒然后自己搭車來醫(yī)院的人,怎么撐不?。∧阋呀?jīng)非常厲害了,今天才進醫(yī)院,換了別人喝到第三天就來了,你堅持到今天簡直破記錄了?!?p> 明明是冷嘲熱諷,卻如春風般吹進她心窩,蕩起絲絲暖意。
“雖說是談合作,但也不必拿命去拼啊,你手下的人是白養(yǎng)的嗎,見到你喝酒也不幫擋,陳少邦呢,看著也不管?我真服了你了?!?p> “酒精中毒的危害有多大你知道嗎?輕則損害內(nèi)臟,重則直接死亡,不能喝酒就該直接拒絕,逞能喝個什么勁,不折磨自己你不舒服是吧?!?p> 杜喧彬喋喋不休地念叨,氣急地來回在她面前晃。
“我餓了。”唐曉抬眼,可憐巴巴地看著他。
她的一句話,杜喧彬的氣就發(fā)不出來了,愣了愣,嘆了一口氣,粗聲粗氣問,“想吃什么?”
“魚片粥,在醫(yī)院門口就有得賣。”
“哼,就會使喚我,等著!”說完大步出去了。
有人使喚的感覺,可真好,唐曉定定地看著門,等待他的歸來。
忽而,手機震動,是Anne來電,唐曉接起,“sweet,猜猜我現(xiàn)在在哪?”
“China?!?p> “你怎么知道?”
“你在你的推特上曬了照片?!?p> “oh,你太聰明了,那你知道我為什么打電話給你嗎?”
“準備告訴我你要來我這?!?p> “oh,no,你怎么全知道!”
電話那頭的Anne驚叫,另她不由發(fā)笑,“你太可怕了,猜透了我的所有心思!”Anne不可思議地道,聯(lián)想到此時她夸張的表情,唐曉的唇角揚得更高,笑意更濃。
電話那邊似乎有人在喚Anna,Anne與那人交談幾句后,“sweet,我暫時有事需處理,等確定什么時候去你那我再通知你,Imissyou。”
“Imissyoutoo.”
“bye.”
“bye”
掛了電話,唐曉的視線仍集中在門口,癡癡地等,可是直到第二瓶藥水完,杜喧彬都沒有出現(xiàn)。
“咦,你朋友走了?”護士再次來替她換藥水時隨口問。
“他幫我買吃的去了。”
“哦,不過啊也不知是誰把粥放在門口的地上,剛才我來不小心碰倒了,灑了一地,換好藥水我得清理去?!?p>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她隱約有些不安,蹙眉問,“粥?”
“對啊,不曉得那個缺心眼的,把粥放在那,不要了直接扔垃圾桶呀,放那算幾個意思,這會地上全是粥水,還有幾片魚,不跟你說了,我清掃去?!弊o士忿忿說完,拎著空的瓶子出去,唐曉不再呆呆地望著門,收回視線,盯著打針的手,一聲輕嘆。
空蕩蕩的輸液室,發(fā)亮的白熾燈,倒掛的藥水瓶,長長的輸液管,陳舊的黃沙發(fā),最后肯陪伴她度過漫漫一夜的,也只剩這些了。
她知道,杜喧彬不會回來了,她又是一個人了。
“唐曉,吃了早餐再去公司吧。”唐曉從樓下下來,唐玉芬叫住她。
看著桌上的油條提不起任何食欲,“不吃了,等下有個會要開?!?p> “那給你打包,你在路上吃。”
唐曉婉拒,“不用了,早上我不喜歡吃得太油膩?!?p> “不想吃這些,那喝粥吧,早上文嫂熬了扇貝粥。”
唐忠平不喜粥,唐家是很少出現(xiàn)粥的,唐曉疑惑,“今天怎么熬了粥???”
“阿喧住院了,莫清吩咐文嫂熬的,等下要拿去給他喝?!?p> “住院了?”唐曉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急切問,“那他有沒有怎樣,嚴重嗎?”
“都住了好幾天了,現(xiàn)在沒什么大礙了?!?p> 她繼續(xù)追問,“他怎么會進醫(yī)院呢?”
關心則亂,她完全不記得在唐玉芬看來,她和他是不相干的兩人。好在唐玉芬未起疑,“莫清試裙子那天晚上回去出了車禍,當天夜里進的醫(yī)院。”
莫清試裙子那夜,也就是她在醫(yī)院的那夜,那時他一定是聽到她講電話,誤會了什么才走的,結果竟出了車禍。
“唐曉,你有沒有在聽我說話?”唐玉芬喊她,“怎么一大早就魂不守舍的。”
“哦,我在想今天的會,走神了,剛才的話我沒注意聽,您再說一遍吧?!?p> “莫清早上出門急,忘了帶粥,剛剛打電話讓文嫂送過去,你去公司又路過醫(yī)院,你就載文嫂一程送她到醫(yī)院?!?p> “反正我經(jīng)過醫(yī)院,我去送吧,這樣文嫂也不用來回跑?!碧茣灾鲃訑r下送粥的任務,她要去醫(yī)院,等不了晚上,現(xiàn)在有機會,自然極力爭取。
“也好?!碧朴穹蚁肓讼?,“他病了你也該去看看,畢竟以后會是一家人。”
唐曉緘默,接過文嫂拿來的保溫壺,沒吃早餐就出了唐家。
到了醫(yī)院,找到杜喧彬的病房,敲了三下門,待里面說了進來才入內(nèi),見到杜喧彬一個人躺坐在床上,頭上繞了幾層紗布,手臂打了石膏掛在脖子上。
杜喧彬見到她,臉色轉沉,“你來干什么!”
不被人見待讓唐曉尷尬不已,連忙將手里的保溫壺舉高些,試圖解釋什么,“我,莫清忘記帶這個,我是送這個來的?!?p> “所以,你是來送粥的,不是來看我的?”杜喧彬坐直,瞇眼。
糟了,她好像說錯話了,她咬著唇,暗罵自己嘴笨,“當然,當然是來看你的,你好些了嗎?”
“你是誠心來看我的?”
唐曉點頭,杜喧彬蔑笑,“是嗎,那我還真看不出來,今天是住院的第四天,要是你誠心的話怎么會現(xiàn)在才來?”
“我,我,”唐曉我了半天,始終找不到理由來為自己辯解。
“行了,走吧,我不需要你假惺惺地來可憐我,你只關心你的陳少邦就可以了,走吧?!?p> 他提到陳少邦,想必聽到了她的通話,“不是你想的那樣,那天和我??????”唐曉正要解釋那天與她聊天的是Anne之時,門被推開了,高鳳瑤和莫清進了來,她快速轉話,“阿姨,莫清你們回來了。”
莫清見到唐曉出現(xiàn)在病房里,“姐,你怎么來了?”
“媽讓我送粥來?!?p> 高鳳瑤溫柔對她一笑,“真是太謝謝了,特地跑來送?!?p> “哦,杜哥哥,來趁熱,我喂你喝粥?!蹦迥眠^唐曉手里的保溫壺,放在桌子上,乘出要喂他。
杜喧彬的臉轉晴,勾起嘴角,“好?!?p> 眼神有意無意地瞥向唐曉。
親眼證實他是平安的,安了心,繼續(xù)待這也毫無用處,遂對高鳳瑤說,“阿姨,公司還有事,我先回去了。”
“好,你有心了,特地來探望阿喧,有事就先忙去吧,他靜養(yǎng)幾天就可以出院了的?!?p> “幾天?媽,我明天就出院!”
高鳳瑤安撫他,“醫(yī)生說你還要觀察,明天出不了。”
“媽,你忘了后天是莫清的生日,那天我們有重要事情宣布的!”
“阿喧,這個我們昨天不是說好了訂婚的事延后宣布,莫清答應你也沒意見了??!”高鳳瑤奇怪地問道,納悶他的出爾反爾。
“我今天又想了想,都準備得差不多了,過了又得重新找一天,還是莫清生日當天宣布最好。而且最重要的是那天是莫清的生日,她的親戚好友都會來,我想讓他們見證莫清的好事,祝福我們呀?!?p> “杜哥哥,原來你這么在意我?!蹦鍩釡I盈眶地望著杜喧彬,很感動他會替她著想。
杜喧彬用沒有受傷的手摸了摸她的頭,“當然了,不在意你難道在意沒良心的人嗎?”
高鳳瑤擔憂他的健康,“可是,你的身體?!?p> “沒事的,大不了我就出院幾個小時,宣布完又再回來?!?p> “好吧,既然你決定了,我也同意吧。”
“恩,咦,莫清的姐姐,你不是有事要忙嗎?怎么還不走,不怕耽擱事??!”杜喧彬故意道,似笑非笑地看著她。
他始終是病人,犯不著和他計較,有精力擠兌她氣她說明他沒事,只要他沒事她就放心了,“那你好好養(yǎng)病,早日康復出院,阿姨,我先走了?!?